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相遇(1 / 1)

自由呼嘯 嘿Siren 8600 字 2024-03-17

夜幕降臨,謝季然驅車直達禾築瀾。    A6是他的專屬包廂。   剛落座,門又推開了。   來人長了一雙狐貍眼,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框眼鏡,嘴角總掛著一抹平易近人的笑,若不是熟識的人三言兩語就要被他勾了魂去。   “你一個人?”徐理扯開座椅隨意坐下,老狐貍一開口準沒好事,謝季然低頭倒騰手機不理他。   “陳西茗人呢?”   靠,把這事給忘了。   謝季然僵硬抬起頭,笑容諂媚,“她身體不舒服,來不了。人病了,我也不能硬拖過來吧。”   看著徐理又勾起那個笑容,謝季然瞅了眼手機餘額,心裡隱隱作痛,企圖做最後一點掙紮,“不是,這客觀原因不是我的問題啊,打個折?”   徐理慢條斯理倒了半杯紅酒,晃悠著酒杯,笑出聲,“你覺得呢?”   高跟鞋噠噠走進來,不見其人先聞其聲,“謝季然,你又乾什麼了?”   此人與謝季然十分相像,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正是謝季然的親姐,斯柏集團現任CEO,謝斐然。   這個世上謝季然第二怕的人是徐理,第一怕的人就是他親姐。   看見謝斐然走進來,謝季然連忙起身迎她,拉開座椅滿上茶水,站在身後給她捏肩,“姐,你百忙之中還抽空來看我啊。”   “誰來看你啊,我剛談完生意看見你車停在門口。”謝斐然白了他一眼,挪開肩上毫無章法的手,看向徐理,“說吧,他又乾嘛了?”   “跟我打賭,輸了。”   “沒惹事就好,說明六年前的打沒白挨。”   “又提六年前!李昌往人小姑娘杯子裡下藥能裝作看不見?沒廢了他是我手下留情。”提起這事謝季然就氣不打一處來,明明他是做好事,卻白白挨了十幾棍家法,搞得他和他爹兩人到現在都不對付。   謝斐然眼皮一掀,語氣不冷不熱,“要不是在我們自家地盤,你覺得你現在還能站在臺上做主持人?”   看見弟弟低頭不說話,謝斐然不再多說,問起正事,“你知道今天那個女明星的服裝是誰給她的嗎?”   話題轉的太快,謝季然一時沒反應過來,眼神懵圈看向他姐。   謝斐然見狀知道問不出什麼,拎著包優雅起身,冷酷說:“徐理,欠你的錢讓他自己還。”   身後響起男子冷漠的聲音,“全款,今晚給我。”   謝斐然唇角微揚,關上門把謝季然的哀嚎聲隔絕其中。   飛機上,朦朧夜色撒進機艙,乘客們都陷入沉睡,隻有陳西茗抱膝坐在窗邊,歪著頭望向窗外,秀發垂如瀑布蓋在膝上。   纖細手指觸上玻璃中的臉,白凈無暇。   幸好…他看見了。   幾乎兩天沒有合過眼,此時寂靜無聲卻不那麼困倦,伴著發動機的嗡嗡震響,心裡雜亂的線慢慢理清了。   身側座位傳來何穀淺淺的鼾聲,翻了個身嘟囔著,“西西姐,記得喝藥。”這藥是她睡前泡好的,就擱在小桌板上,仔細看去裡頭的棕色一晃一晃絲毫未少,蒸騰的熱氣全都印在桌板上,畫出一個小小的水圓圈。   陳西茗收回玻璃上的手,一口氣把藥液吞下肚。   已經涼了,還好也習慣了。   她把杯子攥在懷裡,掏出白天那個男人給自己的紙條,照著上麵的號碼發了條消息,“答應我一個條件,其他的我幫你。”   拆開手機套,裡麵嵌著一張老照片,看上去應該是個集體照,幾個中年女人手拉著手將一群孩子圍在中間,層層疊疊仿佛一朵盛開的夏花,身後是個名叫“花朵福利院”的破舊小樓。   陳西茗輕輕摩挲著照片,而後又裝回了手機裡,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你們。   