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上最難琢磨的就是人心,最不靠譜的就是人性,人的道德底線,說高也高,低,則低得令人發指。 秩序最終還是崩潰了,超過一半的人口在這短短不到一年時間內陸續死亡,剩下的那些又疾病纏身,這壓垮了那最後一根稻草,無秩序狀態在悄無聲息之間發生。 餘下還在茍延殘喘的,則開始釋放內心壓抑許久的黑暗,各種牛鬼蛇神開始冒出頭角。 有裝神棍,冒充上帝的使徒的,騙財騙色。 有搞復辟的,囤積一些糧食,組建自己的朝廷,登基稱帝,大封群臣,大選後宮,夜夜笙歌,醉生夢死。 黑幫復蘇,一些人不知從哪裡弄到一些軍火,開始大肆搶奪地盤,欺男霸女,毒品泛濫。 總之,本著及時行樂的想法,那些人甚至連生理上的不適都能放到一邊。 禍不單行,地球的磁場變得暴躁且紊亂,這使地球失去了強力而有序的磁場保護,宇宙磁暴肆無忌憚地光顧著地球。 各大發電站在一陣陣的電機爆炸中變為廢墟,電力係統徹底癱瘓。 人類科技的弊端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離開了地球的搖籃環境,這些科技顯得無比脆弱。 …… 天氣漸漸轉涼,被洪水以及酷日折磨了大半年的人們終於喘了一口氣。 哪怕身體的健康狀況日益惡劣,但至少不用再忍受更多的折磨。 市場早已崩潰,城市生活讓人們普遍沒有存糧的習慣,哪怕因為之前的搶糧風波屯了一些,可城市的性質決定了那些糧食注定不多。 於是,為了活下去,人們忍受著身體的不適,翻找著城市的廢墟,尋找一切能夠果腹的東西。 糧庫成為了人們爭奪的重頭戲,圍繞著糧庫,每天都在發生械鬥。各大黑色勢力趁機招攬人手,擴大勢力地盤,瓜分糧庫的庫存。 時時刻刻都有人倒下,或死於饑餓,或死於同類之間的互相殘殺,或死於病痛的折磨。 死了的人,便得到了解脫,可活著的人,還得努力的活下去。 …… 密密麻麻的帳篷井然有序地排列在荒野上,帳篷間,孩子們成群結隊地追逐嬉鬧,他們的適應能力很強,大人們則在屬於自己家的帳篷裡忙碌著。 落葉鎮因為徐武的緣故,越來越多的人往這裡聚集,小小的落葉鎮,已經聚集了二十幾萬人。 鎮裡住不下,他們便在野外紮下帳篷,小鎮的荒野形成了一片大大的生活區,病人們被統一安排在特定區域。 徐武帶著家裡的兩個年輕人,忙忙碌碌地穿梭於病人之間,用作掩飾的銀針,快而準地紮入病人體內,隨即又走向下一個。 助手們在一旁燒著大鍋,成堆的銀針在鍋裡煮著。 每天都有上萬人需要救治,徐武忙得早已麻木。 不過好消息是,隨著徐武修為的增長,每次注入的元力起作用的時間也不斷延長。 徐武在治療病人的時候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那便是一個人,如果長時間受到元力滋養,那麼他的生命體征就會發生相當程度的逆生長。 這讓徐武對於元力的認知又加深了許多。 …… 小鎮還在努力的維持著秩序的運轉,然而危機開始顯現。 糧食不夠了。 “那邊不讓搬糧食,他們說剩下的糧食要用到其他地方。” 一人急匆匆地向著徐武身旁的張懷仁跑來。 張懷仁是落葉鎮當前事務的實際管理者,這是個麵貌清瘦的小老頭,是個責任心極強的人。 落葉鎮的事務,哪怕在災變之前也是他一直在勞心勞力,雖然他隻是這裡的三當家,但在落葉鎮人們心裡,他才是那個第一號人物,至於原本的大當家和二當家,平時都是見不到人影的,大家都當他們死了。 張懷仁早先時候病危,也是被徐武救回來的。 落葉鎮遠離城市,地處邊境,主要以放牧為主,這周圍幾十裡的牧民們都要依靠這裡補充物資,在冷戰時期,這裡甚至還承擔了為軍隊供糧的任務。 因此,政府早年便在小鎮西邊一處隱蔽的山穀裡,掏空山壁,建了一個較大的糧庫,哪怕後來毛熊解體,這裡的糧倉都沒有撤掉,隻是減縮了庫存。 如果滿倉,這些糧食,足夠三十萬人吃上兩年,當然現在是不可能的,但供應三十萬人吃上半年不成問題。 但現在僅僅供應二十萬人不到三個月,就出現了糧食危機。 張懷仁本就忙得渾身疲憊,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大怒。 “胡鬧,他們除了搬到自己家裡,還能用到哪裡?” “都什麼時候了,還玩這一套,現在死的人夠多了,絕不能讓他們再胡鬧下去。” 張懷仁平息了一下心情,聲音低沉,“非常時期,咱們顧不得其他,多叫上些人,跟我來。” 跟徐武打聲招呼,他帶著人往糧庫趕去。 一行人匆匆來到糧庫,發現那兩人正指揮著一些人,往卡車裡搬運糧食。 “王振,陳勇,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這是要把糧食般到哪兒去?” 張懷仁看著這兩個落葉鎮的老大和老二一陣火大。 “張懷仁,我勸你別管閑事,你要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沒看到,自然有你的好處。” 王振是落葉鎮理論上的大當家,陳勇都得排在他後麵。這是一個帶著金絲眼鏡,衣著講究的中年人,五十來歲,平日裡的養尊處優使得他看起來滿身貴氣。 他指著張懷仁的鼻子威脅道。 “我可警告你,上麵的工作現在處於無人管理的狀態,可沒人理會你,你要想告狀盡管去好了。” “但在落葉鎮,我才是老大,張懷仁,你可要想清楚,我隨時可以暫停你的職務。” 陳勇自受到肥胖導致的生命威脅後,便努力地減肥,頗有成效。此刻他站在一旁看戲,他在理論上跟這兩位是兩個係統。 張懷仁鄙夷道,“你少拿職務來壓我,咱兩可是平級,落葉鎮的事務也是我一手主持,而你,不過是個溜須拍馬,趨炎附勢的小人。” “廢話少說,我問你,你封了糧庫這是為什麼?你拉著這些糧食要去哪?” “哼,姓張的,你自己進去看看吧,裡麵哪兒還有糧食?本來這裡的糧食還夠撐一段日子,但你們居然放這麼多人進來,這下好了,大家都得陪著你們一起餓死。” “上車,咱們走,他們要尋死,咱們也別攔著。” 說著,他不顧張懷仁的阻攔,吩咐下麵的人便要驅車離去。 “陳勇,糧庫不是一直由你負責管理嗎?為什麼會沒糧食?糧食去哪了?” 張懷仁心中大感不妙,揪著陳勇的衣領質問道。 陳勇做賊心虛,低著頭吶吶無言。 顧不得攔下他們,張懷仁一把推開陳勇,連忙帶著人往糧庫裡趕去。 糧倉大部分是空的,剩下的因為缺乏管理,受潮發黴嚴重。偌大的糧庫空空蕩蕩,老鼠成群結隊的撒著歡。 這個時候他哪裡還不明白,這幫人早就將糧食倒賣完了。如果不是末日的到來,使得落葉鎮聚集了大量人口,糧食的消耗量劇增,估計這個秘密還會被一直隱瞞下去。 張懷仁捂著胸口,兩眼一翻,被活生生氣暈過去。 …… 徐武已經開始收工,突然便收到張懷仁暈倒的消息,一群人抬著張懷仁來到徐武麵前,徐武伸手把了把他的脈搏,沒有什麼大礙,心急上火所致。 便讓人講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聽完後,他沉默了,這些事情,跟他一個平民老頭也掛不上關係。 “這世道還有回轉的時刻嗎?地球還能回到以前的樣子嗎?如果環境一直這樣惡化下去,人們該何去何從?” 徐武心情沉重,他隻是一個普通人,有著的,也是小民思想,他沒有那種濟世情懷。哪怕幾十年的軍隊生活,也沒使他變成一個大人物心態。 然而,落葉鎮這幾十萬人又是因他而聚在一起,這又使他感到了沉甸甸的責任。 見死不救,猶如殺生。 這一晚,徐武沒有回去,隻有丁啟年和徐甫兩人回去了。 徐武漫無目的的走在營地當中,營地中的幸存者看到老人過來,紛紛向他問好。 落葉鎮所有人都受過徐武救治,這使徐武在這些人當中具有非常高的威望。 有的人,身體素質已經漸漸適應環境的變化,但他們並沒有離去,他們是從外麵過來的,知道外麵如今已是亂世。 夜深了,徐武站在營地一旁的小山坡上,靜靜地看著眼前的萬家燈火。 徐武從不覺得人性是美好的,他在生活中也沒見過童話故事裡的美好和諧,人與人之間總有一些雞毛蒜皮的矛盾。 他們能夠為了誰排在誰前麵,而扭打在一起;為了誰家先領到糧,而互相推搡;為了自家帳篷能多占一些地方,而互相辱罵對方。 然而這就是生物本性,人不見得是好的,但大多數人也未必就有多壞。 徐武靜立無言。 “為什麼選擇的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