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意闌珊(1 / 1)

一似雲間月 紫雨千歲 4551 字 2024-03-17

“你這欠兒吧蹬的負心漢,今天總要給一個說法了吧!”薩日娜施展輕功,躍至樓上,抿著嘴唇朗聲道。   藍色錦衣男人徐徐舒一口氣,神情卻是一臉漠然,望了她一眼道:“什麼說法?你我一無媒妁之言,二無洞房花燭,何必這麼認真呢?”   薩日娜憤慨不已,手指觸著皮鞭微微發涼,耳畔紅瑪瑙耳墜因麵色動怒而珠子震動,搖曳出迷離的碎光,聲音發飄道:“皮斯打,你把我們韃靼族百年來摔跤擇婿打擂臺的傳統竟然視作了兒戲?”   藍色錦衣男人素手冉冉而立,倚欄遠眺,瞇了雙眼看遠處繁花,淡淡道:“視作兒戲又怎麼樣?不視有怎麼樣?人生原本就是一場戲,取悅別人不如先灑脫自己。”說著,他伸出手指,勾了一下旁邊一眾抱琴吹簫伶人們的下巴,露出一絲放蕩壞笑的目光。伶人們咬著耳垂笑得暖昧,讓現場血腥的氣味多了幾許脂粉滑膩的紅塵氣息。   薩日娜心頭一陣惡浪翻湧,揚起鞭子朝著男人麵如冠玉的臉上就是一甩,隻聽見,風聲激蕩,力道淩厲,一旦被抽中,恐怕立刻就得皮開肉綻。旁觀伶人們不由自主地退後,個個油頭粉麵發出驚恐的喋喋聲,依舊被鞭劃破了衣襟,打傷了手臂,癱倒在地,一片淤青紅腫,琴瑟笙簫之類的樂器也被抽翻,哀嚎之聲起伏。   藍色錦衣男子陰沉了麵孔,身子一閃,伸手迅猛地一把抓過了皮鞭,卻正中薩日娜的心意,她步子微挫,一個□鬥順勢翻出,左掌劈出,右手甩袖釋放出一群密密麻麻的毒蟲沿著皮鞭疾速攀爬,仿佛鞭子被蘊含了一股勁道,使毒蟲形成了一支飛箭精準狠地襲向藍色錦衣男子,讓他眉頭不禁一皺,情急之下放開了鞭子,運勁擊出一掌,掌風到處,登時將跟前讓人頭皮發麻的一眾毒蟲化為灰燼,卻還是晚了半步,指尖覺得隱隱作痛,已被毒蟲咬住,一股寒冰之氣似流水循著手臂,轉瞬即逝般浸入五臟六腑,真氣激蕩,越走越快,   他知道情況不妙,心頭猝然一痛,捂著胸口,身形一晃,躍然躍至酒肆樓下空地。夏侯山莊受傷的楚雄以及殘餘的一乾彪形大漢侍衛看到報仇的時機來到,豈肯善罷甘休,鋼刀和利劍擺動,一股股疾風帶動衣袂飄動。楚雄臉上如罩嚴霜,神色極怒道:“臭小子,你的死期到了!”說著,一掌勢挾疾風,在兵刃的合力夾擊下步步為營,狠撲反殺,直砍頂門,顯然藍色錦衣男子已落下風。但是他並不氣餒服輸,嘴角蘊了幾分不屑,東一幌、西一竄,在刀光劍影的肅殺之中穿梭避閃。中了蟲毒的直接後果,讓他眼下隻剩下三成內力,聽到腦後簌簌有風,知曉有人在背地裡暗算,身體躍起,墮落時雙膝順勢撞出,正中偷襲之人背部胸椎的風門穴,使其瞬間乏困無力,癱軟如泥,藍色錦衣男子的腳下多了一個肉蒲團,借力向前竄出,正好落在了毛豆的身邊。   眼見藍色錦衣男子快要突圍,楚雄等人不願錯失最後絞殺的良機,右手斷臂的鐵銀鉤雖然已被折斷,依舊暗藏玄機,在佯裝赤手空拳搏鬥的時候,對準了對方胸口,左手在鉤身機關輕輕一按,“嗤”的一聲猶如破竹之聲,接連三發沾有劇毒的暗器向藍色錦衣男人的胸膛疾射馳來。   毛豆不服氣暗箭傷人,盈盈喊了一聲“小心,有暗器!”