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利麗那段時間身體不好,俞小滿沒讓她出麵。她甚至連俞小夏都沒告訴,一個人從天津跑過來,找了家殯葬公司,給他辦了場體麵的喪事。 整個過程,俞小滿的心連一下都沒疼過。 送他上路的時候,看著遠處山間環繞的雲霧,俞小滿默默掉下了眼淚: 上輩子你姐姐,我們姐仨欠你的,該是都還了,下輩子真的就別再見了吧! …… 那以後,俞家三個人的日子真的清凈了。尤其是俞利麗,半輩子的辛勞最終換來的一切,她不但覺得滿足,也很珍惜。 侄女侄子現在都過得很好,對她更是孝順。剛剛又收到了俞小滿給她買的新鞋,就把電話打了過來。 “鞋是真好,舒服又好看。就是太貴了。咱以後別這麼花錢行不?你姑窮命,看你這麼花錢就犯暈。” “可把我笑死,100多塊錢的鞋穿了還犯暈,這得有多窮命啊!” 娘倆親,說話不分大小。俞利麗挨了懟不惱還笑。 “就知道你得笑話我。行了,我存著,等小夏帶對象來家時我再拿出來穿!” “快行了吧,你!小夏的對象去日本進修一年,等她回來你再穿,放都放舊了!趕緊給我穿啊,這是健步鞋,又舒服又防滑,我本來想給你買兩雙倒著穿的,考慮到你窮命,舍不得,才隻買了一雙。一雙你還要給我擱一年,想氣死我是吧?” “行,行,我穿!瞧你這個霸道勁兒吧!我和小夏都惹不起你!對了,還有個事我要跟你商量,前兩天我去市裡醫院拿藥,看見小倪媽媽了,她說小倪媳婦快生了,我尋思咱該不該隨份禮呢?” 俞小麥以那樣的方式離開人間,對倪欣的打擊是巨大的,他一直認為自己是有責任的。盡管過後很多人,也包括俞利麗,俞小滿,都安慰開解他,他也過不去這道坎兒。 倪家在安慶是有頭有臉的人家,高利貸在市裡大鬧,給倪家父母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他們反對兒子繼續和俞小麥交往也很正常,可倪欣沒答應,他堅持不會因別人的罪責傷害無辜的俞小麥。 那個時候,倪欣正在深圳的醫院學習。他一邊說服父母,一邊安慰俞小麥,也跟醫院方麵請了假,準備盡快啟程回老家解決問題。 但這個問題太大了,大的他根本解決不了。長久以來,原生家庭的罪孽,就像一塊巨石懸在俞小麥的頭頂,隨時都可能把她砸得稀巴爛。 終於,機會來了,巨石終於落下,俞小麥也沒了掙紮的渴望。 隻要這個家還在,她和她的姑姑、姐姐、弟弟都無法逃脫一次次被砸的傷害。既然如此,還是被它一下子砸死更痛快。 倪欣匆匆趕回家,連俞小麥的葬禮都沒趕上。 很長一段時間,倪欣都沒法走出來。甚至得了中度抑鬱癥。 一個鮮活的生命說沒就沒,倪家人承受著極大的壓力。 畢竟他們在女孩最絕望的時候,不但沒有給她幫助和安慰,還做了些推波助瀾的舉動。 哪怕這個舉動情有可原,但善良的人麵對生命隕落,首先是自責啊。尤其看到兒子痛不欲生的樣子,夫妻二人更是難受得要命。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得到了安慰,安慰他們的是本該跟他們計較的姑侄二人。 沒有抱怨,沒有埋怨,有的隻是真誠的勸慰。她們不要倪家給的慰問金,她們鼓勵倪欣振作,重新開始生活。 一場悲劇,讓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家庭相識相熟。 以後這些年,倪家總會在過年過節的時候,送一份禮物給俞利麗,俞利麗也會回一份禮。 這看似麻煩的一來一往,其實是對過往的一個懷念,對故人的一份思念。 又過了三年,倪欣結婚了。 結婚的時候,他們並沒有發喜帖給俞利麗,但過後倪欣和媳婦旅行結婚出國玩了一圈,最後在香港逗留了幾天,把回程的終點定在了天津。為的就是專程探望一下俞小滿。 俞小滿知道他們的安排後,特意給他們訂了酒店,又去機場接了他們,還在家裡準備了大餐給他們接風。 兩口子很懂事,買了不少珍貴的海味補品送給俞利麗和俞小滿。俞小滿也給他們準備了大紅包,三個人相處得特別愉快。 跟俞小麥比起來,新媳婦封婭長相普通,但性格卻很好,大方開朗,很會親近人,對著俞小滿一口一個姐,親切又自然。 倪欣是個內向人,話也不多,封婭的個性正好補了這個缺兒,一些他想說又說不出的話,媳婦都代他說了。 