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不過厚厚的雲層，天氣顯得有些慘淡。陳淒淒站在殯儀館後門，深吸一口氣，慢步走進了這個充滿陰冷氛圍的地方。 　　黎招娣提著早餐也是剛剛從殯儀館正門進來，她今天穿了一件灰黑色的針織高領，與昨天的穿著隻是顏色不一樣，與昨天不同的是，可以明顯看到的是她的眼眶有著明顯的浮腫。 　　看到同時後門進來的陳淒淒，她露出有點驚訝的神情，仔細上下打量了陳淒淒一番後，驚奇對陳淒淒說“早啊，像你這般年紀輕輕的人，第二天表現得這麼淡定的，又不像沒睡好，你還是第一個，怎樣？是不是收拾好東西準備走了”陳淒淒坦然的回答“黎姐早啊，怎麼會呢，我昨天和你說過的啦，我可是有相關從業經驗的，怎樣黎姐，今天我的工作的話需要我做點什麼？”黎招娣微微低頭想了想“今天上午的話，你和小李一起在櫃臺值班，下午李老頭會帶你熟悉下焚燒爐的工作。”黎招娣用有點乾啞的聲音地安排道“哦對了，你要是沒吃早餐的話，可以騎我的小電車去路口那，那有李老頭村的村民在擺路邊攤，就門口那輛白色的小電車，我沒預買你的份，還以為早上見不著你了，我買這點還不夠我吃的”她隨後晃了晃手裡提著一大袋的麵包“那我不客氣啦，黎姐，那我先去買早餐，回來給你車充電”陳淒淒接過了黎姐的車鑰匙。轉過身的時候好像聽到了黎姐的嘀咕：昨天沒發現這人長得還可以，就是瘦了點。 　　這麼一大袋麵包，估計營養全供應到胸部去了，難怪這麼規模這麼壯觀，可是黎姐昨天情緒不太對勁，今天情緒波動更嚴重了，是為什麼呢，陳淒淒搖了搖頭，壓製了下躁動的血液“繁衍的本能不時時還是很難壓製住啊” 　　陳淒淒買完早餐，草草解決了一頓後便返回館內，這時候小李已經坐在櫃臺前麵刷視頻了，探頭看了看是陳淒淒也沒打招呼。隨後去辦公室把車鑰匙還給了黎姐，黎姐說“你直接去櫃臺找小李就好，李老頭那邊我也和打過招呼了，你下午也是直接過去找他就可以了”“收到黎姐，我這就過去” 　　上午，陳淒淒和小李坐在櫃臺後麵。小李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對待殯儀館工作顯得有些敷衍，但對本分的工作的描繪卻極其詳細，他一邊給陳淒淒講解，一邊忍不住偷看墻上的時鐘。 　　“這裡的工作其實很簡單，首先是不能嬉皮笑臉，來到這的人沒幾個是好心情的，如果看到你笑嘻嘻，家屬會怎麼想，然後這邊的話主要給家屬拿骨灰盒，這些骨灰盒有大有小價格有高有低，多到上萬，少的到幾十，價格都標得很清楚，這些都是要開發票的，沒價講，然後就是有時候還要負責安撫家屬情緒之類的。很多時候這些都沒什麼硬性規定要你去怎麼做的，除了這些流程，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都是需要臨時應對的，就是如果處理不了或者比較棘手不知道怎麼處理就打電話問黎姐，館長已經休病假很久了，這邊的大事小事都是黎姐在處理”小李說罷，眼睛又不由自主地瞥向時鐘。 　　陳淒淒認真地聽著，心裡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有趣感，殯儀館裡的氣氛讓他的肉體感到不適，但這種不適又讓他更加好奇這個陌生又熟悉世界。 　　下午，李老頭帶著陳淒淒來到焚燒爐。 　　與上午的小李不同，李老頭對待工作更加敷衍。他簡單地給陳淒淒介紹了一下焚燒爐的操作，便自顧自的刷起手機。這年頭，連老人都愛刷視頻了啊。 　　