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些是什麼東西？”左龍樂指著簇擁在黃客腳下的黑色史萊姆說道。 　　“這些？它們是剛剛冒出來的那些黑霧。”黃客不斷更換擦鼻血的紙巾，他從剛剛開始就不斷流鼻血。 　　“真沒事嗎？”蕭鳴啃了口星星果，指著地下被血浸滿的紙巾。 　　“啊——這個，沒事，”黃客說著又擦了下鼻子，“這是用能力的副作用。” 　　“副作用？用能力還有副作用？”左龍樂疑惑道。 　　想象中阿瑞斯的解憂答惑並未出現，左龍樂眼神黯淡幾分，不再言語。 　　“躁動的人少了，你不覺得嗎。”蕭鳴擺了擺腦袋，看到裂縫處有人向下望，順嘴咒罵幾句。除此之外，似乎沒什麼人跟當地士兵或者長官抗議。 　　“那個啊，因為我給他們下藥了吧。”黃客風輕雲淡地說道。 　　“哈？”左龍樂驚訝地扭過頭，嘴裡叼著星星果的殘餘喊道，但下一句聲音便降了下來，“下藥？” 　　“對啊，下藥。”黃客風輕雲淡地說，“或許是出於節約能量考慮，這裡休眠艙的優先級都很低，星星果又不是危險食物，進行簡單操作投喂是沒什麼問題的。” 　　“星星果能怎麼樣？”蕭鳴問道。 　　“讓人冷靜，平和。心情好些。”黃客舒口氣，臉上掛起了微笑，“也隻能做到這些，還比不上什麼催眠的蘑菇呢。” 　　左龍樂凝視著黃客的笑容，他能感受到，那是真心希望人變好的感情。 　　如果沒有星星果的幫助的話，這所前線基地會不會早就崩塌毀滅了呢。 　　“嗯……謝謝。”左龍樂輕聲喃喃，右手撐起下巴。 　　那麼現在就來思考一下…… 　　我媽到底去哪了…… 　　這麼久什麼東西都聯係不上她，莫非是去什麼危險的地方了…… 　　千萬不要有事啊……她可手無縛雞之力。 　　想想別的吧。 　　蔚藍天際線究竟是什麼東西？ 　　遮蔽視野，篡改人類眼中的環境，而數據清清楚楚地記錄著—— 　　掩耳盜鈴？ 　　不，不對。 　　那麼大一個設施不可能隻有這般作用。 　　既然它和環境息息相關，那為何不能著手改變環境呢？ 　　就連預測靈獸從地底下冒出也不行？難度太大了？ 　　逸塵又是什麼？ 　　真的會有殺傷力那麼巨大的自然天象？ 　　如果是人工的話—— 　　俗世？ 　　天空城下竟然還有人類…… 　　用著老舊的彈發武器，他們是怎麼活下來的？ 　　吃什麼？地表上真的還有生物？ 　　不，不對，既然都變異出藍血，也有可能是擬態怪物。 　　連話語都能學習擬態的怪物？ 　　它們為什麼要攻擊我？ 　　還是躲藏在極度危險的逸塵裡？ 　　莫非他們已經有能免疫逸塵的裝備？ 　　不可能，不可能，我們都沒研發出來，地麵人為什麼能研製出來？ 　　體質？與我們不同的體質？ 　　在這樣的環境下發生些變異也不是不可能…… 　　靈力？我們可以因為靈氣濃鬱獲得能力。 　　他們自然也可以因為一些不可知的原因免疫逸塵。 　　……等等。 　　俗世和逸塵？ 　　之前那些休眠艙呢？ 　　左龍樂感覺到背脊發涼。 　　“……蕭鳴？”左龍樂的聲音顫抖著，“柏懲有用嗎？” 　　“啊？沒在用，”蕭鳴回道，“使用權給你了。” 　　“你跟我走一下。”左龍樂起身，向大門口走去。 　　左龍樂沒看到醫療艙爆炸的痕跡，興許它們完全消失了……或許更糟。 　　背靠在墻壁上，身後遮天蔽日的逸塵壁在逼近，這一切都沒必要，多管閑事真的沒必要。 　　“柏懲，接納模式開著嗎？”左龍樂問道。 　　“你想找什麼？”蕭鳴伸了個懶腰站到左龍樂旁邊，望著遠方。 　　