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清除記憶，施行另一套方案。” 　　“這會動搖選民根基，馬赫議..市長怕是有意見。” 　　“如果他不滿，可以來找我！” 　　“還有，讓黑客去舊網中打撈關於古武數據。” 　　房間一角，女人回頭看向強尼： 　　“您看還有什麼要求？” 　　強尼頭也沒回，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一套復雜的數據模型上，其中就有王衛信息采集的一些關鍵節點，譬如在奧特斯殺掉桑德拉，假意和戈爾交易，還有利用芯片定位調離公司人員曝光芯片信息，都做了可視化的標識，並由此進一步計算完善模型。 　　她端了一杯茶，放在強尼身旁放桌上。短暫相處，女人還是猜到一點強尼的心思：“您在擔心模型有問題？” 　　卻見強尼站了起來，好像想到了什麼： 　　“你馬上通知抓捕流竄AI的隊伍，成功後立刻送到修斯手中，他會知道該怎麼做。” 　　將自己塑造成無依無靠的獨狼，通過一次一次的行動，讓人陷入一種誤判，他應該有幫手！幫他改裝的義體醫生，作為誘餌出現的短發女人，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他身上！如果他有同伴現在應該在做什麼！ 　　“是，部長，我馬上通知他們！” 　　...... 　　黑雲遮蔽天空，殘破建築的鋼筋骨架光禿禿露在外麵，下方斑駁的墻麵還掛著幾周前大寶森節的條幅無力垂落，一角被人踏出泥印，道路是利用廢棄的石墩做的護欄，看上去醜陋不堪，兩旁是臨時搭建的窩棚，是遊民臨時落腳地。 　　奈蒂從一處狹小的洞口鉆了出來，身上雨衣被建築內壁突出的銅網或者鎳合金刮破幾道口子。 　　沒有時間心疼雨衣，她掏出內襯的一張紙。 　　紙看上去有些年頭像幾十年前的產物，上麵寫著星洲避難分布圖，圖中醒目的紅字標注那些事廢棄的，那些是依舊能通行的防空洞。這些是王衛能隱蔽穿行的關鍵。 　　她其實不太認識字，但有了王衛留下來的錄音和一些照片，總算從中走出來了。 　　“穿過這片遊民據點，到達海港。” 　　奈蒂咬住嘴唇，腦海中回憶起王衛的錄音，木然的臉上有了幾分生氣。 　　街上攤販販賣著色素調製的果汁，轉角處有一座虛擬神龕，裡麵是穆盧乾神像，下方貢奉著香、花盤、水果和老葉。一旁還站著一位身上被鐵鉤刺穿皮膚的信徒。 　　地麵上濕漉漉的，摔破的椰殼中流出的椰汁弄得道路有些臟亂，甚至有股刺鼻的氣味，街上的行人早已習慣了，奈蒂則無所謂。 　　一路來幾乎沒有人在意過這個乾瘦走路有點跛的小女孩。身上垃圾堆的臭味，連清道夫也失去興趣。 　　畢竟殺人也是有成本的，拾荒者很有可能有什麼傳染病，一具無用的屍體沒什麼意義。那些裝上AI助手的清道夫，挑選獵物也會講個性價比不是？ 　　王衛讓她替自己送東西，無疑是冒了一次大險。 　　最初他未必沒有找人將東西脫手的心思，在審問保羅之後他隱約就打消念頭，感覺將要陷入深不見底的漩渦中。事實也是如此。 　　三年生活下來，大大小小的消息聽了不少，公司AI的發展他看在眼裡，出於對AI的了解，他清楚知道隨著時間流逝，自己的行動不可避免會被公司掌握。 　　所以他選擇破局的方式，找一個人替自己完成一些事情。 　　而對象，他選擇這個隻見過一次，和曾經的自己一樣在垃圾場掙紮求生過的女孩。 　　在此之前，自己要表現的像獨狼，實際上他本來就是。 　　利用戈爾和短發女人，隻是為了強化這一點。 　　萬一要排查找尋同夥，也會排查經過植入體強化或者和自己身體素質卓越的同行傭兵，沒人會把優先級放一個毫無威脅的拾荒女孩身上。這一點對於那些長期使用義眼，習慣用模型評估風險的人來說更是如此。 　　不過，王衛還是漏算了一件事。 　　有一類人，他們擁有強悍的植入物，腦內安裝各種武器精通的軟件，同時身體武裝化又喪失正常人的思維。 　　賽博精神病！ 　　...... 　　高處，水平的房頂上站著一位癲狂的男人。 　　“你們貪汙了我的退伍費，替換了強效抑製劑，我不會罷休！“ 　　“我不信！我要告發他們..” 　　“我會...還債” 　　“爸爸找到清理清道夫的工作了，看這合金的手臂，你不會在挨餓了。” 　　“關於貸款，我會還清的。” 　　“孩子，我有點累，你先出去。” 　　“抑製劑怎麼沒效果？” 　　“這是那？清道夫？還沒下班麼？看來得快點了。” 　　“啊！我...我的....兒” 　　當奈蒂被那句‘孩子我有些累’吸引，她想起父母自殺前也說過類似的話。