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沒在江家吃飯?” 盛瀾清假惺惺地把那桶白米飯往他麵前推了推,笑瞇瞇地說道:“你要不吃點飯?聞著還挺香的。” 席玉收斂了情緒,輕淺地嗤笑。 他是該感到欣慰,她至少還能想起把剩飯給他。 “有事找你。” 席玉拎起西裝外套,挎在臂彎,往外走去。 “先送你回去。” 盛瀾清快步跟上他,墨染的夜色中,男人的身形格外挺拔。 她念中學時期,國外吸血鬼的影視作品被引入進來,風靡了好一陣。 除卻嘴裡沒有獠牙,不能變身為蝙蝠。 席玉艷絕的外表和無可挑剔的身形,出奇地像那種暗夜裡的生物。 身後送客的張老板聲音漸熄,四合院的門吱呀一聲被關上。 盛瀾清快走幾步,上前拽住他的手臂,不肯再按照他的節奏走。 “你先說,有什麼事?” 剛巧她也是有事來找他,兩件事剛好能做交換。 免得席玉三言兩語,就將她置身於理虧的境地。 “小朋友。” 席玉垂眼看她,嗓音微蘊笑意:“你吃飽了,我可還餓呢。” 盛瀾清無話可說,也不好意思問他為什麼不吃。 隻默默跟他上車,看他一路飛速給停在了西式獨棟別墅的院裡。 諾大的庭院,隻種了蒼翠的鬆樹,一絲不茍地排成六行,一個角的偏差都沒有。 盛瀾清不肯再進去:“我們就在這裡說話,耽誤不了多長時間。” “盛小姐。” 席玉神色冷淡,不再戲謔地稱她“小朋友”,倒像是動了真火。 “我以為你不會不懂,跟我回家是什麼意思。” 他似笑非笑地盯著她,一字一頓地說道:“而我,隻是在回應你上次邀請的好意。” 盛瀾清抿了抿唇,瞬間有種在席玉麵前無處遁形的感覺。 本來隻是隱晦地暗示一下,全然沒考慮過能不能攀扯上他,就已經被逼退到情色交易的地步。 “你那些玩意兒,不該放在我這裡。” 席玉看著她磨蹭扭捏憤怒了片刻,突然堅定地開口,眼睛裡就差冒出勇於就義的火光了。 盛瀾清的眸光越發誠懇:“你想想看,我總得用在你身上,才不算賠本吧?” “還是說,”她忽然上前一步,纖細的手指在他的喉結上慢吞吞地劃過,狡黠一笑,“這是你送給我和宋時聿的?是想要我身在曹營心在漢?” 她倒是會做夢。 席玉的眸光加深,聲音緩緩低沉,任由她在身上作怪。 “忘記告訴你了,”他微微揚起臉,笑意盎然,“庭院裡安裝了攝像頭。” 盛瀾清身體一僵,並沒有要記錄黑歷史的打算。 而席玉的神色,明擺著在告訴她“你進去也得進去,不進去也得進去”,這都是你自找的。 白色大理石鋪了整層,室內是一貫的簡約冷淡。 席玉將她扔在客廳,自己就進了廚房,不多時裡麵就傳來煎蛋、烤麵包片的聲響。 還好快到年關,演出漸漸少了,不用擔心會影響第二天的狀態。 盛瀾清百無聊賴地四處打量,突然發現櫃子旁邊的古董大花瓶隱約擋住了個相框擺件。 換作往常,她是懶得對這種私人物件好奇的。 但是現在真的有點無聊,而且迫切地想逮住席玉的狐貍尾巴。 反正……她真的不會說出去…… 就……最多在席玉麵前威脅得瑟一下。 盛瀾清側耳聽了聽廚房的動靜,輕手輕腳地挪到相框跟前,小心翼翼地把它給拿出來。 黃花梨木的木製相框,琉璃材質的麵,相片裡言笑晏晏的兩人,分明是她和席玉! 隻不過是七年前的了。 當時她在顧老師的劇團裡嶄露頭角,演出時人人都誇她是未來昆曲藝術界的頂梁柱。 隻有一日她演出結束後,一直杵在臺下散漫的男人對她淡笑著說道:“小朋友就這點能耐?” 向來護犢子的顧老師破天荒沒為她辯駁一句。 她氣不過,所有的不服氣卻在男人開嗓的那一刻,偃旗息鼓。 他們也曾有過一段和諧融洽的時光。 盛瀾清還記得自己成天跟在席玉身後跑,口口聲聲要拜他為師的決心。 這張照片就是那時候,她硬要勉強他去拍的。 席玉很不情願,卻又拗不過她。 現在看起來,席玉那時的表情仍舊是很無奈的。 隻是不知道,這張照片為什麼會在這裡? 不過看這相框擺放的位置,應該是席玉沒注意,忘記了收撿。 “小師父。” 盛瀾清將相框仔細擺回原處,跟到了廚房門邊倚著。 席玉剛用紙巾擦了擦嘴,很平常的動作卻做出了高貴不可侵的凜然氣勢。 “餓了?” 他極為自然地指了指沒動過的那個盤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形狀完美的煎蛋和塗抹了沙拉醬的麵包片躺在上麵。 “給你留的。” 席玉往前走了幾步,才仿佛察覺般,猛然回身看向她:“你剛才喊我什麼?” 他幾乎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自從他離開顧教授的劇團,就再沒聽盛瀾清這麼輕言細語地喚過他。 小姑娘眼圈紅紅的,像是受了什麼刺激般,直接撲過來將他抱住,幾縷發絲調皮地觸在他脖頸處,帶來一股麻酥酥的癢意。 席玉感受到身前的柔軟,身體觸電般僵了僵。 他的雙手緩緩抬起、張開,直至摟在了她的腰間。 他還來不及開口,就聽見小姑娘悶悶的聲音。 “小師父,我能理解你當初離開劇團了,也能接受你選擇放棄昆曲……” 放棄她…… 盛瀾清回想起來,還是有點傷感的。 畢竟席玉走的時候,真的很絕情。 席玉在昆曲方麵真的很有天賦,嗓音身段都無一不好。 就這,還隻是他業餘玩票的結果。 所以她直接攔在他跟前,不想讓他走,哭得可慘了。 她從小到大,其實都沒賣過慘的,也沒哀求過別人。 因為沒有人會心疼她的眼淚,痛哭流涕隻能讓人發笑。 隻是唯一一次的示弱,也沒換來想要的結果。 那人隻是無波無瀾地望著她,冷淡地說道:“盛瀾清,你以為你是誰?” 於是,那段緣分不淺的過往就此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