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爾德依然在與那扭曲的怪物作戰,但現在他的壓力小了不少:不知為何,環境中的深淵濃度降低了不少,他使用魔力也更加的不受束縛了。 那團扭曲的血肉現在不知道為什麼,不時就會有一部分突然攻擊向其他向羅爾德攻擊的部分。 而剛才的那道聲音更是令羅爾德迷惑不解。 “殺了它”可以理解,那可是一團扭曲著的血肉,一顆墮落而又恐怖的血肉之樹! 但“殺了我”又是什麼意思?“殺了它,殺了我?” 在戰鬥之餘羅爾德也在思考著那些話語和那個墮落者的部分軀體的奇怪行徑。 轟! 怒吼的雷霆沖向了那坨扭曲觸手,它立刻立起無數的觸手和藤蔓,試圖抵擋那奔湧而來的銀色巨獸。 但幾乎是那些屏障立起來的一瞬間,最中央的那條最大的觸手突然爆裂開來,在屏障中間產生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銀色的猛獸穿過了那個缺口,給與了它的目標重創。 而在那漆黑屏障的缺口處,羅爾德瞥見了一個綠色的有著金屬質感的牌子。 那個牌子在黑色的裂口處冒出了半截,上麵的字樣依然清晰。 那個牌子羅爾德絕對不會認錯,那是輪回殿堂的成員的銘牌。 但他並沒有把時間浪費在這件事上,而是抓緊機會,化作雷霆,沖過了正在迅速愈合的屏障,沖向了已經被炸出了一個巨大缺口的那團觸手的本體。 在他身後,那個綠色銘牌再度被血肉吞噬,被血肉掩蓋。 那令人作嘔的聲音再度響起:“我不想死!為什麼要抵抗深淵?它不可戰勝!” 羅爾德將利刃揮下,切開了一條險些劈中深淵核心的裂縫:“你煩不煩?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你都他媽說幾遍了?!” 數道深淵射線此刻終於積蓄好,射向了羅爾德。 羅爾德原本打算用護盾硬扛下來這次的攻擊,然後將他的敵人徹底殺死。但他內心潛藏的一點點躲閃的想法被對手放大了無數倍,他下意識便做出了躲避的動作,遠離了深淵核心。 “活下去有錯嗎?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那道聲音再次響起,墮落而汙穢的聲音乾擾著羅爾德。 羅爾德見勢不妙立刻脫離了逐漸把他圍困住的漆黑觸手和藤蔓的巨網,用自己的聲音來對抗著那混亂的話語:“沒錯,活下去當然沒錯。但我們也沒錯,因為我們也要活下去!” 他感到背後越來越燙,諾伊從開戰到現在一直在不斷地幫助羅爾德控製魔力、保護精神和壓製深淵汙染。 她快過載了。 但他和她都知道,現在絕對不能停下哪怕一刻,本就處於劣勢的情況下哪怕隻有片刻的虛弱也足以導致失敗。 實際上莎蒂朵和他的距離已經很近了,近到他能夠在將靈魂連接用於錨定心智的同時感受到她的狀態。 她也陷入了戰鬥。 羅爾德躲閃著鋪天蓋地襲來的攻擊,尋找著回擊的機會,同時也在擔心著汙染者他們和莎蒂朵他們。 突然一根蓄積好深淵能的觸手擺動了幾下,將那些深淵能射線射向了四麵八方,摧毀著其他的深淵觸手。摧毀著其他的深淵藤蔓。 然後下一刻,它便被無數的深淵觸手和藤蔓緊緊纏住,被硬生生地勒爆了。 而在那翻飛的漆黑的血肉中,羅爾德的眼睛敏銳地捕捉到了那個綠色的銘牌,隨後那個銘牌又一次被漆黑而扭曲的血肉吞噬。 顧不上思考這件事,羅爾德的身後快速繪畫著三個雷霆法陣,而很快那三個雷霆法陣便成型了。 它們接著構成了一個三角型,互相連接著,它們的中央漸漸浮現出了巨龍的符號。 然而那些深淵觸手不會給他完成法陣的機會,紛紛湧向了他。 而這回,僅僅隻有一根小小的觸手立了起來,張開了那上麵的幾張嘴,那些沖向羅爾德的觸手便靜滯在了空中。 在這之後,法陣成型,羅爾德體內的龍血也被激發,他的眼瞳豎了起來,身上出現了少量銀白的龍鱗,額頭上出現了兩根小小的龍角。 對於龍裔而言,龍化能更好的激發他們的潛能,發揮更強的力量。 但龍化需要的魔力和時間都會隨著龍化程度的提高而提高,因此一般情況下他們都不會用。 羅爾德也是趁著現在對麵那個墮落者對他的靈魂影響和物質攻擊都暫時停止才開始構築陣法,激活體內的龍血。 羅爾德雖然也是龍裔,但他的特殊性能讓他以另一種方法快速龍化,但現在的條件壓根無法滿足那種方法的使用條件。 羅爾德張開了嘴,隔著麵甲在外麵形成了一個有他頭部大小的法陣,伴隨著令人源自本能的畏懼的龍吟,雷光便吞噬了那靜滯在空中的深淵觸手,擊打在了剛剛構建好的由深淵觸手和深淵藤蔓構成的壁壘上。