但是不一會就來了工作，一輛密封的小貨車倒車進了焚燒爐門口，兩個戴口罩的男人下車走到車尾，打開後備箱車門，從車後箱裡抬下來一個用不透光黑色袋子密封的長條包裹，隨後走來的還有兩個神情悲痛中年家屬，口罩男對他們指著李老頭說：“一會他會找你們的”隨後兩個口罩男便開車離開了，李老頭把黑色人形包裹抬到可移動的鐵架上，拆開包裹，然後叫了兩家屬過來：“確認下，是這位吧？確認完話去大廳挑骨灰盒，這邊一會開爐不要過來看”家屬走進一看，瞬間嗷嗷大哭，跪倒在地。李老頭回頭看了一樣呆在原地的陳淒淒，說：“小淒，過來扶一下他們到大廳。”兩位家屬隨後悲痛的說道“我們不要緊的，你們忙，我們可以自己過去大廳”兩人家屬互相攙扶著離開了焚燒間，李老頭嘟囔到“還想問他們是要剩多一點還是少一點的”陳淒淒還是第一次見這樣處理的，問：“還能剩多剩少？”“當然，你有錢，買的盒子越大能裝的就越多，就給他們剩多點，要是沒錢拿個塑料罐給我也能裝”隨後便把鐵架推進爐子裡，扣上防火板，指著身後的開關，對陳淒淒說：“要剩的多，就開小點火，燒快點；要剩的少，就開大火，燒久點”隨即遠遠的看到抱著一個小罐子從大廳後門走出來的小李，李老頭默默的把火力調到最大。 　　小李放下小罐子便離開了，一會，老李頭瞄了一眼爐子，把火關掉。把鐵架子拉了出來，鐵架子被燒得通紅，李老頭帶上隔熱手套，在角落拿起一把小鐵掃帚，和一個鐵小鏟 　　“把罐子打開放我旁邊桌子上” 　　“好的” 　　和剛剛對陳淒淒敷衍的態度不同，李老頭此時的神色顯得格外的細致和認真，他彎下腰，用小掃帚仔細的把鐵架子上每一處角落都掃得仔仔細細，先掃進小鏟子上，最後再小心翼翼放進小罐子裡麵。陳淒淒在一旁看著，發現，沒有一絲灰是灑落在地的。這時有陽光正好透過李老頭的破舊辦公桌上的玻璃臺麵，折射到李老頭身上，此時李老頭好像披著一件金色的披風，使得這陰暗的焚燒爐的氣氛沒這麼壓抑起來，李老頭也發現了陽光照射進來，連忙用身子遮住陽光，找書苑wwｗ.ｚhａoｓhuyuan.cｏｍ 不讓陽光照射到灰上，嘴裡還嘟囔著莫怪莫怪，全部都掃進罐子裡麵後，李老頭便讓陳淒淒捧著罐子送到大廳去。 　　陳淒淒捧著罐子來到大廳，黎姐這時也從她辦公室裡出來，手裡拿著家屬的火化證明，接過小李手中的發票，用眼神示意陳淒淒把骨灰盒遞過去，隨後黎姐把手裡的材料送給另一位家屬，對兩位家屬隻說了句：節哀，然後目送家屬上了小汽車，便回到了她的辦公室裡。 　　看著發生的這一切，陳淒淒若有所思。隨後跟著黎姐去了她辦公室，和黎姐請了個短假，去市區買了電動車，電磁爐，蔬菜等生活用品，在黎姐她們下班前趕回了殯儀館。 　　黎姐下班前，還驚訝的說：“你還真打算在這常駐了啊”陳淒淒微笑看著黎姐說“不是說好了嗎黎姐”忽然他眼角微微一縮，一縷若隱若現，卻隻有陳淒淒能看見的灰氣纏繞在黎姐後肩膀。 　　黎姐剛剛跨上了小電車，陳淒淒便走到了黎姐麵前“黎姐你這裡好像沾了點灰”不等黎姐反應便直接用右手在黎姐後肩膀拍了拍，黎姐像是被嚇了一跳，渾身一抖，扭頭看看下肩膀，眼神古怪的盯著陳淒淒，丹紅的嘴皮動了動，心想：不會是要吃我豆腐吧，要是再帥點，也不是不能接受。最終什麼話都沒說，隻是白了陳淒淒一眼便扭頭開車離去。 　　陳淒淒手掌還殘留著黎姐的體溫，輕輕搖了搖頭，又壓了壓了下人類傳承的本能。自言自語“現在可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本來就是腦出血沒的，可別又要我縫縫補補啊” 　　隨後便鎖門回宿舍弄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