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調查，在2939年和2940年，聖奧科的人口增長值為負，這意味著這裡的人們更傾向遠離這座城市。” 　　——《聖奧科》第三章《欲望之城》 　　—— 　　女孩的白色長發披散在肩後，雙腿交叉擋在身前，紅色衛衣和方格裙已被撕扯變形；她抱緊雙腿，盯著不遠處地麵上一根折斷的鐵棍。 　　“刀呢？” 　　“太小，丟了。” 　　“為什麼不回家？” 　　“……” 　　除了上次見麵時的創可貼，女孩的身上又多了一些新傷口。 　　“有什麼好哭的，如果你沒有足夠的準備，這麼晚就不應該還在外麵。”迪恩盯著對方紅腫的鼻頭和眼睛。 　　“我沒哭。” 　　雨滴無情地擊打濕冷的小巷，迪恩打著傘，女孩蜷坐在地上。 　　沉默良久，迪恩脫下外套披在發抖的女孩身上：“起來，我帶你去個暖和的地方。” 　　…… 　　“啊——又是新的一天！歡迎收看早間新聞，我是主持人麥克！這是2941年，一個屬於奇跡的時代！讓我們先看看昨晚的新鮮事兒——襲警、毒品、走私……好嘛，又是這堆破事兒！反正你們也已經習慣了，畢竟這才是我們的自由之城、欲望之城、財富之城！歡迎來到聖奧科！” 　　浮誇地拉著長音說完開場白後，麥克講起了第一條新聞。 　　迪恩咬著麵包，興致勃勃地看著電視；客廳的沙發上傳來一聲舒適的哈欠，迪恩輕敲桌麵：“過來吃飯。” 　　“……西廠醫院正式完工，工人們的人身安全終於有了保障……” 　　迪恩把另一盤早餐推到一邊，然後食指輕點兩下桌麵；女孩在他旁邊坐下，睜大眼睛盯著他的金屬雙腿。 　　“你叫迪恩是嗎？我叫傑伊。”女孩坐得板直，認真地注視著迪恩的臉，“謝謝你。” 　　“嗯。”迪恩喝下一口牛奶。雨後清晨的陽光照進屋內，撒下清新與涼爽。 　　長發女孩欲言又止，索性也看起了電視。 　　“你多大了？”迪恩突然問道。 　　“啊？”傑伊先是一愣，“二十。你呢？” 　　“你遇上的都隻是不學無術的混子，你得慶幸他們沒把你抓到紅燈區。” 　　“你沒有家嗎？”迪恩又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兒可不應該大晚上還在外麵到處亂晃。” 　　“哼。”傑伊沒有回答，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鬆軟的麵包咬了一小口。 　　看著女孩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迪恩洋洋得意：“好吃吧？獨家配方。” 　　傑伊向上提了提衣服，點了點頭。她現在穿的衣服是昨晚迪恩拿給她的，它套在身上就像袍子一樣，最難辦的是這件衣服因為太大導致總是下滑。 　　“……值得一提的是，今天我們請來了警察總部的局長洛斯，歡迎洛斯……” 　　“哇，是局長。”迪恩放下麵包，雙手在胸前比劃了一下，“不僅長得好看，還大。” 　　傑伊翻了個白眼，把頭轉向一邊。 　　“……好的，今天的早間新聞就是這些內容，我們明天再見！” 　　早間新聞的結束代表著新一天的開始，迪恩拿起工具箱，又挑選了一些零件準備出門：“好好看店！” 　　“你怎麼確定我會留下來？”傑伊反問。 　　“就當幫個忙，我很快就回來了。” 　　“我和你一起去。”傑伊哼了一聲，“如果有人來搶劫我可攔不住。” 　　聞言，迪恩回到屋裡，從角落裡搬出一臺附著銹跡的機器按下了開關：“老老實實在店裡呆著，沒意思就玩兒這個。” 　　