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怪我，不該進來就吵著你。胃疼的厲害呀？是不是又吐了呀？吃藥了嗎？吃得什麼藥？我這就給你熬粥去，吃完了繼續睡，空著肚子睡覺不舒服。別總光腳在屋裡走，涼！你呀，改不了這個臭毛病，穿個拖鞋有多麻煩。” 怨婦瞬間又變臉了，此刻的俞小滿嘮嘮叨叨地像個慈母。 褚涵顯然早已見怪不怪，大爺一樣地套上拖鞋。 “我也不知道吃得什麼藥，反正吃完就好受多了。都怨我嘴饞，昨天中午不應該吃那麼多的牛肉，還有米飯，也吃太多了。真是太饞了。好幾個月沒吃你做的牛肉了，沒了節製。熬什麼粥啊？我可不想喝甜的啊。再來點乾的行嗎？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好像都沒吃東西，餓了。” 褚涵揉著肚子，邊嘚啵邊在客廳裡晃蕩。 俞小滿已經打開了窗簾，開了窗，利索地穿好圍裙，給褚涵倒了杯溫水。 看著那張憔悴的臉，俞小滿很是擔心。 “先熬個小米粥，就點腐乳墊吧墊吧好再吃點藥。然後你就去接著睡哈，睡醒了咱再點吃有滋味的。餓了啊，那先吃塊兒蘇打餅乾行不行？唉，都怨我，知道你這些日子休息不好，生活沒規律，胃口肯定不行，昨天就該給你弄點好消化的東西。太大意了！” 嘮叨著，俞小滿又把餅乾盒拿到褚涵跟前，就進廚房忙活了。 褚涵還是沒什麼精神，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一雙眼睛不時看一看廚房裡忙碌的身影，縱使還是渾身不得勁兒，但心裡卻是甜滋滋的。 沒多大功夫小米粥就熬好了，不稀不糨地特別適口。 就著拌了香油的六必居腐乳，褚涵喝了一碗半的粥，頓覺胃裡熱乎乎的好舒服，精神頭也上來了，起身就要收拾碗筷，卻被俞小滿攔住了。 “漱漱口回屋接著睡會兒！我收拾完得去超市逛一圈了，吃的東西沒什麼了，胃藥也隻剩下一頓的了，也得買點了。” 俞小滿手一份嘴一份地忙活著，褚涵楞了一會兒，點點頭，轉身回到了屋裡。 褚涵剛躺上床，俞小滿就跟進來了。掛好窗簾，放一杯水在床頭櫃上，然後轉身出去，把門虛掩上。 所有的動作行雲流水般絲滑，讓踏實的幸福感在褚涵的內心蕩漾。這就是他理想中的家，這就是他對未來最大的期待。 他喜歡這個女孩十多年了，這份喜歡遭到了那麼多非議，他們不理解，不贊同，不接受，但那有怎麼樣呢？ 鞋子穿上是不是舒服，腳說了算，旁人覺得合不合適好不好看聽聽就行，要不要穿還是腳說了算，所以褚涵從不在意別人的眼光，他隻遵從自己的感受。 …… 花卷事件之後，褚涵他們幾個同學和俞小滿算是認識了，慢慢的從熟人變成了朋友。 女孩看著小，其實比他們幾個都大，第一次知道她的年齡時，幾個人都挺吃驚，大嘴巴的盛一鳴忍不住說： “那你可真夠矜持的，又矮又瘦的，光長心眼不長個是不是？” 突兀又不太和適宜的調侃，把俞小滿給逗笑了。不過她也沒打算慣著盛一鳴： “差不多，我心眼還真挺多的。那你長那麼高，是不是缺心眼？” 這次大夥都笑了，缺心眼兒的笑得最大聲。 好朋友間的互懟互損，大概就是從那天開始的。褚涵、盛一鳴、龐俊、王雙文四個人，從此成了“學生餐廳”最忠實客戶。 “心眼多”的俞小滿也沒讓大家失望，她讓盛一鳴每天11前，把他們想吃的飯名短信發給她，她會提前給他們留出來，保證不耽誤時間，能隨到隨拿。 大多數時候，四個男生都會統一行動，那個時候他們一般就在店裡吃了，俞小滿也會忙裡偷閑地跟他們逗幾句嘴。 每到階段測驗、月考的時候，時間就變得寶貴了，大家都要利用午休時間溫書，那個時候，都是學習最好的褚涵出來拿飯。 進門喊一聲“俞小滿”，拿到飯交了錢，說一聲“謝謝”，出門時道一聲“再見”，褚涵總是匆匆忙忙的，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 這樣的日子過了差不多一個學期，這期間“隻長心眼不長個”的俞小滿發育了，不但個子高了，體型也變得豐滿了，再配上本就白皙的臉龐和標致的五官，瞬間有一種醜小鴨變身白天鵝的驚艷。 “學生餐廳”有個“小朱茵”，不但漂亮還麻利，服務態度也好，多忙都能輕聲細語不急不躁的。 一時間，“小朱茵”成了“學生餐廳”的招牌，甚至好多同學就是為了看看俞小滿到底和朱茵有多像，成了餐廳的食客。 俞小滿為餐廳帶來了效益，老板當然高興，不但大方地給她漲了200塊錢的工資，還雇了個雜工，從前洗碗收拾衛生的工作，俞小滿基本就不用做了。 但不管怎麼變，俞小滿和褚涵他們幾個人的關係一點兒沒變。幾個單純又可愛的大男生沒有因為她是柴火妞、小老坦輕看過她，也沒有因為她變漂亮就對她另眼相待。 一轉眼期末就到了，那天從早晨就開始下雨，大一陣小一陣的，根本就沒有停的意思。 看著屋外的積水，老板俞利民覺得這樣的天氣，學生不會為了口吃在往外跑了。學校的食堂再不好吃，偶爾吃一次應該還是能接受的。所以他決定這天的午餐比平日少備三分之一食材。 十點左右，盛一鳴的短信如期而至，他告訴俞小滿今天不但他們四個人要訂餐，還要幫其他七個同學訂： “最後一節課是地理，老李必拖堂，所以會到得晚些。飯要拿回學校吃，記得提前打好包啊，老俞同誌。” 大概是覺得這樣很酷吧，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高中生們開始互稱“老X”，他們把俞小滿當朋友，自然就叫她老俞了。 俞小滿接到消息，按照盛一鳴提供的具體要求，掐著他們上午放學的時間，把十一份飯提前打包好，細心的放在了一個泡沫盒子裡保溫。 剛剛弄好，學生們就陸續到了。餐廳裡所有人最忙碌的時刻開始了。 雨還沒停，到處濕噠噠地讓人心煩。餐廳裡兩臺風扇開到最大檔使勁吹，還是悶熱得要命。 顧客走了一波又進一波，後廚做菜的老板俞利民，前臺收銀的老板娘田美秀都開始心慌。 判斷大失誤，今天的客人不但不比平日少，起碼還多了小一成！ 不過就是個蒼蠅館的規模，庫存有限，人手更是一點餘量都沒有，盡管老板、老板娘帶著3個夥計全力以赴地忙活，也難以滿足顧客的需要。 等到褚涵和盛一鳴來拿飯的時候，留在餐廳的十幾個人，隻能吃到蛋炒飯和素燜餅了。 吃不到心怡飯菜的同學們不高興了，沖著給褚涵他們拿飯的俞小滿發泄不滿： “不是說沒有了嗎？這是什麼呀？” “怎麼還帶走後門的！大家都是消費者，應該有個先來後到！” 臉皮薄的褚涵臉紅了，提著一大兜子餐盒不知所以。盛一鳴才不在乎呢，沖著幾個嚷嚷的人說： “什麼先來後到！預定的，一早就預定了。比你們先多了好嗎？” 盛一鳴態度強硬，讓人不好接受，雙方大有劍拔弩張的架勢。 俞小滿不等矛盾激化，趕忙站在了盛一鳴的前麵： “對不起呀，同學，今天下雨，市場上的菜不好，老板就沒敢備太多，找書苑 www.zhａoshuｙuan.cｏm怕做出來質量不行，對不起大夥。那個他們確實是一早預定了，不信你們看我的手機。” 俞小滿漂亮的大眼睛裡真誠的微笑，特別能熄火，本想和盛一鳴掰扯一下的幾個人不那麼氣憤了。 “既然都是老客戶，就應該一視同仁，他們能預定，我們怎麼就不能？” “能，怎麼不能。92343434.是我小靈通的號碼，能接短信。你們第三節課下課了，就給我發短信，告訴我想吃什麼，我提前給你們留出來，好不好？” 還沒有完全長開的女孩，頂著一張可愛的娃娃臉，娃娃臉上還有一雙笑盈盈的大眼睛。跟這樣的女孩較勁兒，不可能啊！ 俞小滿的建議讓同學們開心了，氣氛和諧了，大家紛紛拿出手機記下這個號碼， 很有些愧疚的褚涵不好意思又感激地把飯錢遞給俞小滿： “給你添麻煩了，謝了！” 那時的褚涵皮膚白皙得跟女孩子一樣，因為愧疚臉紅得有些誇張，讓俞小滿覺得非常好笑。 “都是革命同誌，不用這麼客氣。趕緊走吧，一會兒飯都涼了。” 褚涵也笑了，轉身就要離開。就在這時，一個尖利女生響了起來。 “真惡心！一個老坦兒，還玩色誘這塊兒！以為自己是王佳芝嗎？” 大廳裡靜了片刻，說話的女生帶頭笑了起來。 笑聲刺耳又刻薄。俞小滿不知道王佳芝是誰，但她知道玩色誘的老坦指的是她。 這種充滿惡意的言語不僅不友善，在單純的少女聽來，更覺得骯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