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瘦的隻剩皮包骨的王貴喜小心翼翼的走在路上,腳下的鞋子早都爛了,被他扔掉了,後來發現光著腳雖然有些硌的慌,但是走路的聲音很小,索性就不穿了。 他可不想還沒到目的地就被喪屍撕碎了。 腳下的水泡爛了又爛,柏油馬路上每走一步,身後都會有個濕噠噠的腳印。 疼的王貴喜實在受不了了,他找到一家超市,隨意的坐在地上,走的時候沒什麼感覺,現在一休息腿就不停的抖,怎麼也止不住,拿起一塊麵包,將表麵的小白毛全部摘乾凈,王貴喜就著水將有些黴味兒的麵包咽了下去。 王貴喜抬起頭看著路牌,離家隻有不到十公裡了,心情已經開始有些激動與緊張了,他想起了老婆做的,自己最愛吃的紅燒肉,嘴裡的麵包也更加的香甜了。 那天他看著工人們將自己車上的貨物剛卸完,自己開著半掛準備回家,畢竟很久都沒有休息了,王貴喜想回去看看老婆孩子。 剛上路,街頭的景象就讓他震驚,人們變成了瘋狂又殘暴的怪物,但凡人們發出一絲聲音,就會被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一擁而上的撕碎。 沒走幾步車禍不斷,將道路堵的嚴嚴實實的,末日的慘劇讓王貴喜有些擔心在銀城的老婆孩子。 王貴喜下了車,將車上僅有的一些吃的裝在背包裡,即使距離銀城還有兩百公裡,他依舊會去,既然開不了車,那就走回去。 一路上王貴喜都在不停的走,即使鞋再舒服,走的時間長了,腳也會磨出水泡,可他毫不在乎,第一天,他走了五十公裡,長時間沒鍛煉的人,走五十公裡何其困難啊,他感覺到水泡在鞋裡崩開,新鮮的皮膚跟鞋磨得他的腳生疼,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無比。 他甚至感覺自己腿上的血管都崩開了,血液慢慢的濺了出來。 路上餓了就吃,背包裡的食物吃完了,就找,能找到什麼吃什麼,自己得先要活著才能看到妻兒和父親。 第二天,剛一站起來他就摔倒了,雙腿酸疼,他找了一根木棍,一邊打著擺子一邊咬著牙慢慢的挪動著,一點一點向著銀城進發。 街上的景象也觸目驚心,他隻知道隻要自己全程保持安靜,就能到達銀城,就能看到自己的老婆孩子。 王貴喜走幾步,腦海中就浮現女兒和老婆玩耍的情境,嘴角止不住的上揚,腿好像也不酸了。 ..... 王貴喜掙紮著站起身,剛想走,突然聽到了什麼動靜,掙紮著躲進了超市。 林哲騎著小三輪帶著一行人往這邊開,閱海城位於林哲所在的小區正上方,從小區出來,順著路走個七八公裡就到了,在林哲的眼裡,這麼小的銀城,這點距離已經算是郊區了。 當然不是郊區,也建不了這麼大的社區,除了雙子塔和一些別墅,復式樓貴一些,其他的閱海院都很便宜。 他們什麼也沒拿,帶了一些小零食,幾件衣服,韓靜茹帶的最多,主要是一樓那家的衣服穿著還算合身,就是有些緊,韓靜茹知道林哲有時候會偷偷打量自己的身材,所以緊就緊吧。 林哲也很乾脆的將自家老頭子扔下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扔了,扔多了就習慣了。 吳迪的心情好像很好的樣子,一路上不停的說,話密的都粘牙了。 “我聽說閱海城物業費挺貴的,都兩塊多呢!” “幸好咱們是免費入住,不用交錢” “哎,這邊有個超市,要不要找點吃的,車上的零食都讓胖大海吃完了” “你特麼別喝那個,那是我好大哥喜歡的酸奶” “我抽你啊!” 陳大海不情不願的放下手裡的酸奶,隨意看了看那個超市,緊接著一愣。 他輕輕的推推吳迪,指了指地上。 “好大哥,發現東西了!” 林哲停下三輪車,幾個人下了車圍在腳印旁邊,一路看過去,腳印的主人進了超市。 韓靜茹把自己的腳放在旁邊比劃著。 “這麼大,是個男人!” 王貴喜看到林哲拿出一把很誇張的刀,他也見過,好像叫尼泊爾刀,外號狗腿子,男人沒有不對這類東西感興趣,有些惶恐的走出來。 