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春路165號 季清然拿著地址,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宅院,這裡似乎被廢棄了很久,褪色的紅墻在歲月的侵蝕下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鮮艷,取而代之的是爬山虎頑強的綠意。這些生命力旺盛的藤蔓沿著墻壁蔓延,陽光透過爬山虎的縫隙,斑駁地灑在地麵上,形成一片片光影交錯的景象。微風拂過,葉影婆娑,是夏天的氣息。 夏天曾是季清然的最愛的季節。自離開S城後,她少有安穩的日子,直到遇見許平山,在他的咖啡店裡,她重新回到了以前的生活。每當山風輕輕拂過,為她帶來片刻的清涼,驅散那悶熱的沉重。午後的陽光,總是慵懶而溫柔,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如同抖落一地的碎金。那時,她常常靜靜地坐在窗邊,手中捧著一本小詩集,沉浸在文字的世界裡。 每當她嘗試去讀那些小詩,眼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許平山磨咖啡的身影。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都如同那午後的陽光,在她心中跳躍、晃動。那陽光,從窗外灑進室內,從窗前延伸到樹下,仿佛將整個下午的時光都染上了他的色彩。 回憶像爬山虎一樣在季清然的心中蔓延,那些與許平山共度的時光,如同這夏日的陽光,溫暖而明亮。然而,那些時光已經過去,如同爬山虎在秋天會枯萎一樣,留下一片荒蕪。 “季清然,重振精神,你和他有什麼舊情,記得你的正事!”她反應過來,在心裡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準備開戰。 男人在閣樓上無言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片刻,他緩緩下樓,笑著說:“久等。” “許八爺,你知道嗎?從前我最盼著的,就是這句久等。”季清然深吸一口氣,努力隱忍著即將掉落的眼淚,恨是真的,愛曾經也是真的,隻是在那一夜,一點點化成灰燼。 許平山神色未發生任何改變,在季清然眼裡,他像一個沒有感情的劊子手,他無聲地否認那些過去,顯得自己格外可笑。 “還是喝卡布奇諾嗎?”他說著不合時宜的話,熟練地拿出咖啡豆。 “謝謝,黑咖啡。”他手下動作稍停,如她的願煮了一杯黑咖啡,順手將糖和奶遞給她,“嘗嘗吧,我的手藝有沒有退步。”季清然端起黑咖啡杯,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那苦澀的味道如同她的心情,瞬間麻木了她的神經。她微微皺眉,暗自吸了一口氣,試圖緩解自己的窘態。 “我早說過,喝慣了糖和奶的小姐,怎麼有本事去喝黑咖啡呢?你偏偏不相信。”許平山的嘲諷,刺穿了季清然最後的尊嚴。 季清然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許平山,我們不必拐彎抹角。我來這裡不是為了和你敘舊,我要的,是你欠我的補償。” 許平山低下頭,一點點撫平著西裝的褶皺,仿佛在整理自己的思緒。他抬起頭,聲音變得冷硬,“哦?我補償你什麼?” 季清然毫不退縮地直視他的眼睛,“那天,我讓你賺了多少錢?”她的聲音堅定而有力,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許平山的唇角微笑漸漸消失,他顯然生氣了。季清然卻毫無懼色,她知道自己的底線和原則。她不會退縮,也不會妥協。 “季清然,不要高看自己,這些年我對你多麼好,那天的事誰也想不到,我說過我會和你結婚,你不要胡鬧。”許平山的語氣充滿了威脅和警告。 “許平山,事到如今我們之間也不必裝傻,我們回不去了。我告訴你,我不會再讓你傷害我了。我要的,隻是我應得的補償。”她的聲音充滿了力量和決心,仿佛是在宣告自己的重生。她不再是那個一直被他欺騙的季清然,她要為自己爭取應得的權益和尊嚴。 見他不做聲,滿臉雲淡風輕,她連忙加了把火,“許大爺家財萬貫,不會連個妓女的辛苦錢都不願意給吧。”