第四十章 足夠了(1 / 1)

望著窗外隨風飄落的秋葉,鈴木史郎點燃一根煙,狠狠吸了一口,卻因用力過猛,引起一陣劇烈的咳嗽。   孩子,我的孩子,對不起……   在裊裊上升的煙霧中,鈴木史郎仿佛看見園子充滿傷心和絕望的雙眼。   拿著香煙的手開始顫抖,心也開始越揪越緊。   都說兒女是父母的心頭肉,你是我最疼愛的小女兒,我怎麼舍得讓你傷心?   隻是……   隻是……   灰色的天空顯得比往日更低,陰霾壓抑的讓人透不過氣。   廢棄的倉庫,陰暗骯臟。   男人拎著公事包小心翼翼的鉆進微微拉起的卷閘門。   “有人嗎?”男人環顧四周。   黑暗無邊無際,給人一種窒息感。   他有些恐慌,轉身想把卷閘門拉起……   忽然,一個冰冷刺骨的聲音響起:“不要動!”   男人感覺危險逼近,連忙回頭。   黑暗中,他看見金色長發和一雙充滿殺氣的眼睛。   “東西拿來了嗎?”金色長發旁的強壯男子沉沉的問道。   男人連忙點點頭:“拿來了。”   打開公事包的手,顫抖地摸索了一會,拿出一個檔案袋,巍顫顫的遞給眼前的人。   琴酒接過檔案袋,快速打開看了一眼,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這就是你十年來研究的資料?”   男人戰戰戰兢兢地點了點頭。   琴酒冷笑一聲:“看來,你不該在這個世上多活十年。”   沒等男人反應過來,琴酒掏出了手槍:“真是讓我失望,曾經首屈一指的電腦工程師,我還以為你這十年會有什麼驚人的成就呢。看來,現在你該去那個世界陪你的那位好朋友了。”   男人的肩膀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整個人看起來像一片瑟瑟戰栗的秋葉。   黑暗中,模糊的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個戴著金邊眼鏡,嘴角永遠掛著燦爛笑容的男子。   好朋友?也許,在十年前的那一天,他利用他的時候,他和他就再也沒有這三個字吧?   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那時候他會退出,他們隻不過是人家的一個棋子,利用完就會除去。   利用?哈哈,自己有什麼資格說這兩個字?自己不也利用了他那個好朋友?   對不起,卓西兄……   “砰!”   伴隨著一聲槍響,天空響起了一聲悶雷。   劈哩啪啦的聲音不斷在耳邊敲響,鈴木史郎看著窗外豆大的雨點,心情愈加沉悶。   “史郎……”一個氣質非凡,典雅高貴的女人推門而入。   鈴木史郎抬了抬頭,疲憊的看了一眼,開口問道:“朋子,園子怎麼樣了?”   “放學回來就把自己關進房裡,誰也不理。”鈴木朋子嘆了一口氣。   史郎無奈的搖了搖頭。   沉默片刻。   朋子定定地看著史郎,一字一頓問:“你……確……定?”   史郎有些詫異:“確定什麼?”   “確定她是卓西的女兒?”   “嗯。他們長的非常像,不會錯的。”   最後一絲幻想被徹底打破。   張水若有所思地走在大街上,心中有無數的問題在翻騰。   ……川代是自殺還是他殺……   ……如果是他殺,是不是組織的人乾的……   ……消失了十年,這十年他去了哪裡,乾了什麼……   ……十年前就已經死了的人,怎麼會出現?或者說是灰原記錯了……   ……他以前就職鈴木財團,那麼鈴木叔叔是不是也知道組織……   ……毛利叔叔為什麼會有那種反應?他在隱瞞什麼……   ……這倒底怎麼回事……   ……黑衣組織要行動了麼……   ……怎麼樣才能找到他們……   錯綜復雜的關係,讓他感到焦躁。   他第一次感到這麼茫然和無助。   明明知道川代和黑衣組織有關。   明明知道黑衣組織就在身邊。   自己卻無從下手……   該怎麼辦?倒底該怎麼辦?   毛利叔叔肯定不會把事情告訴自己……   鈴木史郎肯定也不會把事情告訴自己……   再說,那人已經消失了十年,早就離開了鈴木財團。   