一路上他也見過不少幸存者,但通常王貴喜都躲得遠遠的,那些幸存者兇殘無比,比喪屍都要喪屍,他親眼見過幾個男人獸性爆發,就在大街上將一個女孩侮辱了,對方的反抗隻會迎來更加猛烈的施暴。 王貴喜看到幾人當中的女性,很精神,沒有絲毫身處末世的樣子,關鍵對方的眼神並不是呆滯無神的,看來這個女性的待遇很好,那麼也能間接的證明這幾個人還不錯。 他舉著雙手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 “我沒有武器,別緊張!” 王貴喜的樣子讓吳迪想起了第一次見韓靜茹時的情景,餓得都有些脫相了,頭發長的有些長,上麵沾著一些汙穢,衣服褲子也都臟兮兮的,看著跟個乞丐似的,他推了推韓靜茹。 “像不像你!” 韓靜茹有些臉紅,他看了看林哲,她也是後來才知道吳迪為什麼因為一瓶酸奶救了自己,是林哲喜歡喝酸奶,經過允許吳迪才救了自己,她心底是很感激林哲的。 她記得昨天在超市二層當中施暴的那些人,慶幸林哲並不是那樣的人,雖然有些性格缺陷,但反而會顯得他很可愛。 林哲收起了刀,末世裡王貴喜這樣的人絲毫沒有威脅,畢竟餓成這個樣子,難道還指望他能武力大爆發麼,在末世裡需要注意的是像自己這樣的人,收拾的乾乾凈凈,吃的白白胖胖的。 不管怎麼得到的物資,都無疑是一種能力。 陳大海看到吳迪已經跟對方聊起來了,一臉懵逼的進了超市,拿些零食,自己吃完了,得補回去,要不然自己的褲子上又得多一個鞋印了。 林哲回到車上,他覺得吳迪的異能好像更強大了,剛見到王進喜的時候,明顯是有根弦一直繃著,對方才能存活到現在,若是斷了,大概也就死了。 可現在的王進喜卻是洋溢著一種內在的精神,就好像受到了精神治療一般,不,不對,應該被稱作精神汙染,是吳迪不由自主的將對方汙染了,導致對方的精神麵貌有些像吳迪那種亢奮的樣子了。 林哲看著手裡拿著酸奶的韓靜茹,朝著自己走來,頓時頭頂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為什麼她沒被吳迪汙染? 吳迪轉過頭來,指了指身邊的王貴喜“好大哥,他也去閱海城!” 三輪車都快坐不下了,韓靜茹再次跟林哲擠在前座。 吳迪看著王貴喜腫脹的雙腿, “臥槽,吳城?” “兩百多公裡,你走著來的?” “嗯,末世第一天就開始走了,前兩天走的多,後麵就不行了” “腿太疼了!” 怪不得王貴喜看上去那麼落魄,若是世界還正常,吳迪倒也不至於這麼驚訝,一些軟件上也經常有直播走路的博主,但現在是末世啊,一路上不僅要躲避喪屍,還要提防心懷惡意的其他幸存者,再加上食物短缺,兩百公裡,吳迪光是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 “閱海城有你什麼人?” “老婆,女兒!” 王貴喜從已經看不清顏色的褲子裡,掏出一個小錢包,裡麵有一家四口的合影,吳迪看看照片又看看王貴喜臉上的笑容。 “我啊,是孤兒,一對好心人將我領養了,養母沒多久就病死了,養父是個曠工,因為照顧我,還要工作。” “後來礦井坍塌,他雖然撿回一條命,但腿也斷了一條。” “因為賠償款我才能上得起大學,買得了房子。” 銀城最早發家就是因為煤礦,整個省內得煤礦行業都很發達,所以很多上一代得人都是煤炭相關行業的人,一些沒什麼文化的人大多都當了礦工,用命換錢。 長期的過度開采和環境問題,不利於國家的長期發展,這才關停了,整個銀城的經濟也隨之一落千丈,很多人也去了外地求得一條生路。 吳迪有些感慨,這年頭難道隻有這些苦命的人才能活著麼,林哲是,他也是,陳大海不用想估計也是,除了林哲從路邊撿來的大姐姐韓靜茹,在坐的都有幾滴辛酸淚。 他看著對方的表情哪裡還能說出對方沒準變了喪屍的話。 