她清高,她總是將自己的尊嚴奉之高閣,此刻她卻將靈魂暫時出賣,和過去的單純一起埋葬,想到這裡她笑了,笑她的過去,笑她自己。 季清然的話在空氣中回蕩,像是一把銳利的刀,深深地刺入了許平山的內心。他站了起來,臉色鐵青,似不敢置信,他曾視為珍寶的白山茶,此刻卻說出如此令他痛心的話語。 見她還要開口,心中懼怕季清然再說出什麼不堪的話,許平山緊握拳頭,咬牙切齒地沖向季清然,他的身體仿佛被憤怒驅使,無法控製自己。他用力地將她逼至墻前,扼住了她纖細的脖子,怒吼道:“你瘋了!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你曾經的尊嚴和驕傲都到哪裡去了?” 季清然閉上了眼睛,呼吸漸漸變得困難。她感到自己又一次接近了死亡的邊緣,眼淚無聲地滑落。這些淚水中包含了太多的情感:絕望、悲傷、痛苦……她似乎已經麻木了,任由許平山憤怒地扼住她的脖子。 然而,就在這時,一顆溫熱的淚珠落在了許平山的手上。這淚珠如同一種神奇的魔法,瞬間熄滅了他心中的怒火,他不知所措的放開了手,低頭看著季清然滑落在地,麵色潮紅,身體不住地顫抖。脖子上露出的疤痕因為他剛剛的怒火,周邊一片通紅,在提醒著他,曾經犯過的罪行。 這是他第二次看見她縮在地上,眼裡毫無光亮。 許平山不忍再看,蹲下身,輕輕撫摸著季清然的頭。他的聲音柔和了許多:“阿然,放過自己吧。忘掉那些事,我很愛你,你知道的,我想和你有一個家。” 似是被他打動,季清然抬起頭,伸手撫摸他的臉,剛染了紅蔻丹的柔夷顯得更加白嫩,讓許平山心中一動。一瞬間,季清然再度讓他心動,像妖精一樣攫住了他的命脈。蠱惑著他必須將她擁入懷裡,才能融化自己那被牢牢攫住而亂跳的心。他低下頭,不由自主地吻了她,被她咬住的一瞬間,他又嘗到了血的味道。懷裡的季清然如小獸般瑟瑟發抖,他知道他的行為,又讓她想起了那晚。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然後將她扶到椅子上,柔和而充滿關切:“阿然,我知道你會很恨我,可愛不會說謊,三年了,我們的感情是真的。這件事我對不住你,我會用餘生去彌補你。忘了那些事吧,我們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季清然差點笑出聲,被謊言和傷害包裹的愛情,被他放棄過的感情,被他侮辱的尊嚴能輕而易舉地當做沒有發生? 她麵上不顯,反而握住了許平山為她擦拭眼淚的手,眼裡有了些許柔情,“平山,對不起,我知道我的話可能讓你感到傷心和失望。但經歷這種事,我真的害怕失去你,害怕我們的感情受到任何傷害。”季清然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許平山微笑著搖搖頭,溫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淚水。他輕聲說道:“阿然,我知道你在害怕,我也怨恨我當時的無能為力,隻是你也知道,當時我也沒有辦法。為了保全我們自己,隻能委屈你了。這個仇,我以後一定會為你報。” 她默默不言,掙脫他的懷抱,起身離開,言:“平山,你我之間經歷此事,若說我毫無芥蒂,你也不會相信。我知曉你走到今天不容易,有些事我不阻礙你,你也不要阻礙我。”她頓了頓,說出她的來意:”我會進大世界。“ 大世界是他入資的影視公司,也是山城的名利場,他的眸色深了深,卻也不欲多說。他緊抿著唇,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堅定:“季清然,你要進大世界,我攔不住你。隻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有些路一旦踏上,就再也回不了頭。” 季清然自然明白他的警告,於她而言,那些人是可望而不可即,憑借自己的能力毫無機會去報仇,隻有進入名利場,成為耀眼的那顆星,才有一絲希望。 “阿然,你安心住在那裡,把傷養好,不要亂走,過兩天我會派人去照應你。”許平山”好心“地叮囑她。 她揮了揮手,離開了這間屋子,許平山的話並非關心,而是控製和監視,她既已入局,一舉一動自然為他所見,如今的她沒有選擇的餘地。 許平山站在原地,目送著季清然離去的背影。他沒有揭穿季清然的麵具,他不會再一次放棄季清然,用盡一切手段試圖挽回她的心,哪怕隻是為了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