星譽大廈頂樓辦公室,一個男人閑散仰靠在皮椅上吞雲吐霧,麵容在濃鬱煙雲中晦暗不明,紅木寬桌上方方正正擺著這間辦公室所有者的名字——向譽。   火星吞噬半支,向譽抬腕看了眼時間,將尚在燃燒的殘煙輕輕架在煙灰缸裡,電話鈴隨即響起。   “禾姐。”語氣低順,姿態卻毫無變化,翹著二郎腿單腳點地旋轉座椅。   電話那頭簡短說了幾句話,向譽握在聽筒上的手便青筋暴起,冷眼看著還未燃盡的煙,火舌盡情攀升,一段長長的煙灰鬆散搭在末端,伸手輕彈,一縷細煙升起後頃刻消散。   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幾天後這手可就伸不了這麼長了。   想到這,他勾起唇角,聲音含笑道:“好,一切聽您安排。”   幾天後,陳西茗殺青了,非常突然地殺青了,前一秒還跟導演商量著明天的通告,後一秒她就捧著束鮮花回家了。   聽徐飛說,劇組來了個大金主,投了好大一筆錢,之後的戲份讓給塞進來的那個演員了,不過她的片酬還按原合約給。   這幾個月總讓她這隻瞎貓碰上死耗子,現在連爛片都有人搶著演,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一時間清閑下來,之後的通告排在半個月後,徐飛一張機票給她扔國外去了。   “這是孔帆去年公司年會抽中的單人遊套票,再不用就過期了,你正好閑著幫我消耗掉。”坐上飛機,翻看著手上“阿布紮比豪華五日遊”的套票,陳西茗笑了。   孔帆是徐飛老公,和她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任高級總監。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套票徐飛年初就提過,說她和孔帆兩個人準備出國補個蜜月旅行,結果快到年底了都沒見他們出去。當時陳西茗還特意問過徐飛怎麼回事,被她搭茬揭過去了。   合著,這個票是單人的啊。   12月初的阿布紮比,陽光溫暖但不炙熱,正是當地的旅遊旺季,再加上F1收官戰的比賽周末,處處人流如織。   亞斯碼頭賽道。   為符合FIA規定,本周五的一練MB車隊派出隊內後備車手進行,程湃和卡利斯一左一右站在詹姆斯身側觀察賽車狀況。   由於阿布紮比站的比賽時間定於當地傍晚時分,下午一練的數據並沒有那麼重要,況且兩位正式車手都沒上場,詹姆斯身心輕鬆坐在座位上。   “卡利斯,昨晚的頂樓花園晚餐怎麼樣,卡特滿意嗎?”後備車手穩紮穩打,詹姆斯摘下耳機挑眉八卦道。   “非常不錯,推薦你們去嘗試一下那裡的烤羊排,鮮嫩爽口,沒有香檳也不會膩。”   收官戰,大部分車手的家人都會前來觀戰,詹姆斯為此特意預訂了一家當地特色餐廳,以表達車隊的歡迎。   “文森特,今晚要跟我們一起去嘗試一下嗎?”這個可憐的小夥子,收官戰都沒人來給他鼓勁。   “謝謝,但不用了,我可不想給你們夫妻當電燈泡。”每次去詹姆斯家聚餐,他看自己的眼神總是帶著刀子,長得太帥也是一種負擔。   “不會的,今晚…靠,又是這個12號彎。克斯利奇,油門控製好,線路不要走太大,練習賽而已不用緊張。”賽車在12號彎打滑沖出賽道,嚇得詹姆斯一驚,心跳都漏了一拍,這小子可別在賽前就把比賽毀了。   看到所剩時間不多,工程師們緊急把賽車叫回來仔細檢查一番。詹姆斯此時正心煩意躁,擺手讓程湃和卡利斯先回去休息準備二練,自己則皺緊眉頭召集技術總監和工程師到會議室復盤。   看這樣子,詹姆斯的花園晚餐大概率是要泡湯了。   日落日出,雲幕疊疊,隨著失重感落入地麵,阿布紮比恍然入目,一股從未有過的自由暢快流湧全身。   航站樓人山人海,行李轉盤上的行李箱如同冬捕巨網裡的魚,源源不斷從鑿口裡甩尾而出,一連百米不間斷。   