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明白!我明白!我知道了一切!深淵讓我知道了一切!深淵無窮無盡!我們對抗不了它,神也對抗不了它,我們都會死!擁抱深淵,擁抱它!無窮無盡!” 羅爾德沒有理會那惡心的嘶吼,在裂痕越來越多的目鏡下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那條剛剛爆裂,幫了他一把的深淵觸手。 那和黑色的血肉一同飛舞著的,在黑色的背景中格外紮眼的物體,是那個綠色的銘牌。 ...... 黑霧越來越淡,汙染者們的壓力也小了很多,但他們始終無法攻進高塔,無法封印繭。 大長老看向智者,低沉地問道:“剛才的聲音是什麼?她叫我們啟動法陣?” 智者看著那底下不斷有火焰的影子流動的半圓形護罩,回答道:“應該就是這些柱子,這個巨大的法陣。” “這不是我們打算在神官先生和故鄉的那些救援者們實行那個計劃的時候用的嗎?那道聲音究竟是誰發出的,我們應該聽她的嗎?”大長老充滿疑惑地問道。 智者將目光轉向那越來越淡的黑霧,那原本源源不斷地冒出著無數嘶吼著的扭曲的深遠生物的黑霧如今隻有數量相當少的深淵生物從中出現。 可是一旦試圖進入黑霧,黑霧仿佛就像受了刺激一般突然變的濃厚,不斷腐蝕著進入者,並且又會冒出來大量的深淵生物,即使那些深淵生物已經弱小了不少。 也許能夠掠奪深淵能的希莎可以進去,但問題在於現在沒人能靠近她,也沒人能喚醒她,她如同機器般立在那裡,不斷地同深淵之繭爭奪著深淵能。 他又看向了被重重黑霧包圍著的白發少女,思考了一下說道:“也許我們應該聽她的。” 大長老看著他的眼睛,問道:“為什麼?” 智者抬起右手上的黑色觸手指向了希莎,說道:“我們不清楚救援什麼時候才回來,我們現在能如此輕鬆的在這思考都是多虧了希莎小姐。但是深淵之繭很明顯不會就這麼平靜下來。 “而且你沒看到嗎,希莎小姐的頭發末梢已經是黑色的了,我們不知道再這樣下去會發生什麼。” 大長老沉默了一陣,最終才低聲開口道:“而且神官先生還在裡麵戰鬥著,我們誰也不知道裡麵是什麼情況。” 一邊回憶著法陣的啟動方法,智者轉頭吩咐道:“卡洛斯,你帶上一些人去那些柱子旁邊守著,以防突發情況。” “帶上現在的空餘人手的一半就行,我們得防止繭再度爆發。”大長老補充道,“還有,讓一些人去守護城墻,不要太分散,可以接受一定的薄弱處。” 站在一旁待命的卡洛斯立刻點了點頭:“是!” 很快智者就想起了那些晦澀難懂的發音,那些由一代代祭司完成的,一代代留下來的不知道什麼意思的單詞。 然而現在看來,所謂的“一代代祭司”,都是一個人。 所謂的朋友,所謂的至交,也是個……騙局。 但他希望至少咒文不是騙人的。 他開始低聲頌念起了咒文,並用擴音法陣傳達向村中各處的柱子: “總陣列激活模式三,節點A-3激活,節點B-7關閉,第七陣列改為模式一……” …… 那些村中各處的黑色柱子上麵銘刻的符文開始發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明一暗,仿佛有著特殊的節奏。 一名拿著黑色長劍的戰士看著那些亮暗不盡相同的那些柱子,忍不住說道:“法陣啟動了?” 和他搭檔的另一名戰士思索著回答道:“也許吧。我感覺到周圍的環境好像發生了一點奇妙的變化。” 之後他們陷入了沉默,過了幾秒,拿著長劍的戰士才又一次開口道:“法陣啟動了,是不是沒過多久,我們就要死了?” “你不會死,死的是我。”他的同伴低聲回答道,“我的深淵汙染很嚴重了,而你還年輕,懂嗎?你身上的深淵部分就算全部死亡,你也最多重傷而已。” 又一次沉默。 很快沉默便再次被打破,但這次打破沉默的卻是戰鬥和嘶喊的聲音。 深淵生物入侵,而繭再一次爆發了。 仿佛是商量好的一樣。 他們驚愕地對視了一眼,但很快便做出了戰鬥準備。 不需要命令,他們很清楚此刻該做什麼。 不遠處的其他隊伍也是如此,他們紛紛做出了戰鬥姿態,對準了那些奔襲而來,沖破守備薄弱處的城墻的深淵生物。 而他們身後的柱子依然在有規律有節奏地閃爍著。 那名戰士舉起了長劍,站到了他們所保護的柱子前麵:“要保護好這根柱子,對吧?” 另一名戰士舉起了戰斧,回答道:“對。還有,你得活下去,起碼得代替我活下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