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裡,白行川休息了一陣,醒來時,天漸漸亮了,四周的景物開始清晰。 走了大半個晚上,離目的地應該不遠了。 他找了條河,洗了把臉,繼續趕路,到了一個市集,四周熱鬧了起來,人煙稠密。 街道兩旁,擺著一個個商販攤子。 各種蔬菜和水果,紅紅綠綠,清香一陣。 海鮮商販那,一個個木盆裡,分裝著各色海鮮。 白色的海螺,灰色的大蝦,螃蟹慢吞吞挪動,一粒粒花蛤探出舌頭,鬼鬼祟祟的。 到處是商販的叫賣聲,顧客的講價聲,紅男綠女,車馬聚集。 白行川擠在人潮中,感受著煙火氣。 這段時間經歷了太多事,傷痛和荒唐,危險和死亡,全都像噩夢,不堪回首。 但這煙火氣,給人一種生的希望,溫暖,又可以觸摸。 “誒,嘎子妹,你聽說了嗎?田老爺那家啊,最近鬧鼠怪,鬧得可兇了,我相公的衙裡啊,都議論飛掉了咧。” 人潮中,一個胖女人一臉得意,挎著菜籃,對身旁的瘦女人說道。 白行川心裡一驚,耳朵一下豎起來,回過身,緊跟住她們。 瘦女人一臉不屑,瞟了胖女人一眼,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道: “英子妹吶,你消息落後啦,我家相公啊,他早就告訴我了,說那鼠怪噥,大半夜出來,把田老爺一家綁院裡。 嘿,那鼠怪還會說人話呢,當場就殺了個家丁,警告他們,每晚都擺十隻鹵豬,供奉它才行。” “切,亂講,你消息有誤啊,我相公說,是那鼠怪好色,把田小姐抓到洞裡,不給鹵豬就要吃人。”胖女人反駁道。 瘦女人皺眉,哼了一聲,音量拔高道: “你才亂講,我說你消息落後了,你還不服氣,我怎麼聽說,田小姐是被抓去做媳婦。 嘖嘖,被妖怪抓去做媳婦,媽喲,做女人做到這麼慘,還不如死掉算了。” 瘦女人說著,在一個海鮮攤子停下,抓起木盆子裡的一隻螃蟹,左看右看道: “哎喲我說老板,你這螃蟹啊,都快死掉了哦,都不會動,便宜點賣我咯?” 她話剛說完,大螃蟹就動了,鉗子夾住她的手指。 “哎喲!”她整個人大跳起來,尖叫著,手臂甩開,雙腿大跳起來。 胖女人嚇得後退,捂住胸口,隨即捂嘴偷笑: “嘿嘿,叫你跟我鬥,你男人算老幾,跟我比,哼,你還太瘦了!” “啊!啊——痛——痛啊——阿媽!”瘦女人大叫瘋跳,夾住她的螃蟹,卻毫不鬆開。 有熱鬧看,集市裡,人都聚了過來。 男女老少,或露出微笑,幸災樂禍,或帶著擔憂的同情,或是一臉驚恐,或表現出一副痛苦狀,共情感十足。 白行川卻沒他們這閑情逸致,他要趕緊找到那個田府。 不遠處,有一家早餐店,裡麵坐著幾個,正好適合問話。 白行川走進早餐店,口水卻忍不住翻滾,包子饅頭的香氣,毒打著他的胃,肚子“咕咕”作響。 他把偷包子的欲望忍住,咽了咽口水,心道: “隻要找到田府,再說自己是收妖的,肯定能要口飯吃。” 想畢,他走向一個中年男子,道:“大哥,請問田府怎麼走?” 中年男子正一口豆漿,一口油條,吃得津津有味,嘴裡吧唧吧唧。 他一聽白行川的詢問,“噗”一聲,嘴裡的豆漿朝碗裡吐去。 他小眼睛瞪大: “田府,鬧鼠怪的田府?你去那裡乾嘛啊,你是田府啥人啊?” “我——”白行川猶豫了一下,道,“我是秘術師,專門抓妖的。” 中年男子一聽,臉都向後仰去了,縮著嘴,怪異地打量著白行川,緊接著,繃不住的大笑道: “你,就你?還抓妖?” “人不可貌相的,我專業抓妖十八年的,一抓一個準。”白行川咽了咽口水,大言不慚道。 中年男子一拍大腿,大笑起來,搖得像個撥浪鼓: “哈哈哈——不是,你是哪家的少爺啊,細皮嫩肉的,你······你抓藥的還差不多。” “不是······大哥,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是專業的。”白行川自己都心虛。 中年男子搖搖頭,抓起了桌上的碗,去喝剩下的豆漿,豆漿吞咽的聲,從他的喉嚨裡傳出,喉結翻上翻下。 白行川聽著“咕咚咕咚”的節奏感,肚子瞬間更餓了。 突然,肚子裡,“咕——”的一聲長鳴,似深淵無底洞,就算風吹進肚子裡,也吹不到底。 中年男子看向白行川,嘿嘿一笑,指著他的肚子道: “原來,你是肚子餓了,沒事,我請你,吃完了,就趕快回家去!” 他說著,抓起兩個饅頭,略一躊躇,又把饅頭換成了肉包,轉身塞給白行川,道: “趁熱吃啊,兩個包子,大哥我還是請得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快回去吧,可別為了一口飯,丟了命,不值得!” 白行川的手心,頓時一陣熱燙,包子的油香味,立刻讓他口水直流,兩個包子,他四口就吞進了肚。 “嗯,嗯。”他感受著包子的熱乎勁,餓的時候,真是什麼都好吃。 他吃了兩個包子,一下就有了力氣,然後,力氣又化成了勇氣,向中年男子道: “大哥,謝謝你——你能告訴我,田府怎麼走嗎?” “你有病吧,我都這樣說了,你還要去?”中年男子一呆,小眼睛一瞪罵道。 白行川道:“我必須得去。” “為什麼哇,財比命還要重要?”中年男子看著白行川,露出驚世不解。 白行川沉默了一下,如果不是時間之光,他根本不想冒險,可是,他又不能說,隻好道:“我命賤。” 中年男子後退一步,打了個咯,伸出食指,向白行川指去:“你好賤。” 白行川尷尬笑了下,看著中年男子,等著他的回答。 “直走,路邊最豪的一家,就是田府了。”中年男子撇了撇嘴,向前方一條長街指去。 白行川回身一望,長長的街道,是一個一個的商販,擺著桌子做生意。 賣扇子,賣粗布,賣玉佩,賣燈籠,賣掃把,賣絲綢襪,賣小皮鞭,各色生活用品。 白行川回過身,向中年男子道謝,轉身向長街走去。 中年男子搖搖頭,可惜道: “唉——又是個送死的,包子白請了,早知道,剛才就請饅頭了,唉,我賤,我好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