陳西茗也不著急,步子輕快地在轉盤周圍轉悠,裙擺在空中微揚,劃出漂亮的弧度。   程湃?   不遠處,一個外國小哥拿著一張巨大的紙卡頭像從她身前走過,上麵是程湃的大腦袋,周圍的人都紛紛跑過去合影留念。   陳西茗拿出手機也拍了張照片,越看越覺得好笑,外國粉絲的花樣與國內比完全不遑多讓。   司機老馬是個中國人,在當地已工作十餘年,大街小巷、節慶習俗都摸索的十分清楚,一碰到祖國親人就有說不完的話。   “陳小姐,您應該也是來看F1的吧,那可巧了,您住的這個酒店正好是F1合作酒店,頂層都是各車隊的車手套房,說不定可以偶遇到。”    F1,那不就是程湃的比賽?他也在阿布紮比?   陳西茗默了默,甩掉腦海裡雜七雜八的想法,說:“不是,我隻是來旅遊觀光的,馬哥,附近有什麼推薦的餐廳和景點嘛?”   老馬一聽,抽出抽屜裡的旅遊攻略遞過去,“這是我自己做的旅遊攻略,裡麵推薦的餐廳都是經過我驗證絕對好吃的。最近最火的應該是你入住酒店的頂樓花園餐廳,位置可難搶了。”   兩人邊聊邊開,一轉眼抵達酒店門口,老馬卸下行李後拿著不菲的小費美滋滋離開了。   酒店門口圍著一大群人,各個高舉手機圍追堵截圈在裡麵的人,這場麵陳西茗曾經也經歷過,不過也隻是曾經罷了。   她瞥了兩眼,拖著行李箱快速從旁邊空道走進去,並不打算湊熱鬧。   “卡利斯!文森特!”   “文森特!卡利斯!”   一個熟悉的名字止住了她的腳步,不會是程湃吧。趁人墻擋在前,陳西茗迅速辦理入住,低頭晃身走進電梯。   阿布紮比這麼大,也不見得就會碰上。   正當陳西茗放鬆戒備時,電梯門又一次打開了,一抬眸,小卷毛赫然出現在眼前,身後一步之遙圍著半圈仍揮手告別的粉絲們。   看到陳西茗,程湃明顯愣了兩秒,故作鎮定走進去,“好巧。”他用中文跟她打招呼。   陳西茗內心一頓刺撓,麵上卻揚起微笑回道:“是啊,好巧。”   程湃走到她身後,沉默地凝視女人婀娜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柔順黑發隨意散在薄背上,纖纖細腰盈盈一握,輕紗長裙直垂在小腿下方,白皙骨感的腳踝環在高跟鞋圈內,站立的身姿一如之前那樣優雅知性。   卡利斯亦察覺出兩人之間奇妙的氛圍,也在一側好奇地盯著陳西茗。   不用回頭,陳西茗都能感覺到兩道目光炙熱地射向自己,如芒刺背,她默默祈求樓層數字跳動快些,這封閉的電梯幾乎讓人窒息。   終於,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流動的空氣湧入進來,陳西茗逃命似的扔下一句話便跑了,“再見,有機會約飯。”   嗯,26樓。   即使步履匆匆,女子的身姿依然優雅迷人,程湃忽然想到了什麼,噗嗤一聲笑出來。   “文森特,她是你的暗戀對象,我猜的對不對?”電梯門一關,卡利斯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目光揶揄看向程湃,“她長得可真美,就像東方的維納斯。”   程湃笑而不語,握拳低咳兩聲,眼神隱隱往外瞟,可惜麵前的好兄弟半點沒反應過來。   “卡利斯,在哪見著了維納斯呀,帶我也去瞧瞧,你可是整整遲到了半個小時。”話音未落,卡利斯就被這位身材高挑的女人拎走了。   程湃笑瞇瞇目送他們離開,又按回26層。   剛剛一路,陳西茗都小聲念著“2619”,她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有這個毛病,一緊張就反復碎碎念著些什麼。   下了電梯,程湃徑直走到2619門前,沒有猶豫按下門鈴。   兩聲之後,門開了,果然沒錯。   燦爛的笑容在見到來人後凝固在臉上,她原以為是送行李的工作人員,沒想到是程湃。   