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課什麼時候才開始!” 某大學新學期的第一堂課。 老師尚未調好PPT,底下的大學生則是趁此機會抓緊時間,交頭接耳。 講臺之下的大學生分為兩類。 有些不明所以的大學生在問: “哎,我隨便選的課,這個選修是乾什麼的?” “【正義學】係的選修課,聽說是學……怎麼殺人的。” 而那些好像早有了解的,卻完全是另外一種畫風: “求求你阻止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開始!!!” 有人在迫不及待地哀嚎。 有些人手上長著尖利的狼爪,正在揮舞著自己的文具尺,恨不得把它插在桌麵上: “我身體裡沉睡的野獸,已經要覺醒了!!!” “已經等不及了,徹!底!瘋!狂!” 就在所有人的躁動達到即將達到失控的峰值時,那位身穿藍白色製服的女性身姿矯健地走下講臺: “安靜。” 底下的大學生們瞬間沒了動靜,一百四十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講臺上的女人: “很高興各位選修了我們正義學係的課程。也歡迎大家來到我們【正義處刑學】的講座。” “期末分數構成先放一邊,在開始之前,首先問大家一個問題——怎樣才能殺掉一個不會死的人?” …… “怎麼辦!首長!就是死不掉啊!” 某市,正義執行場。 隔著一個巨大的鋼化玻璃,執行人員正焦急地對著自己一男一女兩個上司匯報著。 “喂!你們到底行不行!啊?” 鋼化玻璃的對麵,一位身穿囚衣綁在床架上的男人,正在對著天花板大聲叫囂。 “要不還是算了吧,關我個幾十年就得了!幾個小娘們而已,能值多少錢?值你們廢這麼多子兒嗎?你們都製裁我這麼多次了,我流的血都足夠償命了吧!” 犯人老K的語氣瀟灑地像個遊俠,而男上司聽完氣得直跺腳: “這個畜生!我叫人給他的血都換成毒藥,我看他死不死!” “別沖動!” 年齡更長的那個女上司阻止道: “我們要堅持人道主義關懷的原則,你這樣做,最多隻是讓他痛苦,但還是不能讓他伏法。” 男上司反駁:“那些被他害死的女人們可比他痛苦一萬倍!我不管,我現在就叫人。” “停下!” 女上司命令道:“這不正義!” 男上司咬了咬牙,憤憤不平地坐到角落去了。 (隻有去問那個人了嗎?) 女上司看著麵前那個囂張的老K,心裡想到。 這裡是用於懲罰異能犯罪者的執行場,一直以來都以遠高於其它地區同類型執行場的,百分百執行成功率而聞名。 而此時正在執行的,是這執行場目前為止遇見的第一個,也是目前世界上有記錄的唯一一個不死能力者。 在轉移到這裡之前,其他執行場對其嘗試了各種辦法,但都未能成功將其正法,哪怕麻醉之後火化,挫骨揚灰,他都能重新復活。” 至於其他的辦法,比如將其安插在刀扳上,亦或者像男上司說的那樣在其體內注射毒藥,本質上隻是讓其進入一個“無限復活然後死亡”的循環——這樣就失去了極刑應該有的人道主義正當性。 這次處刑並非隻是他們緋爾紅國裡萬千國民們在關注,還有許多學者——《死不了的極刑犯》作為近幾年來學術界最熱門的話題,他們也在時時刻刻注視著他們會如何在不違背正義和人道立場的前提下,對其進行處決。 最後就是別國也在關注:那些媒體此刻全都如狼似虎地盯著他們的動靜,如果緋爾紅國對老K的處理過程中有任何不人道的行為,立刻就會被他們誇大事實,大肆宣揚。 將這樣的異能犯交給了他們,說明了上頭對他們之前工作的肯定和信任。 如果處刑失敗,緋爾紅國剩下的唯一辦法也就隻有將其流放到外太空之中。 極刑犯上火箭,這就像是核水排大海,沒人知道這個老K在太空中能否真的像熱血漫畫裡寫的一樣“放棄思考”。 這很可能將成為別國製造輿論的把柄,變成虐待的醜聞。 哪怕你想說“這體現了我們維護正義的堅定決心”也沒用,那些家夥隻會選擇他們想要“理解”的內容,大肆報道。 所以,最好不要由他們開這種先例。 (真的隻能去找那個人了嗎?) 女上司的心中想到了一個人,【神秘的處刑專家——離岸】。 其出處已經無法考究,流傳最廣的說法是哪個無聊的人寫的現實主義三流小說裡的人物被提取了出來。 傳說中離岸是地府判官被困現世,曾審判過無數個異能者,所以轉世於此的他擁有遠超於正常人的,對超能力者的處刑經驗。 每當某些難纏的異能犯被逮捕,進入審判期間,網上就會湧現出許多自稱離岸的人,針對如何處刑提出自己的意見,其中不乏一些真的具有可行性的方案(甚至有實際被采納然後成功的案例),導致離岸的名氣越來越大,最後甚至成為了一個圈子,還有專門的網頁。 然而,隻有業內的少部分人才知道,這個離岸是真實存在的人。 而女上司,恰好有聯絡上此人的頭緒。 …… 在床上睡了一覺醒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老K看著頭頂明晃晃的燈管開始意淫——沒有人能像他一樣在處刑床上呆這麼久吧,他心中驕傲的想到。回去的時候一定要好好跟新玉友們吹吹牛逼,說說自己今天遇見的處刑是怎麼拿自己沒辦法,表情又是怎樣氣急敗壞的。 “咕嚕嚕咕嚕嚕……” “喂!我肚子餓了!飯呢!” 沒人應答。 “你們是想把我餓死嗎!沒用的!餓死我我也會復活,然後循環下去!” 還是沒人應答。 “小心我告你們虐待哦!” 有動靜了。 (這招真的是屢試不爽。) 老K心中得意地想到。不管看他多麼不爽的執行人,每當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也都隻能乖乖聽自己的話。 