使得藍色錦衣男子在左擋右抵之餘,才有了察覺應對意識。   這三發鉤身藏針的暗器雖然巧妙,來勢迅猛,對於藍色錦衣男子來說,原本回劍擋格也並非什麼難事,隻是在內力重創之下,出招並不酣暢凜冽,唯有拚盡全力,衫袖一拂,勉強卷下兩發暗器,甩在一旁地上。還有一發,因為距離太近不過尺許,沒有片刻多餘的時間反應,藍色錦衣男子隻得側身一個跟頭閃過,暗器幾乎貼著麵從他的臉頰晃過,徑直射向毛豆身後站立的少女彤兒。   毛豆心下一緊,準備挺身往前,且不論是否擋得了這一發,就說腳速根本比不了暗器的極速。彤兒更是臉上麵無血色,幾乎全然被楞住,隻等坐以待斃。   現場潘星竹嚇得花容失色,不由叫出了聲來。蓬麵人遊目四顧,眼見難以閃避,當即一個彈指運氣,一股真氣凝聚指間發力,急如電閃射去,直接將迎麵撲來的暗器對沖彈開,看著眾人目瞪口呆,麵麵相覷。與此同時,蓬麵人目光帶著詫異,抬起自己的手心時不時看著,隻覺的一股精氣自行從丹田中湧出到處亂竄,也是一副難以置信、滿腹狐疑不置的神情。   此時,薩日娜也從酒肆閣樓一躍而下,與手下的韃靼人並肩站在街巷一側,和楚雄等人一起,將藍色錦衣男一前一後地堵在了路中央,雙方冷冷相望,怒目相視。   毛豆等人和潘羅姐妹倆也被夾在中間,彼此相看一眼,共同經歷剛才驚魂一幕,雙方微微點頭施禮。他見到彤兒平安無事,慶幸虛驚一場,尋思著蓬麵人和這藍色錦衣男子真不是尋常身手,如果他們交起手來,又是孰勝孰輸呢?   藍色錦衣男子回頭微微一怔,眸中澄定,下意識地低聲脫口而出道:“彈指神功”。說著,嘴角忽地多了一絲狡黠的笑意,如同煙水照花顏霧氣蒙蒙。   他撣了撣身上的錦衣長衫,對著毛豆笑容恬淡道:“喜歡直話直說的女人,容易招惹禍事;偏好多管閑事的男人,身邊也必然少不了麻煩--剛才多虧了你提醒我,留神小人之舉的暗器,多謝了,這位兄臺!”   眾人聞言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毛豆,讓他一時間有少許尷尬,臉色由青白轉作緋紅,應聲道:“你若真的要謝我,就束手就擒,不要轉移話題,把我當做擋箭牌,來分散大夥兒的注意力!”   藍色錦衣男子聞言開懷大笑,幾乎要淚盈於睫,沉吟道:“我現在的形勢是前有狼,後有虎,即使是素手就擒,也難保不會成為虎狼之勢的盤中餐,砧中肉。”   韃靼人巴紮爾自以為聰明,側頭喃喃道:“老大,這個羊巴糕子這是在拐著彎罵您是母老虎呢!”   薩日娜眸中一閃,睇他一眼,帶著火氣道:“多嘴!我們韃靼人原本就該是虎步龍行,虎虎生威的樣子,隻要他怕了,就成!”。   楚雄縱然沒有了耐性,雙眉一豎,盛氣道:“今天就是將你小子大卸八塊,碎屍萬段都不能解我等兄弟心頭之恨!”說著,左手從身邊侍衛的腰間拔出長劍,欲要奮力作最後一擊。   薩日娜聞言眉心一皺,眼眸幽幽迸出幾分倔意,她原本隻是想教訓一下自己的男人,隨便挽回浪子心,並無真心要殺他的決心,叉腰挑眉道:“你算是哪一根蔥?他的生死要由你來定?”   楚雄朗聲怒道:“本尊是夏侯山莊的副侍衛長,坐不改名,行不改姓--楚雄!”   