程湃穿著車隊短袖,顯然剛從賽場回來,況且馬哥說周末他們有比賽,這會兒不應該正忙嗎?   思及間,一隻手伸到她麵前,往上看一雙笑意盈盈的狗狗眼,“同事,周末來看我比賽,怎麼樣?”   陳西茗背靠著房門,雙眼緊閉,一張票蓋在臉上,這東西是怎麼到她手上的?   那雙眼睛簡直誘人犯罪,濕漉漉的淺綠色眼瞳透露出一股可憐勁兒,收官戰在即卻沒有親友為他到場加油,她心一軟就答應了。   話一說出她就後悔了,看著手中的VIP聯票陳西茗煩躁至極,把它扔在床上沖進浴室泡熱水澡,眼不見為凈。   日落時分,第二次練習賽即將開始。   程湃站在賽車旁,一身鮮明的歡欣雀躍,嘴角的笑容更是壓不下來,從背麵看好像有條毛茸大尾巴正歡快地搖動著。   詹姆斯和卡利斯站在一旁默默瞧著這個傻呆呆的小狗。   “這幾小時裡,他去乾嘛了?”   “他的暗戀對象來找他了,就住在我們那個酒店裡。”   “怪不得,等會…文森特有暗戀對象?!”   “我敢肯定就是他的暗戀對象,你等會把餐廳預約票給他,他肯定接。”   二練開始時間與正賽完全一致,是各車隊測試輪胎性能的最佳時機。   倒計時開始,二十臺賽車陸續駛出P房。   這是程湃第四次跑這條賽道,從F2到F1,從20歲到24歲,他的每一次賽季都在這條單圈全長5.281公裡的比賽中收尾,但每一個賽季的每一場比賽又都蘊含著完全不同的意味。   相比後備車手稚嫩的表現,程湃顯得更加遊刃有餘。僅第一個飛馳圈,前兩個計時段就連續刷紫,連詹姆斯也不由嘖嘖稱贊。   一練後,詹姆斯和技術總監開會討論許久,最終選擇延續原調校方式,繼續采取低下壓力套件,這對車手在中高速彎角的駕駛能力要求更高,稍不注意就會沖出賽道,甚至撞上護墻。   詹姆斯堅信,他們的兩位車手有足夠的能力完成這項任務。   來到第三計時段,第二個drs區前50米製動減速剎車進入9號彎,而後加大油門走中線出彎,全油門通過接下來的兩個高速彎角,緊接著快速剎車減速通過兩個直角彎,也就是一練克斯利奇沖出賽道的彎角。   卡利斯作為經驗豐富的大哥率先絲滑通過沖向終點線,第三計時段刷紫,排名升至第一。   程湃緊隨其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的線路與卡利斯的車轍印跡無形重合在跑道中,雖然順利通過終點線,但是時間損失較大,位列第四。   極限拉滿的飛馳圈,紅胎嚴重磨損,成績處於預期範圍,車隊將兩人一同召回。   “文森特,你的進步很大,這值得稱贊。不過重剎區處理的還是不夠好,雖然我們本場調教偏向於低下壓力,但是12號入彎剎車太早了,讓你足足多損失了0.6秒。”詹姆斯指著屏幕上兩人飛馳圈的錄像做對比,拍了拍程湃的肩調侃道,“難不成你對我們的車沒有信心?”   程湃原本嚴肅的表情被詹姆斯一句話打破了,笑著說,“如果車不好能排到總積分榜第二?”   “那不就是了,既然相信它,那就別害怕,學學卡利斯。”   換上黃胎,兩人再次出站跑了一圈,這次程湃和卡利斯的成績不相上下,詹姆斯滿意地點點頭。   輪胎數據收集完畢,詹姆斯沒讓他們繼續跑下去,早早進站結束二練。   程湃換好衣服出休息室,詹姆斯正在門口等他,一臉不懷好意,“今晚暫時不開計劃會議,花園餐廳的預約票你還要不要?”   程湃微愣,他正準備去找詹姆斯拿預約票沒想到自己送上門來了,二話沒說立刻抽走詹姆斯手中搖晃的票,“明天見。”頭也不回地擺擺手走了。   聽見程湃離開的聲音,休息室的門又打開了,卡利斯抱臂倚在門沿上,挑眉道:“我沒說錯吧。”   “的確,他孔雀開屏的樣子跟你第一次談戀愛時一模一樣。”   ?   誰是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