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出了這座宅子,一般我不說鬼,而是用詭異兩個字代替,避免提及,也避免結下因果。宅子裡麵,有三娘子在倒是無所謂。” 潘固安講完這一整段話,便又給自己倒了杯茶,既是讓自己休息休息,潤潤喉,也是讓鄢均緩一緩,有時間接收,理解,並思考這些信息。 鄢均斜倚著,呆坐在桌子旁邊許久,半晌才抬起頭,“這麼說,玉府寺的那隻鬼會一直追著我,直到因果了結?而我,甚至你潘固安,都沒有能力殺死它,所以最終我很難活下來吧,畢竟,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 潘固安掏出手機,打開新聞,遞給鄢均,“哪有這麼悲觀,死了這麼些人,已經查到玉府寺了。 鄢均低頭一看,標題上赫然寫著,“玉府寺近期需進行全麵修繕,因此暫停開放,請需要進香參拜的善信居士前往其他修行。” “這是查到了被害人的行動軌跡在玉府寺重疊,所以才封寺了?那我這個暫且還活生生的,即便不被當作嫌犯,也會被當作潛在的下一個被害人,然後被請去喝茶吧。”鄢均頓時想些慌神,作為一個受過正統教育的普通人,潛意識中,他還是對喝茶有些抗拒。 隨後卻又驚又疑,“封寺能不讓人進出,還能關住鬼?封寺調派的人手,不會因為阻止惡鬼殺人,就又結下因果吧,這不就成了個死循環了嗎?” “惡鬼殺人,封寺,因果呈現,惡鬼再殺人,封縣,因果再呈現,再殺人,下一步不就是要封府?” 眼見鄢均額頭上又在冒汗,潘固安便知道他又想多了,燃起博山爐裡的熏香,輕輕將升起的香雲扇到鄢均臉上,“醒醒。” 清淺的熏香,本應給人溫暖濕潤,寧心靜神之感,但當香氣太過濃鬱了呢。鄢均突然嗅到一陣濃鬱的香氣和煙火氣,頓時猛地咳嗽起來。 等到鄢均緩過來一些,潘固安才淡淡的說道,“不用想那麼多,現在的問題在於,你想不想解決這件事情?” “什麼叫不用想那麼多,惡鬼已經殺了這麼多人,說不定還會繼續成百上千的殺下去。”一通發泄的反駁,卻看到潘固安仍舊泰然自若,不由得有些狐疑,“我想不想解決這件事?我哪有這個能力,應該是你想不想吧。” “隻要你想,我幫你。”潘固安斬釘截鐵的答道。 “潘固安明明有能力解決這件事情,卻為什麼隻待在宅子裡,坐看惡鬼殺人?隻要我想解決這件事情,你就能幫我解決,我們之間又是什麼關係,朋友,神與被他憐憫的世人,還是獵人與陷阱前的狐貍?昨晚如果我沒有跑出來,你會不會眼睜睜看著我被鬼仆殺死?”雖然很多疑問已經被解答了,但更多的疑問正如雨後春筍般冒出,然而,鄢均卻不敢問,也不敢聽,有些事情,一旦知道了答案,就再也回不去了。 “可能,這就是潘固安說的那句,知道太多,可能就活不長了的意思吧”鄢均暗暗想到。 又用右手擦了擦汗,義正言辭的說道“好,我想解決這件事情,我們該怎麼做。” 潘固安笑了笑,“你也不用用這麼悲壯的語氣說話啊,又不是荊軻刺秦王的慷慨赴死,還是先說一說你的擔憂吧,不說清楚,你大概今天就想行動。” 隨即正色道,“我也沒有那種“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自負,這個世界肯定也不會隻有你我知曉鬼的存在,所以你不用擔心會被請去喝茶。至於警戒人員的命,我知道你不敢賭,因為賭輸的成本太過高昂,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不用擔心他們的安全。”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能力完美的解決這件事情,但可以嘗試,嘗試的代價可能就是我倆的命,所以你也不用覺得我冷酷無情視人命如草芥,我不是那種冒著生命危險,去拯救陌生人的性子,能做到這點的,那是神。”說話間,似乎已經帶些怒氣。畢竟,他的父母,不也沒有被拯救嗎?憑什麼現在他要去拯救那些人。 “如果昨天我沒跑出來,你會看著我死嗎?”鄢均很想大聲叱問出這個問題,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另一句,“我們什麼時候動身解決這件事情,需要做什麼準備?” 潘固安卻似是已經不耐,“你休息幾天養好精神,到了行動的時候,我會事先通知你的,你自便。”話音還未落,便已經起身轉去後堂。 鄢均卻覺得潘固安氣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才該是生氣的那個人,潘固安的言行舉止,明顯有事情瞞著自己,過了一會,卻又被自己氣笑了。 “這巨大的信息差,鬼這門課程,潘固安可能已經本科畢業,我卻還隻是剛入學,本科生沒告訴小學生的事情,能叫瞞嗎?” 百無聊賴的打量起遊廊上擺放的古奇珍玩,看著都是些古色古香的東西,玉蓋瓶、青玉盆景、紫煙壺、古籍。不過鄢均也隻敢看看,他又看不出真假,萬一把真品碰壞了,把他賣了都不一定賠得起。 但這些古董,全都大剌剌的直接擺出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像其他古玩店或博物館,還用展櫃將其隔開,“難道這些都是假貨?”不過轉念又一想,三娘子在這,誰敢動手。 “對啊,三娘子,她肯定知道潘固安的事情。”於是快步走回正堂,對著荷池呼喚,“三娘子,三娘子。” 還好沒讓他失望,三娘子又飄飄裊裊的現身,邁向正堂,道了個福,“相公何事呼喚奴家?” “三娘子,你覺得潘固安這人怎麼樣?”鄢均也不好意思坐下來,假模假樣的行了個揖,站在三娘子麵前問道。 “潘先生是個好人,相公又何必明知故問呢?”三娘子婷婷立著,不疾不徐的說道。 “從哪方麵能說明他是個好人呢,是謙和有禮,誠實守信,還是助人為樂,拾金不昧?我也不是明知故問,隻是想多了解一些”鄢均追問道,又故作風雅的加了一句,“還請三娘子解惑。” 三娘子被逗得展顏一笑,如花綻放“潘先生難道以為昨晚是誤打誤撞進來的?如果奴家沒記錯的話,潘先生的住所,可離老街遠得很呢。不過奴家說潘先生是好人,倒不是因為您,而是他的真實,奴家見過太多的人說一套做一套,但潘先生不會。” “倒是很有他的一貫風格”,鄢均暗想道,“三娘子能講一講你們怎麼遇上的,或者三娘子能講一講潘固安的事情嗎?” “這些事相公還是自己去問潘先生吧,奴家卻是不能說。相公沒什麼事的話,奴家便告退了。”說完又福了一禮,消散在花葉中。 要不要去問潘固安呢,鄢均踱步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