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這會子並不害怕,她的心裡是放鬆的,就好似心中的巨石終於落了下來,可算是敢吐出這口氣了。 王大璫也不催促,說過那句武帝放了高家一小兒的話後,就那麼站著等著高夫人自己選擇死亡的方式。 其實,此時此刻高夫人所呆的牢房並不是安靜的,因為關押高夫人的隔壁就是高家的其他女眷。 透過相連的鐵柵欄,高家大兒媳哭的撕心裂肺,她這段時間也是真的想明白了,不再心存幻想了。 高家大兒媳清楚明白的知道高家完了,高家的男丁隻有高三郎家的小兒得以保存性命,其他所有人,都得死。 本來按律,她們這等什麼也不知道的女眷還是能活的,隻不過就是活的不怎麼好,會被送入教坊司為奴為婢。 雖然從貴人變成奴婢並不是人人都可以接受的,但是求生是人的本能。 能活著,誰又想死呢? 更何況,再是如此,她們這些女眷的娘家總歸不會看著自家出嫁的女娘被人糟蹋羞辱,多少會出些金銀賄賂教坊司,讓她們的日子好過些的。 但是! 此次高家這是謀逆大罪,且是與外邦人勾結算計大唐,用阿芙蓉膏這般醃臢有毒的東西,當真是觸怒了武帝的逆鱗。 並且,此次,公布於眾的謀逆者裡的官位最高的就是高恒忠這一家了,武帝直接加重了刑罰,除了給高家留了一條血脈之外,高家其餘所有人都得死! 高家大兒媳這會子看著高夫人一點點整理了自己的衣衫,伸手拿了那托盤上的小瓷瓶,拔開瓶塞,倒出其中的藥丸,一點兒也不猶豫的就往口中送。 這給體麵的死法是認真的,瓷瓶中的毒藥是太醫署的醫師特別研製的,能讓人在十幾息之內就內府出血而亡。 高夫人死了。 嗚嗚咽咽的哭聲在牢房之中響起,高家大兒媳不是在哭自己的婆母死了,她是在哭她自己,她知道她連這般體麵的死法都是輪不上的。 王大璫看著歪著頭躺倒在地上的高夫人,蹲下身嘆了一口氣,他伸出一隻手給死不瞑目的高夫人合上了眼睛。 從袖袋之中抽出一塊帕子,王大璫又給高夫人擦去了嘴邊的血跡,站起身後,隨手把這沾了血跡的帕子丟在角落,“好生抬出去,好歹曾經也是有品級的夫人。” 這次為了對潛在的宵小和心懷不軌之人進行威懾,不過小半月,朱雀大街的廣場上就搭建好了一座高臺。 長安城裡的百姓在這段時間裡,早就把能吃的瓜都吃全了。 別說官宦人家了,就是在長安城裡生活的黎民,那都是個個兒見著個人就會說上兩句的。 長壽坊,本草堂。 李父剛給一個來看病的人診完脈,看著這人去藥櫃上抓藥去了,李父這才站起身起來走走。 忙碌了一上午的功夫,起來走走也好鬆快鬆快腿腳,李父剛出了門,就遇上了這街麵上的老住戶,西頭上第三戶家裡是開了個雜貨鋪子的劉老頭。 “李醫師,這是去哪兒?” 李父對著劉老頭拱拱手和煦的回話:“能去哪兒?不過是坐了一晌午頭兒了,這臨近正午了出來走走罷了。 劉翁這是要去?” 劉老頭回了李父一拱手,伸手指了本草堂往東邊的蒸餅鋪子道:“家中懶散,來買些蒸餅家去。” 李父本就想這般寒暄過後就算過了,他對著劉老頭點點頭,想要側身過去,好恭讓劉老頭過去。 結果劉老頭卻是又走近李父小半步,湊了頭過去壓低了些音量說:“李醫師,可聽說了朱雀大街那邊兒的事兒?” 李父愣了一下後就點了點頭,劉老頭繼續說:“剛才來我家鋪子裡買貨的王娘子可是說了,朱雀大街那廣場上的高臺已經搭建起來了。 官家貼了告示,說是三日後正午時分就要給那起子人問斬來!” 劉老頭見李父的表情就知道李父是不知道這事的,如此劉老頭就有了自己的消息比李父早那麼一步的優越感,他又拉著李父說了好一會子的話,話裡話外都是這些謀逆作亂者闔該都去死。 當晚,臨近坊門關閉的時間,李大兄這才下值歸家來了。 一大家子一起吃過了晚食後,共同坐在正堂裡頭閑話。 李父看到李大兄就想起了之前劉老頭說的話,因此李父就問李大兄:“我聽人說,朱雀大街上的那高臺又搭建起來了?” “是,阿耶,是要問斬那些謀逆大罪的人及其家眷的。 怕是那地兒有段兒時間都不好走了。” 三日一晃而過,今日是個艷陽天。 朱雀廣場的高臺搭建的讓人看著就覺得比上次要大上不少,被金吾衛圍住了的朱雀廣場外有不少膽子大的黎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有那話多的就跟周圍不認識的陌生人搭起了話來。 “我怎覺得這高臺看樣子大了不少? 恍惚記得,上一次我離這大道的石沿兒是有一臂半長的,瞧瞧,現下可就不到一臂的距離了。” “喲兒,你這人還怪厲害的。 怎的,上一回砍頭你也來瞧了?” 這男子伸手拍了拍的胸脯子,“咱這體格子怕甚? 這位郎君,我雖然不是讀書人,但我可知道官家哪次砍的不都是壞人? 更別說這回是那通敵叛國讓阿芙蓉膏進到咱們大唐的罪人了。 不僅不怕,看著他們都死了,我還覺得沾染上了些許正氣來,說不得能百邪不侵呢。” 圍觀的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雜七雜八的話兒的功夫裡,從遠處就有兩隊金吾衛押著一隊男子和一隊女娘的犯人往這高臺走過來了。 “快看!來了!” 高家大兒媳站在最前頭,她低垂著頭,一步步走向死亡。 此次因為處決的犯人不少,為了用最短的時間殺掉所有人,這回搭建高臺的時候管理此事的郎官就讓工匠擴大了不少地方,可以一次多殺四個人。 正午時分一到,上首坐著的郎官早就等著這一刻了,一聲兒“行刑”讓圍觀眾人都興奮了起來。 劊子手高高揚起手中砍刀,整齊劃一的砍向了跪著的犯人那柔嫩的脖頸。 “噗”的一道道高壓噴射的血液濺到了劊子手的衣衫上、高臺的地板上,濃烈的血腥味兒彌漫開來。
第七百三十二章 威懾(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