“街……街機？”這個年代，街機廳基本上就快成為歷史了，傑伊萬萬沒想到在下城區這個不起眼的維修鋪裡竟然會有一臺還可以運作的機器。 　　迪恩又從工作臺下拉出一個箱子，裡麵是一堆拳頭大小的機器人：“還有智能小機器人，這個叫旋轉超人，還有那個，呃，總之它們能陪你玩兒一整天。” 　　傑伊翻了個白眼然後擺擺手：“行了行了，快去吧。” 　　…… 　　麵前是一條長街，這條長街及周邊小路兩側所有的房間裡都彌漫著曖昧的燈光，無論白天還是黑夜，這裡都是一片粉紅——這就是全城著名的紅燈區。 　　紅燈區位於下城的東部，是整座城市邊緣的邊緣，再後麵就是虎爪幫的大本營。剛進入紅燈區，昨晚那兩個高大的改造人便迎麵走來：“迪恩，首領等你很久了。” 　　“我看是你們兩個等很久了吧？” 　　迪恩坐上路旁的一輛黑色浮空車中，與兩名保鏢一同進入大本營。 　　“好小子，你可算來了！”三麵以落地窗為墻的寬敞房間裡，虎爪幫的首領大笑著起身迎接。 　　迪恩徑直走到對方麵前，把工具箱在地上打開：“老頭兒，這次又是什麼毛病？” 　　虎爪幫首領掀起衣服露出機器改造的身體：“老腰，零件兒又鬆了。” 　　“坐穩了，這回再給你換個新的。” 　　“你就不能把零件兒裝緊點兒嗎？” 　　“那就把胃擠爆了，到時候算誰的？” 　　“行，就聽你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隨意地聊著。 　　“好了！”迪恩收起工具，拍了拍手，“您也一把歲數了，雖然身體都改成機器了，但也悠著點兒。” 　　“我知道；錢已經到你的卡上了。”首領擺擺手。 　　“跟你做生意就是痛快。”迪恩提起工具箱跟隨保鏢走出大本營。 　　回到店裡時，傑伊正趴在桌子上睡覺，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找書苑 www.ｚhaoｓhuｙuan.com 她抬頭揉了揉眼睛：“啊，你回來了。” 　　“我從外麵帶了點吃的回來。”迪恩把工具箱收好，然後把袋子放到桌上，“還有件衣服，你總不能穿我的出去吧？” 　　…… 　　傑伊對她的家庭隻字不提，迪恩試了很多次也沒有探出一星半點的消息，且看傑伊似乎也不想離開，於是他隻好在二樓為她整理出一間臥室，讓她去留隨意。 　　就這樣，傑伊暫時在維修鋪裡住了下來。 　　傑伊的到來讓迪恩平淡的生活多了些他從未感受過的東西。迪恩拿錢讓傑伊去買一身新衣服，然後她不知道從哪弄了一套與之前同款的紅色衛衣與方格裙子；迪恩有時會出門，就留下傑伊看店，於是就總會有鄰居私下追問他店裡的漂亮姑娘是誰。 　　傑伊的到來讓雜亂無章的家變得井然有序；早餐也不再是單調的麵包牛奶；維修鋪的天臺上多了一把椅子，他和傑伊每晚都會在那裡仰望星空，哼著各自熟悉的小曲。 　　“你的夢想是什麼？”傑伊問。 　　迪恩想都沒想就給出了答案：“進入機械學院。” 　　“為什麼？” 　　“沒什麼可解釋的。”迪恩聳聳肩：“你呢？” 　　“我不知道。”傑伊搖頭，望著遠方高處繁華城區裡閃爍的霓虹，“我有一個糟糕的童年，我不想一輩子都被困在這個臭氣熏天的地方。” 　　“我們走吧。”迪恩望著遠處的高樓。 　　“去哪？” 　　“真正的聖奧科。”迪恩看向傑伊清澈的眼睛，“而不是在這個所謂‘城區’的垃圾堆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