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倒也不必親自去樓子裡,我可以每夜帶兩三個女娘出來找三娘子的。三娘子是有著仁心妙術的女醫,我等自不能讓三娘子為難。” 如此,齊芷蝶就上前婉拒了李三娘想要親自去樓子裡的意願,李三娘還沒說話,李大嫂和李二嫂倒都是鬆了一口氣,眼看著李大嫂那眉頭都不蹩著了。 坐在齊芷蝶身旁的紅娘卻是小嘴一癟,眼框都發紅了,看著這金豆子就要落下來。 “哎喲,小紅娘可別掉金豆豆啦,我自是會去樓子裡給女娘們看診的。” 李三娘走到紅娘身前,拿出帕子彎腰低頭,仔細的替紅娘拭去眼角的淚珠子。 “我可看不得女娘哭,尤其是這長得好的女娘哭,我更是見了就心痛。小紅娘別哭了,三娘我啊,定是要去蒔花樓的,放心。” “三娘子,你......” “三娘,怎好......” 李三娘轉身,對著離得近的齊芷蝶和另一邊同時開口的李大嫂兩人,她雙手抬起下壓,止住了二人想要繼續開口說出的話,才看了一眼李母,李三娘看到李母點點頭後,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說:“不必再說了,我前頭應了齊娘子要給蒔花樓的女娘們瞧病這事,我定是要去做的,現下如此情形,自是我登門更為方便些。” 不過,李三娘這會子心裡也想著,這以後自己還是需要個場所好來給人看診的,就好比李父的本草堂,這每個醫師有自己可以開堂坐診的地方才是最方便的了。 就好比,現代醫院裡每個醫生都有自己的就診室一樣。 最後,齊芷蝶仔細的折好李三娘給她的入會守則放入荷包,再把荷包貼身放入懷中。 夜已經深了,早就過了宵禁的時辰,就如同上回一般,李三娘還是帶著齊芷蝶和紅娘兩人去了前院醫堂的閑置屋子裡安置了。 外人離開了,李三娘一進正堂,剛關好門,就被李大嫂一把拽住,對著李三娘的後背就“啪啪啪”的使勁兒打了三下。 李大嫂一邊打還一邊說:“好啊,翅膀子硬了,多大歲數的人了,眼看著就要進聯盟了,你非要去招惹她們作甚?我讓你口出狂言!我讓你非要去花樓子!我讓你不聽話!” “哎喲,好疼,好疼,大嫂不疼我了,阿娘,你快看啊,大嫂她真打兒呢。” 李母看都沒看李三娘一眼,端起茶杯想想還是放下了,畢竟夜深了,再喝茶要是走了困也不好。 李二嫂是真沒想到李大嫂會沖著李三娘發火,更沒想到李大嫂還上手了! 自李二嫂嫁進李家,隻看得到李大嫂把小姑子李三娘當作自己的女郎一樣疼寵,連親兒子李大郎都要排在其後,哪裡見過此等架勢? 李二嫂笨嘴拙舌,看看李母根本不管的樣子,在旁急的不行,眼見著李大嫂要去揪李三娘的耳朵,李二嫂趕緊上手拉了李大嫂的手,這麼一打岔,李大嫂也順勢停了手,李三娘也逃了出去,躲到李母身後去了。 “大嫂別生氣了,打三娘幾下解了氣吧?大嫂要是再多打我幾下,大嫂自己該心疼了。” 李大嫂轉過頭,沖著李三娘氣哼哼的說:“還跟我在這兒貧嘴呢!想要救人沒錯,但怎麼也要保全自己啊!那等地方,哪裡是你這樣的清白女娘能去的地兒?咱家還有露珠兒這個女郎咧!” 李三娘看出李大嫂是真的為她擔心的,從李母身後走出來,走到李大嫂身旁,右手在李大嫂背後一下下的輕撫著,又討好的沖著李大嫂笑,還甜甜的叫:“大~嫂~,三娘自是知道大嫂的擔心,大嫂快別生氣了,聽我解釋一二。” “哼,你說,我聽聽,你有什麼花花腸子。” “一是我本就想做些事來幫這時的女娘們,這鄉下的女娘是女娘,高門貴族裡的女娘是女娘,那平康坊裡的女娘自然也是女娘。二是,之前齊芷蝶求上門來,我既是當時應了她,也收了定錢,我必當信守諾言。三是,這不是之前去不可先生那裡問了麼?蒔花樓的女娘們都是沒甚牽扯可救的人。我有這個能力,幫上一幫也是應該。” 說了三條理由,李大嫂隻聽著,這頭還是沒轉過來,顯然是這三條理由不足以讓李大嫂認可,李大嫂不認可李三娘要冒著被整個醫師群體唾棄的風險去奉獻犧牲自己。 李三娘蹲下,把頭往李大嫂的腿上放,就像小時候李三娘遇著不開心的事兒就去尋求李大嫂的安慰時一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李三娘感受到自己頭上李大嫂輕柔的用手指捋著自己的頭發,才繼續說:“四是,我既起立了盟會,想要做個有能為的女醫,那這點子困難,小小的風險,我都不敢去冒險,去做。” 李三娘抬起頭看著李大嫂的眼睛說:“大嫂,那樣我這一輩子也不過就是個拘泥在後院兒裡的小女娘罷了。可是我想做的是能給女娘們看診,幫她們解除身體病痛,活的健康的女醫啊。我要去,我得去,我能去。大嫂,你信我,我會保護好自己和露珠兒的。” 等李三娘躺下,迷迷糊糊睡過去時,腦子裡還在想著去哪兒找個地兒作自己未來的醫堂好呢。 李父李母的屋子裡亮著燈火,李父正站著給李母通發,聽著李母講剛剛在正堂發生的事兒。 “林郎,我明白三娘她的誌向,可當阿娘的,我看著自己的兒去走一條如此艱難的路,我這心裡真的十分不得勁兒。” 李父通發的手停了一下後又繼續梳下去,“妮兒,怪我,是我將三娘自小養的過於方正了些,因著她自小聰慧,我教她不甚歡喜。當時我師傅的事兒,我心裡發怵,就想著這行醫之人該是堂堂正正的,醫者仁心才是好,要不然有了歪心,就像我師傅那樣的,最後的下場太過淒慘了。我把三娘自小教的太好了,好的很難在這濁世中生存。” 李母抬手撫上李父落在李母肩頭的手,“這濁世中,過於清白是容不下的。” 李父回握了李母的手,語帶凜然的道:“不怕,咱們啊,長長久久的活著,咱們護著她,不怕。”
第九十八章 女醫(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