該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張水拔腿狂奔起來,耳邊的風吹亂了他的黑發,也吹散了他的思緒。   他需要靜下來,他需要平靜下來。   他不能讓自己亂了方寸,亂了頭緒。   終於,他跑到事務所樓下,扶著墻,大口大口的喘氣。   他一屁股坐在樓梯口,用手背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深邃的眸子透出睿智的光芒。   你們等著吧!   不管你們隱藏的多深!   不管事情多麼復雜!   我一定能把你們揪出來!!!   推開門,竟然看到園子坐在沙發上。   張水有些激動……   不能問鈴木叔叔,說不定從園子口中能得出一些信息。   他興奮地張開嘴:“園……”   驀然發現,園子的肩膀在抖動。   她在哭?   蘭呢?   這時,蘭端了一碗粥走了進來。   “張水回來了?”   “嗯。”   蘭走到園子麵前,把粥放進她手裡,憐惜地說:“吃吧,你這樣子會把身體搞垮的。”   園子無動於衷。   張水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問蘭:“園子……姐姐……怎麼了?”   沒等蘭回答,園子淚水像斷線的珠子般滑落,兩隻手緊緊抓住膝蓋上的裙子,不停的顫抖。   “園子……”蘭的聲音充滿心疼。   “園子姐姐。”張水心中掠過一絲擔心。   園子向來樂觀,充滿朝氣。   而今天,她居然如此傷心。   園子抽咽著擦了擦眼淚:“我和阿真,不可能了。”   “啊??”   “前兩天,爸爸就極力反對我們倆的事情,爸爸說什麼都不同意我們在一起。”   “那你們可以爭取呀!”蘭替園子打氣。   園子淒涼地笑了一下:“不可能了,不可能了。他放棄了……”   “你……說……京極他放棄了?”蘭和張水瞪大了眼睛。   園子點了點頭,自嘲的說道:“沒想到吧?我以為我遇到了我的真命天子,我以為我們會像《冬日的紅葉》裡一樣,突破層層阻力在一起。結果……”   “為什麼會這樣?”   “他說我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他說我們的性格根本合不來……”   “夠了!!!這不過是他的借口,如果真的合不來,真的不是同一路人,當初為什麼要選擇在一起????”   蘭用力一拍桌子,眼中充滿怒火。   “他說,當初確實被我吸引,隻是後來……後來……後來我們分離了,時間和空間的距離是會改變一切的。我越來越喜歡他,而他……”   “蘭……”園子哭紅的雙眼哀怨地看著蘭:“等下次新一回來,不要讓他再離開你了。感情是經不起時間和空間的考驗。你們倆不要再折騰了,好好珍惜吧。”   “新一……”蘭喃喃自語,眼底劃過一絲擔憂。   園子擦掉眼淚,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蘭你不用擔心,我沒事了,哭了一場什麼都痛快了。不就是一個男生嘛,我園子以後肯定能找到更好的,真正愛我的人。”說完,微笑的走出事務所。   “園子……”   聽到蘭關切的呼喚,園子背對著她揮了揮手:“都會過去的,蘭你要好好把握。”   江戶川張水總覺得若有所失。是的,在她離開後。就像是一大塊華美的拚圖卻突然遺失了一角,再也拚不回來,剩下的碎片零零散散,滿地殘殤。   每天清晨,當他睜開惺忪的雙眼,習慣性的將手伸到眼前,擋住那蘇生的陽光時,總是不住的嘆息。他的那雙手,依舊是小小的,白皙的,在刺目的光下提醒著自己仍隻是一個稚嫩的孩子。   他被拷上時間的枷鎖,物是人非,他卻無力挽回。   [吶,張水,替我對新一說對不起,沒有等他到最後...]   在櫻花紛飛的四月,毛利蘭提著厚重的行李箱站在工藤宅前。當然那棟華麗麗的別墅周圍人就雜草叢生死氣沉沉的昭示著主人不在。少女將被風吹得微亂的長發挽到耳後,一臉愧疚的又望了望那被少年偵探團稱做“鬼屋”的大房子,俯下身子認真對江戶川張水說。   [不會啦,蘭姐姐能出國留學,新一哥哥一定很高興,更何況英國是福爾摩斯的故鄉!]   他佯裝小孩天真無邪的笑顏,將手放在腦袋後,仰著小臉說。   