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城獵手’接受的委托是將一種消修復細胞損傷的試劑護送到瑞士盧塞恩,那裡有一家夢公司旗下的一處生物實驗室。” “就這?” 王衛聽著,眨了眨眼。 放開之後保羅倒是積極地解釋起來:“人的衰老,是環境因素對細胞的損害和被基因控製的細胞自我修復能力的限製。而這一管試劑就是,它能大幅提高細胞自我修復能力並能消除環境對細胞的損傷。人類邁向永生計劃的一步。” “試劑的目的在於突破人本身壽命150的上限。” 保羅說出一個秘密。 王衛無動於衷。 在這隨時可能被汙染、流彈、疾病、高額債務殺死,個人均壽命不到50歲的時代。永生對底層人民來說沒什麼意義。 隻有金字塔頂端的人才會考慮的事情。 王衛還知道不少公司都在研究另類“永生”。意識上傳技術副產品,無數人沉迷的記憶體驗就是這類技術分支之一。 王衛似無意一問:“你確定手提箱裡裝的是試劑?” 保羅麵露遲疑,回憶道:“手提箱機密等級為3,我們沒有被授權打開。” “有人打開過嗎?” “沒有,夢公司要求極為嚴格,並不允詢問關於手提箱的一切問題,並且需要24小時不離身。此次傭金豐厚沒人願意觸黴頭。”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王衛似無意一問。 保羅眼神飄忽不知在想什麼:“我....公司的朋友說的。” “看來你和那個他關係不錯,3級機密都告訴你。” 王衛笑得似有深意。 保羅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王衛不報什麼希望但還是決定問一問:“派烈火鳥劫你們貨的人,是夢公司那一派?” 保羅搖頭。 王衛不意外,畢竟家醜還知道不外揚。綜合得來的消息,夢公司有人想通過研發的試劑原液來達到自己上攀爬的目的,甚至為了瞞過競爭對手,選擇外人——雇傭兵,再順便安排考核讓自己的人進入公司。結果被對手知曉,派人前來截殺。 一番激戰之後,湊巧手提箱落到自己手中。 如果真如保羅所說,手提箱裡應該裝有一隻試劑。但王衛拿到手的是一個黑金立方體。立方體隻有巴掌大小,外表光滑,重量極輕,並不清楚材質,在高倍放大器上才能窺見夢公司的標誌性logo。 這東西離開手提箱就會自毀,王衛試過各種辦法都無法將它拿出。 手提箱很堅固,設有三重加密係統,每10分鐘向外廣播一次地點定位,對於王衛來說還好解決,並不需要破解,隻要把信號屏蔽就可以了。 本以為抓一個公司員工,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現在看來水比自己想象的要深。 東西被調包了! 兩種可能!分事前和事後。 事後還好說,事前就很耐人尋味。能調包一個3級機密的東西,在夢公司一定身份特殊、位居高位。他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這麼做? 至於事後被調包的可能性不大,東西拿走沒必要留下痕跡,除非是誤導別人。 念頭到此,王衛忽覺一張撲朔迷離的大網正罩住自己,有種無力的窒息感。他眉頭緊鎖,手指摩挲著質地堅硬不粗糲的刀柄,看得保羅眼皮直跳。 “你身上的智能算法是誰給你的?” 思索不出頭緒,隻能先顧眼前。 “公司朋友給的,你如果需要它就在耳後芯片插槽裡。” 事已至此,保羅不再糾結這些身外物。 王衛看了一眼手中排列的三枚芯片,乳白色邊緣閃著金屬光澤的是一枚為AI提供演算的芯片,夢公司旗下訊通科技出品,SX-420,市麵價值在3萬左右。 另一枚就是也是訊通科技出品的輔助戰鬥的算法芯片“幻影”。市價不清楚,因為不對外出售。 還有一枚黑色芯片,主要是儲存信息的普通芯片。但這個芯片對絕大多數人而言比之前兩個還重要。這個時代的人,太過依賴外物。很多信息需要靠芯片儲存,需要的時候調用,以至於有人連一串13位數字的密碼或者銀行賬號都記不住。 “你可以走了。” 鐵鎖鏈嘩啦掉在地上。 王衛收刀歸鞘,對著一臉驚喜的保羅說道。 保羅有些不可置信地拔掉手腕電線,支棱起身體,拖著酥麻無力的身子麵對著王衛朝門口挪動。 王衛沒有任何動作,任由保羅離開。隨後掏出朋克大衣兜裡的一個紅色遙控器,按亮上方其中一個按鈕,遙控器背麵蜂窩狀的孔裡傳來粗重的呼吸聲。 保羅身體被他裝上了微型炸彈和竊聽器。 一路狂奔的保羅,努力回憶隊員的聯係方式,可怎麼也想不起來,存儲芯片的缺失讓他腦袋空空,像是被腦組織挖走一塊,極為難受。 能逃出來,跟做夢一樣! 保羅心有餘悸,男人給他的壓迫感是如此強烈,以至於那張臉讓他記憶無比深刻。細細想來,那個男人布局耍的夜城獵手和烈火鳥兩支傭兵隊伍團團轉,出手的時機之精準,令人驚嘆。 