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之上悶雷鼓動,像是要下雨。 周遭混亂成一片廢墟,大片血跡已經乾涸,張順旺的身體被砍成幾截,觸目驚心。 街口方向人影竄動。 爆改摩托車的發動機聲、小混混的叫喊聲、各種激情癲狂的音樂,混在一起,從街口方向傳來。 他們染著紅色黃色的奇異發型,打著各種耳釘眉釘,廉價的機械義肢看上去品質不夠,但造型誇張鋒利,也足以唬人。 他們幾乎每個人都有紋身,脖子位置上還刻著兇厲的“弒”字。 第九區暴走族——弒神幫。 原屬於張氏財團手下的打手隊伍,日常除了嗑藥發癲、虛晃度日,就是爭場子打架,徹頭徹尾的賽博垃圾。 在第九區這種混亂之地,這種垃圾隨處可見。 在張順旺出事、病水事件被完全揭露之後,張氏財團兵敗如山倒,這群暴走族沒了財團支持,麵對李氏的打手毫無招架之力,猶如過街老鼠一樣被打散。 李氏那群人下手不留情麵,暴走族們死的死傷的傷,不少墻頭草早早退出幫會,餘下的也就百十人。 他們現在要武器沒武器,要錢沒錢,出門還要隨時提防著挨打,如同喪家之犬。 幫主“弒神空”也很無奈。 如果繼續下去,他這個昔日第九區最輝煌的暴走族組織,早晚要分崩離析。 但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張氏財團在臨走的時候,給他們留一絲希望。 他們上頭的聯係人,某位姓張的女士,發布一個任務: 去第九區的財源街探查戰況,如果有位少年還活著,殺死他,就能得到10萬塊的獎賞。 10萬塊,對於這群平日裡兜裡沒幾十塊的暴走族來說,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弒神空”感覺組織復興的機會來了,紛紛集結起來,趕到了財源街。 “弒神空”是個瘦高青年,染著綠色的頭發,造型張牙舞爪,他的左小臂是機械義肢,手掌位置改造成鐵鉤狀,看上去異常兇悍。 此時的“弒神空”,正單手騎著一輛爆改鬼火,擰動油門,發動機的聲音震天響,排氣管不斷噴射火苗,造型炫酷。 他望著前方一片狼藉的財源街,果然看到了一位少年。 上麵的信息從來不會出錯,肯定就是他! “吼哦吼哦!” “弒神空”高舉著手臂,示意小弟們圍攏而去。 百十人的隊伍浩浩蕩蕩,音樂高亢、燈光四射,他們揮舞著片刀、鐵棍、鐵鏈,朝陳全迅速圍攏過去。 …… “真特娘的老了。”叔叔瞇著眼說道。 他竭盡全力,終於將釘在陳全身上的骨矛拔了出來,然後瞬間癱坐在地上。 陳大有耗盡了所有氣力,他的眼前有些發黑,意識迷離。 “叔叔,堅持住啊!”陳全終於從地上爬起來,臉上的淚和塵混成一片,狼狽無比。 叔叔有氣無力:“走……走不動了,我很累……” “本以為有很多話要說,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陳全感覺自己要崩潰了,他仿佛想起什麼似的,慌亂在地上摸索著。 隨身空間。 隨身空間內還有“醫生”的屍體! 陳全意識回歸,他慌忙來到“醫生”的小屋內,觸碰醫生的軀體。 可奇跡沒有出現。 “醫生”的屍體沒有化作點點流光,係統的提示也沒有出現,他暫時無法【模仿】醫生,來擁有特殊係的超凡能力。 “二蛋,救護車還多久!”陳全怒吼著。 口袋裡的山寨手機自動響了:“十五分鐘,十五分鐘才能到達。” 陳全等不得了,眼下一分一秒都是生死競速,他將叔叔的胳膊搭在肩膀上,想要將叔叔架出去。 可剛一抬頭,街口方麵迎麵來了數百號人。 陳全平日裡最看不起這群暴走族,眼下卻是他們擋住了去路。 叮叮叮! 陳大有口袋裡的手機一陣震動,緊接著,那個櫻花國的鈴聲傳來: “要好好活動,好好學習,好好遊戲,好好吃飯,好好休息,要過一個開心有趣,精神百倍的人生啊!” 這種生死關頭,鈴聲顯得真突兀。 叔叔靠在陳全肩頭,虛弱無力,他站不住了,一下摔倒在地,喃喃說道:“……娘的……哪個無良客戶大半夜還打電話,幫我,幫爺扣了……” 陳大有在保險公司工作了二十多年,兢兢業業,一個電話都沒漏接過。 現在他快死了,想體驗一把扣客戶電話、當大爺的感覺。 陳全蹲下來,幫叔叔扣掉電話,又拽著他的胳膊,試圖拉起來。 “沒,沒用了……”叔叔突然咧嘴一笑,黑色血液從他嘴裡湧了出來,“好像……又有什麼好說的了,希望你……像這鈴聲裡的話一樣……勇敢地活下去啊……” 說完,陳大有永遠閉上了眼。 陳全感覺自己的腦袋要炸了,他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之前陳全的所作所為,也都是刀尖上行走,他早已做好受傷赴死的準備,卻接受不了親人因他而死去。 “叔,你醒醒啊。” 他拍拍叔叔肥碩的麵頰,看上去圓潤,實際上從未保養過,有些剌手,近距離一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才發現染黑的頭發裡麵大片白發。 “叔!” “叔叔……” 陳全哭的越來越無力,他無比絕望地半跪在地上,將胳膊墊在陳大有的脖頸後麵。 轟隆! 轟隆! 遠處電閃雷鳴,沉悶的雷聲緊隨而至,響徹整個城市。 雨點飄零。 “弒神幫”的暴走族們嚎叫的更加癲狂,甚至有許多人脫下衣服,光著膀子露出紋身。 摩托車轟鳴,腳步聲雜亂,上百號人浩浩蕩蕩圍了過來,將陳全圍在中間,水泄不通。 但陳全壓根就沒理會他們。 哀大莫過於心死。 他剛認識了兩個兄弟,死了; 他唯一的親人叔叔,也死了; 陳全的眼神渙散,失魂落魄,仿佛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弒神空”拎著龍紋片刀,騎在摩托車上,用刀尖指著陳全,問道: “你個傻逼,是不是招惹了張氏財團!” 陳全沒有回答。 與此同時,陳全的隨身空間內,天色驟變。 天際烏雲密布,兀自燃起詭異火焰,地麵出現許多裂痕,如同蛛網遍布,整個空間像是要塌陷。 殺豬匠和歌星的小屋淪為了廢墟,人工隻能二蛋的熊貓腦袋,雙眼變成兩個感嘆號。 “草!和你說話呢,沒聽見啊!” “弒神空”一口吐沫吐了過來,吐到了陳全的臉上。 陳全低著頭,任由傷口流血,雨水淋濕全身,被人羞辱,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他覺得自己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