就在這時，一枚榴彈擊中高墻，沖擊波摧毀墻體，將來路淹沒於磚石廢墟中。 　　男人整個頭被金屬包裹三分之二，兩排成三角形的復眼呈現亂碼，露出猙獰的笑容。身上金屬外骨骼還穿著一件黑色製式防彈背心，筋骨分明機械結構的右臂捅進一條從大型武器架上拆下來的榴彈炮裡，粗大的數據線連接肩膀上鏤刻的線路，滾燙的炮口下擺指向前方窩棚。另一隻金屬大手鉗住一枚紅尖炮彈粗暴塞進槍膛。 　　隻有高度改造的人，才能使用博格武器。（特殊化的槍械一般需要對應的賽博假肢） 　　人群立馬亂起來了，有人高呼“快呼叫SCPD，這裡有賽博瘋子！ 　　“草!” 　　立馬有人罵了起來，“他媽的沒看見那瘋子還穿著SPCD武裝防爆隊的製服嗎！星洲警方心理輔導的那批人真該吃屎!” 　　咻的一聲，一枚榴彈拖著尾焰擊中那人所在的在建築物的墻壁，來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聲音，整個人被淹沒了。 　　男人神情木然，反復念叨出的電子聲已經失真。 　　街麵任何異動都會被動態視野捕捉，此地皆是無固定工作的遊民，根本無法抵抗。偶入當中的人想利用AI找一條生路，走到一處玻璃門後被打開熱成像的男人掃了一眼，一炮帶走。 　　奈蒂蹲在一處坍塌大半的矮墻後驚魂未定，等她回過神已經沒有退路。她的目的是穿過前方一片低矮建築去往海港，而那個賽博精神病正站在毗鄰通路的房頂。 　　煙塵彌漫的街道，眨眼之間沒人人影。所有人都躲在掩體中不敢發聲。 　　嘚~嘚~嘚~ 　　死寂的街道傳來清晰的聲響，仿佛一把鑿子敲在奈蒂的耳膜。媽媽曾給她講過“雨夜屠夫”的故事，屠夫殺人時也，發出類似的聲音！ 　　沉悶腳步聲在四周遊蕩。 　　奈蒂渾身顫抖，回憶與現實開始交融，那個賽博瘋子下來了！ 　　後背外骨骼上掛著重型槍械的瘋子踏入臨時窩棚，血色三角眼掃在塑料膠布上。他一隻腳重重踩在皸裂的地麵，另一隻腳浮空立地半寸腳板冒出藍焰，很顯然出了故障。他知乎毫無察覺，喉嚨的電子噪音高低起伏不定，已經壓過說話聲，令人十分煩躁！ 　　低矮建築群中有人按捺不住竄出頭來，開始朝出口狂奔。 　　瘋子機械地扭動脖子眼中紅光刺穿膠布，機械手臂抬起指尖露出孔來，嗡嗡飛出幾顆子彈，追著一位皮膚透明，後背閃亮著惡鬼樣式的紋身男人。 　　Z字形的走路方式，依舊逃脫不了被自瞄的子彈擊中，空曠的街區穿來一聲慘叫，接下來十幾秒鐘慘叫越發淒慘。 　　奈蒂藏身在低矮棚屋不遠一處由坍塌防空洞改建的小店，像這樣的小店周圍還有好幾家。 　　店內打開，一股寒氣從冷凍冰箱裡飄出來，合成食物的塑料包裝正滴著水珠。一個亮銀金屬皮膚的女人躲在門後，利用低溫來避免被賽博義眼的熱成像看見。她手持一把動能手槍，不時拿眼觀望。 　　頭頂監控探頭四下掃視。 　　女人厭惡看了奈蒂一眼，肅然盯著某處。 　　猶豫兩秒，奈蒂沒有選擇躲進去。 　　咯、咯、咯... 　　遊蕩的瘋子緩緩逼近，後背的重型槍械不知被仍在哪了。隨著靠近，能看見他裸漏的四肢，沒有修飾的皮膚露出裡麵機械結構，看起來醜陋怪異，粗大的黑色指節縫隙殘留肉末，找書苑ｗww.zhａoshuyuaｎ.com 幾滴鮮血從中滑落，讓人頭皮發麻。 　　“草他媽的！還是他那最新一代的義體！”不知道誰低聲喊了一句。隻需一眼，連接的數據庫給出關鍵訊息。 　　誰知下一秒，瘋子化作一道殘影徑直沖了過來！泥土飛濺，道路出現左右兩個大坑，並快速向前方蔓延。 　　“怎麼會...” 　　女人驚訝的聲音還未出口，黑影宛若失控的重型卡車硬生生頂開半扇鐵門，撞了進來！ 　　女人腳步輕盈跳開，纖細的腳尖於半空劃出一抹弧線。 　　一直手臂閃電般已經按住銀白腳踝，手指用力發出吱嘎聲。 　　女人臉色驚怒交加！下一秒整個人被拎起來，重重砸在地麵。她慌忙開槍，子彈叮叮當當打在瘋子臉上，動能彈頭在臉上留下深淺不一的彈坑。 　　隨後眼睛一花，她頭被用力地砸進地麵，最後的視野被一直粗重多的合金腳掌占據。 　　嘭！ 　　女人頭顱被踩爆了。腦漿、數據線、酒紅頭發混作一團。 　　奈蒂渾身一顫。 　　此刻瘋子猛一回頭！他朝奈蒂猙獰一笑，臉上焦黃的彈坑像一塊快湧動的皰疹。 　　漆黑的槍口對準奈蒂時，求生欲瘋狂刺激她的大腦皮層，她慌亂地朝後方跑去。 　　瘋子的手臂噴出大片槍花，大口徑子彈射向奔跑的女孩，強大沖擊力射中後背，奈蒂飛了出去。雨衣破碎成塊，銀色手提箱滾落地麵，地圖、錄音裝置、還有一份印有紅星的文件齊齊跌落地麵。 　　店門口，攝像頭轉動軸承，紅光快速在鏡頭中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