出於基地要求、睡眠休息、節約能源和個人習慣的影響，虛擬幻影的全方位接收模式一直保持關閉狀態。平時也沒有什麼信號需要搜集，有事發消息就行了，開始後持續消耗能源實屬累贅。 　　但是現在，左龍樂卻將其開啟。 　　“正在搜索中……”柏懲的臉出現在麵前的屏幕上，闔眼低額的樣子著實撩人。 　　致命的死寂。 　　空氣凝結，灰塵靜止在最漫長與短暫的時段之間，心臟仿若彷徨於永恒的夾縫間喘息，似乎逸塵在發絲中浮動，乾啞的喉管被氣流摩挲。 　　雛鴉跌跌撞撞地死亡，被撕裂的半片翅膀被負罪感吞食。 　　“搜索到。” 　　“三個求救信號源。” 　　夾縫閉合，心臟停跳。 　　“……什麼？”蕭鳴扭過頭，微微張嘴地看著柏懲。 　　左龍樂順著墻滑倒在地，雙手無力地垂下。 　　“接通。”蕭鳴輕聲道。 　　“正在接通中。” 　　屏幕上柏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黑暗。 　　熒藍色的提示光響起，在一瞬間用暗淡照亮周圍的環境。 　　扭曲變形的洞穴壁上用不知名物質纏滿了各種骷髏與物件，數不勝數的細小物件趴在壁上，構成宛如珊瑚表麵般不平的坑坑窪窪。 　　離近些，藍光照在那學生的“臉”上。 　　被五顏六色液體腐蝕的半邊臉露出了沾染血液的骷髏，眼球垂掛在綻開的嘴邊肌肉旁，半邊頭骨掛在融蝕與恢復的輪回裡掙紮——那是醫療艙裡專門用於治療的液體，另一種腐蝕他的……是逸塵？液體？ 　　但隻見那人看見熒藍光的第一反應不是驚喜，而是—— 　　“啊啊啊！” 　　慘叫回蕩在洞穴中，但下一刻便被掐滅。 　　頭顱與身軀分離，恐懼的眼神照在刀刃上，但照不出那兇手的臉。 　　信號中斷。 　　蕭鳴呆在原地，手上的食物掉在地上。 　　許久。 　　“我們走。”左龍樂率先開口，走向指揮中心。 　　“你想——！”蕭鳴抬手抓住了左龍樂的手臂，壓低聲音吼道，“你會死！” 　　“我們全都看了。找書苑 ｗwｗ.zhaoshuyuan.com ”左龍樂回過頭，像是死了般，眼神中喪失了生氣，隻留下崩潰的理性，“這是唯一的辦法。” 　　蕭鳴緊抓左龍樂手臂的手用力一緊，隨後鬆開，神情裡漫溢出不安。頓了頓後跟上左龍樂的腳步。 　　叩開指揮官的門之前，左龍樂擺了擺手踝，預防接下來可能的開戰。 　　“請進。” 　　左龍樂與蕭鳴怔在原地，對視一眼後進入門內。 　　“你們，”指揮官凝視著左龍樂與蕭鳴，“為什麼會有那麼高的優先級？” 　　蕭鳴微微張嘴，正打算開口。 　　“我們是星軌的學生，來參戰的，”左龍樂答道，“我全都看見了，讓我們回聖陵去。” 　　指揮官指了指他身後的傳送器，示意二人。 　　……什麼？就這麼簡單？ 　　蕭鳴先行一步，踏上傳送器。 　　光芒閃過，左龍樂繞過指揮官，同樣踏了上去。 　　熟悉的，聖陵。 　　熟悉的，地下五十九層。 　　熟悉的，床。 　　熟悉的，一切。 　　等到左龍樂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一點半了。 　　身邊的蕭鳴已經熟睡，隻有左龍樂瞪著眼睛難以入睡。 　　虛擬幻影早已被左龍樂關閉，他現在完全不想看那東西。 　　完全不想。 　　左龍樂呆滯著，看著天花板。 　　“……啊。” 　　輕輕呼吸。 　　如果貓掉進了水裡，是否會慢慢沉下去。 　　被剃光毛的雛鴉趴在地上，喙被刀刃上下穿刺，無法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