倆人並沒有在天津多呆的計劃,住一夜就回老家了。俞小滿把他們接到家裡招待,也是沒把他們當外人。 雖說不是外人,可這個關係其實也還是挺尷尬的,多虧了封婭會處理事,才讓家裡的氣氛一直都特別的和諧。 一頓飯吃得很開心。吃完了,封婭要去洗碗,被俞小滿攔了。 封婭也沒客氣,說是要和老同學見個麵,約在了酒店,所以想要先走一步。 俞小滿和倪欣都知道,這是她給她們留下一個單獨說話的機會。 封婭離開了,房間裡隻剩下了俞小滿和倪欣。 這是個兩個人希望又害怕的時刻。當年發生那件事,如同一根硬刺梗在他們的心頭,無法消化。 坐在房間裡,俞小滿和倪欣小心翼翼地逃避著內心的傷痛,聊著家常。 倪欣告訴俞小滿,他考上了同濟醫學院的博士,封婭是湖北人,這個結果也算是一舉兩得。他倆很可能以後就在武漢安家了。 雖然這件事讓倪家的父母有些遺憾,但他們看到兒子在事業上能更上一層樓,還是覺得欣慰的。 俞小滿很替倪欣高興,說了祝福的話。 倆人東拉西扯的,時間過得還挺快。倪欣沒再多逗留,起身告辭了。 就在俞小滿送他到門口時候,倪欣卻突然轉過身,抱住俞小滿,大哭。 這是自從俞小麥走後,倪欣第一次用這樣的方式宣泄自己的悲情: 種在心頭可愛的小麥子啊,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會記著你啊! 那一瞬間,俞小滿的心也跟著碎了,淚雨滂沱。 從止住哭泣到關門離開,倪欣什麼都沒說,俞小滿也是一樣。 該說的都在淚裡了,他和她都懂。 …… 封婭快生了的事,俞小滿知道。 那以後,她和倪欣沒什麼聯係,但和封婭在微信上總有互動。 封婭懷寶寶的整個孕期,俞小滿全都知道,中間還給她寄過補品。 不過這層關係俞小滿輕易不願意和俞利麗提起,但她說了,她就得有個表態。 “既然知道了就隨個禮吧。發個紅包吧。你有倪欣的微信不?我推個給你。” “發紅包啊?隨200是不是少了呀?能拿的出手嗎?我想隨600,發三個紅包,咱家三個人,一人一個,行不?” 俞利麗特別認真地谘詢著侄女,俞小滿聽著姑姑有些天真的話,不禁笑了: “行,太行了!我回頭得知會小夏一聲,告訴他,他姑又替他走人緣了!” 姑侄倆笑著又說了幾句閑話,知道俞小滿早晨工作忙,俞利麗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俞小滿發動了車子。 倪欣的生活早已步入了正軌,娶妻生子,工作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所以說啊,生命是流動的,它不會總是陽光普照,和風細雨,一樣也不可能讓你永遠生活中至暗中。 沒有了俞利宏、袁梅,俞家的姑侄三人過得很輕鬆。 前幾年老家修公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俞利麗縣裡的房子被拆遷。 當初不到5萬拿下的房子,總共補償了13萬多。 拿到錢,俞小滿拿出自己的全部儲蓄,又借了50來萬,在離縣城不算遠的一個鎮上買了一棟全新的三層小樓。 小樓總共500多平,還有個毛兩百平的院子。 小樓的產權單位是縣文化館。當初在這兒蓋房子,也是不情不願。 畢竟這裡離縣城有點距離,在這樣的單位工作,本來也掙不了幾個錢,還跑到這麼老遠來上班,文化館從上到下的人都覺得不劃算。 房子蓋好了文化館始終拖著不搬。耗了大概一年多,縣城城區改造,新上任的館長和縣建委的主任是老同學。 老同學之間總歸好辦事,主任批給了館長一塊兒縣城接近中心的地塊,文化館上下一派喜氣洋洋。 地有了,錢又成了問題,撥款不足,其餘的就得各處湊。縣城邊上的那套房子也得賣。 因為缺錢,他們賣房子的價格比市場價高了至少量程,所以掛了半個多月都無人問津。 俞小滿也是特別偶然地知道了這個信息。 那天她去一個地產中介所給俞利麗看房子,聽到旁邊的工作人員議論這事,一時好奇,就開了車帶著給她服務的工作人員過去看了一圈。 這一看還就給俞小滿看動了心。 做生意這麼過年,俞小滿是很有些商業經驗的。 這些年當地的旅遊事業發展的特別快,這個鎮子周邊的幾個旅遊點也日趨成熟,旅遊經濟自然會讓旅遊地產有很大的發展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