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19(1 / 1)

李三娘看出了十九這是心裡有事兒,因著是在路上,李三娘也就沒多說什麼,幾人就這麼沉默著一路回了李家。   大家夥兒一起吃晚食的時候,李二嫂還問了一句:“三娘,你昨兒說的那個香娘,現下如何了?”   李三娘心裡一咯噔,不知怎麼說的好。   “二嫂,香娘的事兒等咱們吃完了飯食,我再說與你聽。”   李二嫂愣了一下,沒想到李三娘竟是這麼回答的,不過李二嫂還是點了點頭,應著“好啊。”   李三娘本能的並不想把香娘殺了周郎和周母、以及她與周郎的嬰孩的事兒,讓孩子們知道。   所以,在打發走了四小隻,哄睡了露珠兒和小五郎後,李三娘才在正堂中,手裡握著內裡有滾燙熱水的杯盞,看著地麵把今兒個聽來的,關於香娘的事兒講給了李家人聽。   “啊!竟是如此麼!”   李二嫂震驚的用手捂著嘴,發出了如此的驚訝。   李大嫂沒說話,李母卻是出言:“這世道啊,就算是盛世康泰,也總會是有活在噩夢之中的。   唉,願她下輩子投個好胎,莫要再來這世間受此苦難了。”   李三娘再次聽到“下輩子投個好胎”這種話,心裡覺得十分別扭不適。   人活一輩子,不能好好過好這輩子,總是想著下輩子,那這輩子怎麼辦呢?   “阿娘,我想提前就起立盟會。不等那酒精的事兒了,上回那孫穩婆不就有意入咱們這盟會,想要學習如何用側切來幫助女娘生產麼?   這回,我起立了這盟會後,以後若是再有香娘這樣子的女娘,也好能出頭幫她,不要讓香娘這樣的悲劇再發生了。”   李母自是支持李三娘的決定的,遂點了點頭。   “那等挑一日,要不就明日吧,我與你大嫂去京兆府那裡報備,交上稅銀就是了。”   李三娘起身,對著李母、李大嫂、李二嫂一一行禮。   “以後這盟會,就托賴給阿娘、大嫂和二嫂了!”   眾人又說了幾句話,才一一散去。   李三娘抱著睡著的露珠兒和秋香往自己的院子裡去,結果十九卻是跟了過來。   李三娘沒問為什麼,很明顯,十九那樣子是有些話想要單獨與她說的。   安頓好了露珠兒,李三娘、秋香、十九坐在圓桌上,就著昏黃的燈光,李三娘就聽著十九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三娘子,我昨兒個夜裡,沒聽你的話,還是半夜換了夜行衣,踩著屋頂,利用不良人的密道,去了你說的香娘所在的後街。   我當時剛踩著院墻翻進內裡的時候,剛一進去我就覺出不對來。   一是,過於安靜了些;   二是,有人血的味道。   我當時還以為是有什麼歹人在此處行兇了的,等我小心的進去查看的時候,先是看到了......看到了平躺在小床上的香娘,以及她身旁包被裡的孩子。   當我走近去看的時候,才發現,香娘身上的衣衫上都是血,一旁的孩子倒是乾乾凈凈的。   我覺出不對來,等離得足夠近了,我探了鼻息,才發現香娘和那嬰孩已是沒氣了的。   我就去摸了那嬰孩得身子,已是涼了。   然後,我先是在屋裡的角落裡看到了,地上躺著的渾身都是刀傷已經死了的周郎。   後來,我才在廚房的柴垛上,發現了背後插著一把刀已經咽氣兒的老婦。”   哪怕十九是用平淡的口氣講述的,李三娘還是從中聽出了一絲絲不安和痛苦來。   十九低下頭來,雙眼無焦點的盯著桌上的茶盞看。   “三娘子,我也是出過不少任務的了,這種情形,我是能猜的出來到底是如何發生的。   該是這香娘,先是拿重物打暈了周郎,然後拿刀胡亂砍了一番,見人沒氣了,就給拖到了墻腳。   隨後,拿著刀趁老婦不備,直接從後心插了進去。   最後,她回到屋裡,捂死了......那嬰孩,再用碎碗片割了喉。”   李三娘聽著十九的講述,心裡疼的一抽抽的。   香娘得多絕望,多麼無奈,才會拚盡了力氣殺了周郎和周婆子,又狠心捂死了自己的親生孩兒,最後還要那般狠厲決絕的自盡。   但是李三娘內心裡也是憤怒的!   若是香娘早些狠著些,她殺了周郎和周婆子就是了,然後帶著孩子逃出去,或者是把孩子送給慈幼院,自己伏法就是了。   作何要帶著一嬰孩去死?   十九繼續說:“如此,我打掃了自己來過的痕跡,就回家了。   因著實在不知如何同三娘子說,我也就沒說。”   李三娘沒去糾結十九不聽她的勸告,非要夜裡去找香娘的事兒。   而是抬頭輕聲問:“你,可是心裡難受的緊?”   這一問,還真的問到了十九的心坎兒上。   在人前一向是開朗活泛的像個少年郎的十九,看著李三娘望過來那關心的眼神,就再也忍不住了,眼角流下了淚,閉上眼睛,用哽咽的聲音道:“讓三娘子瞧出來了。”   接下來,李三娘就聽了十九的故事。   十九,少時自是有父有母的,據十九所說,一開始家裡還挺好的,但自從他阿耶在城裡染上了賭癮,很快的就把家裡的錢財敗光了。   十九的阿娘因著其父偷拿家裡最後一點兒積蓄去賭,破口大罵,這讓十九的阿耶十分不爽。   然後,瘦弱的阿娘就被阿耶暴打。   當時不到十歲的十九想要上前保護阿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子能做什麼?   當時的十九又哪裡是成年男子的對手?   十九被其父一腳踢到角落,疼的都佝僂了身子,其母挨著打,還得擔心自己的娃兒。   “小郎,別過來,別過來。   阿娘沒事,沒事。”   又怎麼可能真的沒事呢?   十九的阿娘被打的臉都腫了,頭破血流,身上也都是傷。   如此,一年又一年,十九的阿娘但凡賺了點兒銀錢,都被其阿耶拿走去賭了。   然後就重復破口大罵,挨打,頭破血流的事兒。   中間村裡的長者不是沒管過,據十九所說,中間是有一段時間,其父有跪地痛苦悔過了的。   可,賭徒的話,怎麼能信呢?   過不了多久,就會故態重現了。   終於,在十九十三歲那年,喝了酒輸了錢的阿耶一鎬頭把阿娘打倒在地,就沒管,直接躺床上睡了。   小十九蹲在地上看著阿娘的頭泊泊流血,止也止不住,十九急促的喊著:“阿娘,阿娘,你怎麼了?   阿娘,你應兒啊,阿娘!   阿娘,你別不要兒!”   十九的阿娘沒有任何回應,等十九跑丟了鞋,去村頭叫來了長者,也沒救回倒地不起的阿娘。   村裡的人幫著十九處理了阿娘的屍身,那一天十九成了沒娘的孩子。   十九長的小,常年吃不飽,自身沒什麼力氣,可是他想要為其母報仇。   他想殺了他的阿耶,那個害死了他的阿娘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