回憶起那男人平淡無奇的長相,燈光的晦暗讓人看不清,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整容了! 他見過烏拉從星洲網絡中調取王衛的肖像,英俊,暗藏鋒芒。如今平淡無奇,沒有特點。 心底深處的一抹不真實告訴保羅,那個男人不可能這麼輕易放過自己。 他很懷疑自己昏睡途中身體被做了手腳。 找義體醫生檢查是不現實,防暴突擊隊一定還在進行追捕。昨晚的遭遇不知同伴有無脫險。腦中病毒依舊在肆虐著,不影響自己行動,但各種軟件無法工作。 保羅摸著領口原本有通訊係統的地方,食指穿過破洞碰到翹起的棉絮。 顱骨上安裝無線電通訊的植入物,徹底停擺。 腦中思索著各種對策,最終嘆了口氣。 “隻能找他了。” ....... 一處天臺。 暴雨後的天臺表麵長滿綠色青苔,昏沉的日光並沒有帶來多少溫暖,年久失修的樓房頂部龜裂起大片的裂紋,垃圾堵住排水管道,地麵水霧彌漫。平時或許會有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寄居於此,不過暴雨過後,就不會有人來這。 一處廢棄的居民樓,保羅已經那人約定好的。 腳踩一塊裂開的半截磚頭上,汙染的雨水經過揮發帶有輕微的神經毒素,濃烈刺鼻的味道一下子讓保羅極為難受,放在以往他不在乎這點毒素,眼下實在難崩,但他還是小心翼翼地避免汙漬沾染身上。因為那人不喜歡臟兮兮。 為此保羅還搶了一個倒黴蛋的衣服。 保羅躲進一處避風口,並沒有等太久。 遠處一輛黑色浮空車吐著青藍尾焰無聲前行,車身塗有一層光熱迷彩,內部精細的機械結構,讓其靈巧地躲避障礙物,像水中魚一樣。 夢公司中高層才夠資格乘坐的浮空車,“新月鸚嘴”。 浮空車緩緩靠近天臺,保羅撫平肩上褶皺,擠出笑臉走上前去。 “新月鸚嘴”側邊的黑色出現光影變化,一道亮色細痕出現當中隨後漸漸擴大,狹長車身以方形區域展開,一分為二,上方變成是擋板,下方則成為站臺。 裡麵兩人相對對麵而座,一個短發黑人身穿白西裝,纖塵不染。他側過身,藍色光學義眼居高臨下盯著保羅,麵無表情。 從外表看不出年齡,皮膚緊致,沒有任何傷疤或者痕跡,整體乾凈整潔,除了藍色義眼和太陽穴處鍍烙的金屬,再也看不到其他植入物的痕跡。這也是絕大多數公司人對外都是這副形象,精致,高傲,冷漠以及無法通過外表看出真實年齡。 幸村站起走出從後門,他同樣穿著製式西裝,麵無表情,眼皮下拉,仿佛看不見眼見事物。 黑人開口問道,聽不出情緒變化:“失敗了?” 保羅低下頭。 “有人跟蹤嗎?” 保羅想起王衛,隨後緩緩搖頭。如果被眼前男人知道自己泄露消息,後果不堪設想。 “砰!” 寂靜的居民樓間,槍聲突然炸響,餘音回蕩。 幸村右手的銀色手槍槍管射出短促的槍火,保羅應聲栽倒在地,一雙眼充滿不可置信。 藍色汙水浸濕了西裝。 幸村有些意外,按理來說保羅腦中AI會提醒他,即使躲不開,避開要害還是能做到,哪怕芯片算力不及額頭皮下護甲也能抵擋一下,也不至於如此不濟事。 “快處理掉痕跡。征調的特工就要來到這裡,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此次事件和我們有關!” 黑人男子出神地盯著倒地的保羅好一陣,嘆息一聲,取下手腕上的一塊“天王”機械表扔出車外。 “叮當”這塊具有極高收藏價值的名表掉進保羅身側的積水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幸村走下站臺,熟練地檢查保羅腦後插槽。 “戈丁先生,他的腦中有監控,而且芯片被人取走了!” 聲音急促。 “立刻處理掉屍體,馬上離開。” 幸村掏出一小袋像洗衣粉的白色粉末手一揚,粉末飄向保羅的屍體,隨後退了兩步。 白色粉末接觸屍體,馬上起了反應。金屬手臂開始被腐蝕,滋起鐵銹泡沫,連接處的鏈路與生物肌肉想燃燒的黃油快速融化,一分鐘不到,屍體腐爛得七七八八。 當幸村重新踏入浮空車,身後的保羅連同周圍的地麵如同燃燒的蠟燭垮了一片。汙水順流向下,偶有白煙飄起外再無它異。 “啪!” 王衛丟掉手中的遙控機,對於保羅的死並不意外。 仰頭盯著淋浴室邊墻壁內側一處神龕。一提刀武將赫然立於正中,紅麵長髯,一襲綠袍,機械手臂伸出袍外,握著把帶有未來風格的熱能關刀,青色紋理,刀鋒卻隱有黃光。 整體材質為黃銅,看模樣是3D打印出來的。是關二爺神像。 古樸綠袍加上機械手臂和熱能關刀,復古與未來同時出現,極為朋克。東南亞一帶不少幫派都有供奉二爺神像,至於信不信就另說了。 王衛沒想過在保羅去見公司員工時,將其炸死。隻是以防自身信息泄露,如果有可能再套出一些有用信息。 目前來看,那位和保羅有關係的戈丁可能知道些什麼,可惜動手太過乾脆以至於沒得到有用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