薩日娜啟唇輕聲笑,彈了一彈指甲道:“什麼楚雄?我看你剛才被人打得像狗熊一般,一點兒也沒看出半分霸楚雄風的模樣來!”   楚雄聞言不由訕訕,滿耳通紅,圓怒目睜,懊惱道:“你又是什麼人,他的生死要你來袒護?”   薩日娜“哼”了一聲,悠悠一笑,趾高氣揚地道:“我是他老婆,你們漢人管叫內人。他是中了我的蛛蛤之毒才受傷,輪不到你們在這裡擺威風!你們想撿落地桃子,得先過姑奶奶我這一關!”   楚雄等人也是不服軟的漢子,見到被一個女人如此挑釁,忍不住熱血沸騰,怒火湧上喉頭,各挺鋼刀長劍等兵器,大喝一聲道:“臭娘們,老子正愁殺了他一個人解不了恨,你要自己找死,現在就送你們夫妻倆上黃泉,心頭方才痛快!”   雙方因為言語不和,竟然先發生了內鬥,兩幫勢力相持紛紛喝罵起來,先是你推我搡,後來兵刃相向,讓圍觀的人群甚是興奮,湊熱鬧的氣氛越來越足,時不時傳來一陣起哄聲,生怕不能狠狠打起來。   人群中,忽然發出一個呼聲“他溜了!”眾人回過神來,隻見藍色錦衣男子雙足一登,寂寂無聲躍到了房梁之上,跟著幾個起伏,已經在十餘丈之外,嘴角舒展出明媚的笑容,含了一抹得意的神色道:“幾位,這裡真是無趣至極,還是金陵秦淮河的煙花酒巷舒服自在,咱們回見了!”說著,便一溜煙兒消逝著無影無蹤。   楚雄見狀蹙了蹙眉,臉部肌肉緊繃,喘著粗重的呼吸道:“你個龜孫,有種就不要跑!”原本準備追趕,知道結果是徒然也就停滯了腳步,側目怒視著薩日娜,冷諷道:“你男人丟下你跑了,你還在這裡為他拚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真是蠢婦!”   薩日娜秀麗的眉峰皺起,眸光隱隱透著一縷剛硬,雙睫上揚道:“我們倆口子的事,管你屁事!”   正當雙方相互指責嚷嚷之際,身後傳來一個聲線清潤的聲音道:“住手,莫得無禮!”夏侯山莊的侍衛聞聲之後,並未抬頭見其人,便立馬噤聲,紛紛退了下去,原本喧嘩嘈雜得現場頓時靜謐了下來。楚雄俯身恭敬道:“莊主,這娘們欺人太甚!”   來人正是夏侯山莊莊主夏侯寧波,他身穿淡紫色直襟長袍,披了一件一字襟坎肩,腰間束著一條玉白色祥雲寬邊錦帶,身形挺拔,儀態莊然,揚了一揚臉,瞅了自家侍衛一眼,楚雄立馬會意,不再吱聲。   夏侯寧波對著薩日娜等人上前抱拳施禮,垂首溫和道:“都怪平時管教不嚴,家仆說話辦事過於魯莽,是個粗人,丟了滎陽城的顏麵,還望遠道而來的客人們不要放在心上。”   毛豆一路上聽到夏侯寧波這幾個字不絕於耳,原本甚感倦乏,又對夏侯梓陽奪走了自己玉墜的事兒耿耿於懷,猜想有其女必有其父,夏侯山莊的莊主一定也是個性格刁鉆跋扈,暴發戶的類型,才會調教出如此無理取鬧、任性妄為的女兒。此刻真正見了本人的第一印象,倒是覺得他謙虛低調,懂得責人先責己,帶著一種大家的風範,心裡暗自嘀咕也是錯怪他了。   心念在轉瞬間一轉,想到夏侯寧波如果當真是一個通情達理之人,自己從夏侯梓陽手裡尋回隨身玉墜的事情就好辦多了。畢竟他是她爹,女子在未出閣之前,總該還是多少要聽從父母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