來的人是那個女上司:“怎麼了?” “肚子餓了,想吃飯。” “想吃什麼,說吧。” (哎?這麼爽快?) 老K心中有些奇怪,往常自己說這些話,都是要跟對話人拉扯幾句,然後他們才會乖乖上菜的,怎麼今天突然這麼配合他了? 而且,往常自己是見不到對方的領導人的,今天卻主動湊了過來,莫不是這個女上司有點什麼癖好?中意他死不掉的強壯,所以才對他這麼好? 老K瞬間隻覺得這個女上司就像是天使一樣,感覺自己以後一夢到天使,就會想起女上司了,一想起女上司,就會感覺像天使了,一想到女上司和天使,就起了反應了。 “娘們,我有點中意你哦!” 老K像蛆一樣扭了扭身子——可惜腰被鎖住了,頂不起來。 “畢竟是最後一頓了,這點要求,我們正義執行人還是可以滿足的。” 女上司冷冷地說道。 “娘們說話還挺烈。你們殺不掉我的,被核彈炸了我都死不了!” “哦?你不害怕嗎?” “害怕啥?” “我們專門請教了離岸同誌,根據他給的意見之後,製定了一個專屬的方案。” “嗬,怕雞毛,一群網友在網上胡鬧罷了。” 女上司沒有說話,隻是輕笑了一聲,便離開了。 …… 又過了兩個小時,老K此時已經是吃飽喝足,美酒餃子蛋糕——算是他被失去自由的期間吃的最豐盛的一餐了。 而在這之後,就是對他執行的時間。 不過無所謂,曾經他也有過怕死的時候,但是當自己第一次知道自己【浸染】了不死的能力,有了幾次死亡經驗之後,事到如今的他,是一點也不害怕了。 然而,這一次的執行卻有點不太一樣——不,不是不一樣,而是太一樣!太老套了! 他自己都有點不太敢相信,迎接他的,居然真的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行刑車。 “別逗我笑了,你們幾個,注射就算能殺得了我,但我也會無限復活。到最後你們覺得不人道,還要花大價錢把我救回來,何必呢?” “誰告訴你我們是注射了?” “啊?” 執行員冷冷地回答道,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了一根短短的螺紋鋼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們想乾嘛!” 老K有點害怕了: “事先和你們說清楚!就算鋼筋入腦我也會一直復活的,但我會一直痛!我要告你們不人道的!” “放心,不會痛。” 接他話的人是一個聽起來更加蒼老的聲音,老K剛想著是誰,這人兒就自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本市最優秀的腦科醫生,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有任何疼痛的,因為你不會有意識。” “tmd,麻藥過勁了就會痛了你個腦殘!” “麻藥?我說的可不是這個意思。” 醫生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有點點笑意: “你不會痛是因為你的意識將會消失,但是在生物學上來說,你的身體和你的大腦其實還活著,所以並不會觸發你復活的能力。” “啊……?” 老K好像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似的愣住了。 那個拿著鋼筋的執行員咬牙切齒地接話道: “本來按照離岸同誌的意思,我們本來是要在你腦袋裡掌管意識的區域,貫穿一條鋼筋,然後找堵墻把兩頭全焊起來。但是這邊實際討論過之後,還是做個手術往那裡麵塞點兒別的更簡單經濟——你的確不會死,但是‘你’的人格將會消失,從此以後,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跟你再無關係,相當於你的靈魂已經沒了,雖然肉體還會留下來,但那也沒什麼意義了,不是嗎。” “這就叫:【不死的極刑】,我真佩服想出這個辦法的人啊,這或許就是《殺不死的極刑犯》問題的完美答案吧!” 醫生發出一聲欽佩的感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老K卻越聽越覺得汗流浹背。此刻,他一直以來都引以為傲的不死能力終於無法支撐起他的內心,他突然開始猛烈的掙紮起來,但是這個行刑床將他綁得太緊,完全沒有辦法逃脫。 “不——!不——!不——!啊————————!!!” 他像是要被屠宰的豬一樣,發出撕裂聲帶的慘叫。 “好了,別叫喚了,小夥子,準備一下,讀一下條款,準備給他上麻藥吧。” …… …… 視角回到某大學。 下課的罐頭鈴聲已經打響,但講臺上的老師還拖著堂,對同學們說著這節課的總結。然而,卻沒有任何一個大學生做出躁動不安的模樣,每個人都在專心致誌地聽著老師講課: “同學們,希望通過今天這堂課,你們可以認識到人道主義的重要性。” “老師很高興看到大家上課時都發揮了充足的想象力,踴躍發言。雖然我們最後都沒有找到可以在保證人道的同時又能讓‘殺不死的極刑犯’伏法的方案。” “不過沒關係,其實對於《殺不死的極刑犯》問題,就連許多【正義學】專業的學者也同樣頭疼,他們目前也無法解決。” “但是或許有一天,你們當中的某些人,會有機會從事【正義學】相關工作,亦或者考研後加入【正義學派】。甚至成為【正義執行委員會】的一員。相信那時的你們一定可以找到這個問題的完美答案。” “下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