少女一愣,隨即綻開釋然笑容,寵溺的揉揉他亂蓬蓬的短發。   [張水還是那麼的可愛呢...如果...如果新一能像張水那樣該有多好...]   後半句話是嘆息,是再見,伴隨著脆弱的粉紅色花瓣在微暖的風中消逝。   小小的他將短短的手臂高高舉起,在空中落寞的晃啊晃,載有她的黃色甲殼蟲消失在路的盡頭卻仍意猶未盡,直到肌肉酸疼再也無力揮動,才緩緩的垂下。他有些沮喪的低下頭,踢著路邊的小石子,從未有過的苦澀和絕望彌漫上心頭,翻江倒海,世界似乎就此坍塌。   後來,他才發現,其實劇本早就寫好了,悲劇的結局早已注定,就在工藤新一十七歲時去的遊樂園,抑或是江戶川張水七歲那年的悲哀情人節,他早已知道,隻是自己不願去看,自欺欺人,固執的蒙蔽著雙眼。   罷了,就像一場無止盡的無聊電影,當觀眾都已厭倦,離席,散場,他才看見他自己,那個像小醜一樣的自己。   那時,他是個孩子,一個十歲的早熟孩子。他的背後,是一個一個已經成年的傻瓜偵探,工藤新一。   國三的那個暑假,毛利蘭從英國發來郵件。內附的近期照片上,少女依舊是長發披肩,隻是更多了一份優雅與成熟,在夜幕下斑斕的“倫敦眼”前,俏皮的笑著。   伸著右手擺出“V”子的造型,亦如她曾今放在書桌上的那張珍貴的雙人照。隻是身邊那個自信滿滿的偵探少年變成了一個文質彬彬的青年,笑容雖靦腆,卻依舊親昵的摟著黑發少女。   灰原哀側過頭偷偷看著名偵探臉上的表情,本以為會看見少年睿智的雙眸隱藏在反光的眼鏡後,卻忽然對上那雙如嬰孩般湛藍的雙眸,茶發少女有些慌張的撇開視線。   哦...她忘記了,名偵探已經不是那名眼鏡少年了。   [蘭走了,我還有必要那麼拙劣的隱瞞身份嗎?]   去掉黑框眼鏡的第一天,江戶川張水說。   這是在毛利蘭走後,江戶川張水做的第一件事,沒什麼大不了,而第二件事,隻是名偵探後來從偵探事務所偷出白乾,在工藤宅的書房裡喝了不省人事罷了。   灰原哀苦笑,那段日子她被害慘了,江戶川張水似乎發誓要把每次吵嘴占下風的恥辱都補回來,在博士家昏睡加裝睡了一個星期,而她一麵佯裝著乖乖女幫江戶川張水請不知道要延續多久的長假,一麵還要瞞過由某個的名偵探親自調教出來的好奇心旺盛的三個孩子。   [小哀,張水生了什麼病?很嚴重嗎?]   她還記的吉田步美,甜美的小女孩眼淚汪汪的拉著她急切地問。   哎...總不能讓她說某個人因為失戀到現在還酒醉未醒吧...咦?未成年人喝酒是犯法的吧...   [莫非張水生的病真的很重,不然灰原同學有什麼理由不讓我們見張水?]   [就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張水好歹也是我,少年偵探團團長小島元太的部下啊!]   ....   是的,就這樣幾個小孩子一直鬧啊鬧,直到灰原哀再也忍不住為止,她冷冷的甩上書包,閃人,然後她滿意的聽到幾個小孩在她背後小聲的說:   [小哀...不會生氣了吧?]   ...   想到這裡,灰原哀深深的嘆了口氣,有瞥了眼顯示屏上的照片,能把名偵探逼到這種狼狽的地步,連心愛的人離去都無力挽留,的確,也隻有她能做到。   [灰原,你嘆什麼氣?]   少年犀利的藍色眼眸緊盯著茶發少女。   [沒事,隻是覺得大偵探連女朋友都被搶了還能如此平靜。]   灰原哀就是這樣,到嘴邊明明是雖然有些變扭,但很真心的安慰話語,說出來卻自然而然的變成了冷嘲熱諷。   對此,江戶川張水似乎習以為常,擺出招牌式的半月眼,一臉無奈。   [真不可愛!]   後者則照舊喝著不加糖的黑咖啡,一臉自在,隻是在聽見少年略帶憂鬱的後半句話時愣住了。   [她很幸福,這樣就足夠了...]   灰原哀無言以對,假裝因為空調隆隆作響沒有聽見,但拿著咖啡杯的手僵住了。   或許就是如此,所以當灰原哀對待那個和她一樣目光幾近透明的女孩時,才會如此的溫柔吧。   或許那個叫Greta的女孩並不懂得,她的到來抑或存在,隻是能夠鎖住時間的一把鑰匙,一個能夠勉強維持在失衡三年後的難得平衡的砝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