遠遠的一行人,已經看到了那個高聳的建築物,整個閱海城社區的外圍周長,長達12公裡,可想而知這裡有多大了,裡麵醫院,學校,市場,商業中心一應俱全。 雙子塔一開始隻是為了政績才建設的,建好之後沒多久領導就下臺了,這才被閱海城的開發商接了盤改成了地標公寓,並在周圍建設衛星小區。 閱海城的最左側有一個長3公裡寬1公裡的人工湖,因為站在高處能看到這個湖,像看海一樣,故稱為閱海。 閱海城的大門仿照凱旋門建造的,碩大無比很是氣派,保安大概都變成了喪屍,林哲騎著小三輪晃晃悠悠的就進去了。 “貴喜啊,你家在哪?” 王貴喜看著熟悉的道路,有些激動,手心一直在出汗,不停的蹭著褲腿兒。 “閱海一號院,24號樓一單元,我給你指路!” 一路上的喪屍不少,閱海城作為整個銀城最大的社區,這裡號稱居住了十萬人,但其實這裡才八萬人不到,即便是郊區,相對於市內動輒小兩萬一平的房價,這裡一萬出頭的均價,也不是普通大眾能買的起的,吳迪不也說過麼,這裡的物業費可是兩塊錢的天價。 隨著越來越接近,喪屍也逐漸多了起來,幾個人無奈的隻能走著走,王貴喜顯得很亢奮很激動,話也多了起來,可能是下意識的掩蓋自己的緊張。 “我老婆做飯特好吃,尤其是紅燒肉,我和女兒都愛吃。” “流感在家的時候她還跟著網上的視頻學習做點心” “做的也蠻好的,不如你們直接去我家吧” “做給你們嘗嘗” 幾個人麵麵相視,究竟是什麼能讓王貴喜堅定的認為自己的老婆孩子還活著呢。 閱海一號院位於整個閱海城的最右側,24號樓則在最角落裡,是個9層的小樓,林哲注意到樓旁邊就是個垃圾站,還臨近街道,對於居住在更靠近中心的人來說,這房子大概他們都不會考慮。 但對於王貴喜來說這是自家最溫馨的小窩。 一推單元門,就有喪屍沖下來,王貴喜因為太激動並沒有顯得很恐懼,倒是迫不及待的想上去,林哲將幾隻喪屍清理。 王貴喜已經在電梯旁等著了,慶幸目前還有電,電梯還能用,要不然自己就得爬樓了。 從電梯到家門口一段短短的距離王貴喜走的愈加的艱難,王貴喜站到家門口沖著林哲幾人笑了笑,用手蹭了蹭褲腿,深呼吸幾下,舉起顫抖的手,敲了敲門。 “翠翠開門啊!” “是我,貴喜,我回來了!” 敲門聲以及王貴喜有些激動的聲音吸引過來,吳迪索性繞著樓道走了一圈,將喪屍清理乾凈,不至於打擾到王貴喜。 王貴喜緊接著又敲了幾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是沒人開門,表情一下變得很失落,王貴喜再次深呼吸,笑了笑,從兜裡掏出鑰匙,打開房門,忐忑的走了進去。 幾個人麵麵相視,林哲選擇跟著進去。 一進門林哲就看到了墻上的照片,裡麵有王貴喜一家三口還有一個年紀略大的男人,估計這個男人就是王貴喜的養父。 “翠翠,我回來了!” 尋著王貴喜的聲音往裡走,林哲突然頓住了腳步。 “嘖,真他媽無聊”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跟在身後的韓靜茹有些納悶,等林哲身影挪開,韓靜茹捂住嘴,幾滴眼淚在眼睛裡打轉,吳迪心想還好沒變成喪屍,萬一自己失手殺了,那可太..... 王貴喜跪在陽臺上懷裡抱著黑白色的照片,那是他老婆孩子的遺像。 “因為車禍,我的妻女已經死了兩年了。”王貴喜自言自語的說著。 “貴喜貴喜?” 從臥室裡傳出有些虛弱的聲音,王貴喜猛地站起身來,跑了過去,打開門,一個隻有一條腿的男人躺在床上,瘦的像是被人虐待過的流浪狗,隻剩下皮包骨。 男人的模樣跟門口墻邊照片上那個人有幾分相似。 王貴喜抱著養父痛哭,“爹,你怎麼成這樣了啊!” “你怎麼身上這麼燙啊!” 吳迪聽到這話,神色一怔,果然啊,麻繩專挑細處段,厄運專找苦命人,沒有苦盡甘來,隻有吃不完的苦。 身體燙大概率是發燒了,以老頭的這種狀態,最後一口氣還沒咽下估計就是等著見王貴喜最後一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