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話間，就聽到外麵傳來“嘟嘟嘟”的聲音，一輛嶄新的藍色三輪拖拉機停在了大院外麵，車上下來一個矮個子男人，臉黢黑。 男人把車上的鐵皮鐵片搬到院子裡來，搬了幾趟，便來到院子裡，整理那些鐵皮鐵片，三輪拖拉機沒有熄火。 “有機會了，”林迪生說道，“我們開那輛車走。” “那是輛拖拉機，你會開嗎？你們星係有這種車？”蘇曉雯覺得林迪生在異想天開。 “不知道，我還沒有到過我們星係。不過，我應該會開這種車，因為我學過。” “學過？”蘇曉雯驚訝得不能再驚訝，林迪生已經給她帶來了不知多少驚訝了。 “快走。”林迪生拉過蘇曉雯，出了平房，從男人身後悄悄溜到院外。男人在努力把鐵皮鐵片往高裡摞，絲毫沒有察覺。 林迪生扶著蘇曉雯上了拖拉機的後鬥，示意蘇曉雯蹲下身，兩手抓住前麵的鐵架子，自己則坐上了前麵的駕駛座。 還真行，林迪生撥動著長長的掛擋桿，不到一分鐘，一加油門，轟的一聲，躥了出去。 男人這才察覺到，追了出來，大喊：“是誰？回來！” 這是一條很窄的鄉間小道，坑坑窪窪，左邊是農田，右邊是村裡的房舍。 林迪生加足了油門，顛簸不斷，蘇曉雯在後鬥裡被顛得上下跳動，兩手緊緊地抓著車架。 小道向左一拐便出了村莊。拐彎時，林迪生絲毫沒有減速，車的左後輪已經騰起，蘇曉雯感到自己差點就要被倒進溝裡了，還好，左後輪蹦了兩下又著了地。雖然驚險，但林迪生已經甩開了身後的那個村莊和那個村莊裡徒勞大喊的那個男人。 前麵好像又是一個村莊。左邊仍是一片農田，右邊已經是一條馬路了。馬路高出農田。小道連著農田，可是與馬路之間卻隔著一條溝。 需要開到馬路上，這樣跑起來才快。眼見前麵一個小路口可以拐到馬路上。林迪生一加油門，一拐彎。 可是拐得太猛了，整個車翻進了溝裡。 好在靠近路口的地方，溝比較淺，雖然雜草多，但沒有積水。如果不是靠近路口、人和車肯定陷進積水裡了。 林迪生連忙下車，整個拖拉機半躺在溝的斜坡上，後鬥豎直側立著，蘇曉雯已經完全滾出了後鬥，仰躺在雜草中。 林迪生趕緊上前扶著蘇曉雯坐了起來，沒有大礙，但驚嚇和緊張，讓蘇曉雯喘息不已。 “平靜，平靜。”林迪生一手扶著蘇曉雯的後背，一手打著姿勢，慢慢地向下壓著。 終於平靜下來，蘇曉雯道：“這就是你說的會開？” “我是會開，隻是沒開好。” “狡辯。拖拉機不是每個人都會開的，就不要再開了，還是想別的辦法吧。” 林迪生一抬頭，馬路上有車經過，回頭對蘇曉雯說道：“如果是我自己，辦法有很多，可是帶上你，辦法就不多了。” “我連累你了嗎？” “不，我要保護你，所以要與你同行，不離你左右，沒有連累的說法。” “謝謝你，林迪生。”蘇曉雯說得很真誠。 “不需要謝謝。這輛叫拖拉機的車不能用了。我們到馬路上麵去看一看有沒有可用的車。” 林迪生扶著蘇曉雯站起身。蘇曉雯活動著身體，好像渾身哪兒都疼，手、臉都被雜草劃疼了。 林迪生攙著蘇曉雯來到馬路邊上。一輛轎車過去，又一輛小卡車過去，都沒有一絲要停下的意思。 又一輛客車駛來，居然慢慢在林迪生兩人麵前停了下來。兩人大喜。 車門打開，車門口一個二三十歲的女士問道：“要上車嗎？” 蘇曉雯慌忙點頭：“要要要，要。” 女士一閃身，蘇曉雯和林迪生趕緊上了車。客車重新向前駛去。 女士麵向林迪生，問道：“你們去哪裡？” 林迪生扭頭問蘇曉雯：“我們去哪裡？” “去……去……前麵。”上車前，根本就沒考慮過這個問題，蘇曉雯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前麵哪裡？”女士又問道。 “前麵哪裡？”林迪生再次扭頭問蘇曉雯。 “你說。”蘇曉雯不管了。 “去前麵……城市。”林迪生沒有撒謊，他本想說去眉山，可他覺得這樣一輛車不可能去那麼遠，那就先去一座城市吧，不管是哪座城市，在城市裡，辦法總是要多一些。 “城市？”女士樂了，“是去縣城吧，那是我們這裡最大的城市了。” “對，可以，去縣城。” “那也能算城市？好吧，城市，每人二十五塊，兩人五十。” “五十？什麼五十？” “五十，車票——錢。上車買票，我們不講價的。” 林迪生沒明白車票的意思，這是客車呀，蘇曉雯這才意識到買車票的事，找書苑 wｗw.zhaｏshuｙuａn．cｏm 立刻覺得尷尬了。她慌忙把林迪生拉了回去，對賣票的女士說道：“對不起，我們……沒有錢，就是沒帶錢。” “沒帶錢？那怎麼上車啦？”女士的臉立刻變嚴肅了。 “對不起，我們……我們現在沒帶，下車的時候再給您，好嗎？” “不好，我們沒有貨到付款的說法。” “我是說，我們不是不想給錢，隻是確實沒錢，小姐，您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們會感您的好。” “我不是小姐，也沒法通融，也不需要感激我的好，因為我們是經營部門，我們有規定，我不能給您墊付，如果每天有一個墊付的，我兩個月的工資就沒了。我上著班，還要倒貼，您能理解嗎？” “理解。” “理解就好，下車吧。”女士一回頭，對開車的司機說道：“停車。” 車停了，門開了。 蘇曉雯無助地環視了車廂內一圈，希望能得到一點幫助。可車廂內的乘客們都好奇地盯著他們兩個人，沒人說話。 “這樣吧，”前麵的司機說話了，“前麵不遠是個村子，你們在那兒下車，下車以後你們再想想辦法，好吧？” 不等蘇曉雯回答，司機又開動車子，向前行了一會兒，停下了，說道：“這是王莊，就在這裡下吧。” 車停著，門開著，一車的乘客都在等待著。 蘇曉雯無奈，扯了一把林迪生，兩人下了車。客車鳴笛一聲，一股煙駛離了王莊。 蘇曉雯抬眼一看這個王莊，心裡咯噔一下，這不正是他們剛剛逃離的那個村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