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禎再次化解箭雨跳下車頂,殺進東麵密林後, 奮武軍不再放箭, 改為盾兵在前、槍兵在後成排推進。 聖炎衛向北、西、南一共射出幾十支箭後, 馬車兩端的戰馬被少數聖炎衛驅趕,沖向攔在道路南北的奮武軍。 西麵林中推進的數排奮武軍放下插著零星箭矢的盾牌時, 看到聖炎衛又擲來十幾個冒火的單耳黑瓦罐—— “小心火油!”的驚呼聲四起。 這些瓦罐越過最前排的奮武軍,砸碎在他們身後的樹上, 濺出燃燒的火油沾到不少來不及躲開的人, 一時間讓本就因草木繁雜而不整齊的陣型更加混亂。 這些火油流淌下來,覆蓋一兩米寬的區域, 彼此連成一道斷斷續續、高矮厚薄不一的熾熱火墻, 將奮武軍最前排與後麵隔斷。 “報仇血恨!” 使團大半聖炎衛怒吼著沖了上去,在這局部形成以多打少。 他們身後, 景湖翁和郝正卿站在馬車兩端,各自麵前是幾個提著黑瓦罐的聖炎衛。 兩人伸手拂過堵在瓦罐小口上浸濕火油的棉布, 體內靈氣湧出手掌,與火油相遇即燃。 兩撥聖炎衛大力將冒火瓦罐擲向兩側, 又形成兩道較短火墻,與最長的第一道相連,大致組成一條火焰圓弧, 將想從兩側增援的奮武軍擋在圓弧外。 往年出使隻會帶幾罐用於表演, 多虧李禎練兵,才多拉了一車,郝正卿為此說了不少怪話。 此時李禎帶人殺進奮武軍副將所在的那片林中,引得那邊奮武軍大亂。 聖炎衛就可以集中力量在另一麵,壓力減少一半。 明舒把最後幾個躲在車底的丫鬟仆婦喚出, 強硬推進郝正卿的馬車裡,安撫兩句後放下門簾。 郝正卿左手按著腰間長劍,麵色不善地走來。 明舒才不怕他,都這種時候了,還講什麼尊卑上下? “聖女!道路南北皆有返虛境坐鎮!此處已不可留!” 滿頭大汗的景湖翁從車頂躍下,落到郝正卿身前,拉著腦子還沒反應過來的明舒就走, “東麵敵軍大亂,我等速與青鸞君匯合!全軍向東突圍——” 郝正卿看著背對他的景湖翁和明舒,雙眼微瞇。 “使君快走!”剛才擲火罐的聖炎衛又從他身邊陸續跑過,“西麵也有返虛境!他們拖不了太久!” 他轉頭從兩輛馬車的空隙中望去, 燃燒的森林裡, 一個不懼火油的高大石人揮下銅錘,將一聖炎衛戴鐵盔的腦袋砸扁。 兩個聖炎衛刺出長槍,想把他頂翻。 他靈活側身,避過的同時, 左手一揮,甩出兩枚雞蛋大小的石彈, 將這兩聖炎衛的臉部砸凹。 又有聖炎衛從左右撲向他,想趁機控製他的四肢, 再次被他輕鬆躲開,一一殺死。 郝正卿看著這些悍不畏死的聖炎衛前仆後繼, 心底產生了一絲動搖—— 犧牲掉這些最忠貞的信徒……值得嗎? “其他人呢?” 明舒被景湖翁拉進光線明顯變暗的密林後, 心中雖有諸多疑問,但還是接受了目前事態急轉直下的事實。 她十六歲的人生盡管已數次直麵死亡, 但這麼復雜的局麵還是第一次遇到。 確定前路稍平,她連忙回頭,卻隻見十幾個聖炎衛跟來。 景湖翁遠遠看到李禎正與一奮武軍甲士對峙,徹底絕望—— 東南西北四個返虛境! 青鸞君不可能以一敵四! 大周寧背道義,也要蠻橫阻止教主立國, 正是因為兵強馬壯,返虛境方士天下最多,根本不懼人言。 新教與之抗衡,唯靠聖炎, 而聖炎關鍵…… 他咽了咽口水,停步回望明舒,麵色鐵青道: “周帝欲拿你削弱聖炎!你不能被拿!” 明舒雙眼起霧, 覺得自己好笨,居然為這麼淺顯的問題,浪費大家用命換來的時間, 她反拉景湖翁,“我們快與姐姐匯合!” 景湖翁卻沒動,而是對她身後的聖炎衛喝道: “大周背信棄義,埋伏在此。 我等不備,自不能敵。 如今欲挽敗局,唯有分散突圍,掩護聖女返回聖山!” “怎麼不與……”明舒望了眼遠處正往這邊趕的李禎,不明所以。 “青鸞君最受矚目,若一起,便是全軍覆沒!”景湖翁朝聖炎衛大手一揮,拉她東北方跑去。 聖炎衛迅速三三兩兩配對, 一邊各自散開,一邊喊著“聖女快走!”“聖女隨我來!” 李禎繞過根本追不上她的王坤,直掠而來, 遇阻則跳,速度極快。 她感知到景湖翁和明舒所在時,也聽到聖炎衛的喊話。 這時明舒剛好回頭看到她來,下意識張嘴,卻沒有出聲。 小時候,見李禎遠遠走來,有時會躲到一邊想嚇李禎一跳, 但每次看到她臉上的黑布和手中的棍子,就不忍心, 最後總會老實走出來叫她“姐姐”,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每次都沒有例外…… 李禎“見”明舒回頭,生怕明舒叫她, 王坤可就在後麵組織奮武軍包圍他們。 她立即轉向追上三個聖炎衛,將其中身材瘦小的強行拉往東南方。 沒聽到明舒出聲,她既欣慰,又失落。 不過這樣最好, 如果接下來被強敵包圍,她能毫不猶豫地放棄負擔自保。 二十四年來,付出了這麼多,才晉升返虛, 才終於不再是瞎子, 才立於千萬人之上! 她還遠遠沒有活夠! 明舒眼眶滾淚,看著腳下崎嶇的路,在心裡補了句“姐姐對不起!” 景湖翁突然擋在她身前,用紮甲硬吃一箭,不敢輕易暴露化神境實力。 她全身一震,連忙打起精神竄到一旁。 兩人借草木掩護, 很快讓瞄準他倆的奮武軍射手丟失目標。 但景湖翁護她的舉動,卻被遠處尋她的郝正卿注意到。 郝正卿不敢追李禎,而且追上也沒用, 便挑心裡覺得最有可能是明舒的這對追。 李禎護人逃往東南的行為,吸引了大部分奮武軍: 東麵王坤部,自不必說; 南麵的,已上馬去堵她前路; 西麵的殺光殿後聖炎衛,來到東麵密林,和王坤部一起追她。 隻有北麵梁憲部離得最遠,路又被屍體、馬車堵塞, 梁憲便帶人橫插東麵密林,再往南平推,清剿最後的漏網之魚。
第七章 離別/殊途(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