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卓楊作為項目經理，卻做好了為監理服務的心理準備。但這個監理人品不但差，能力還不行，混在項目中，除了攪和搗亂，就乾不了什麼人事了。 　　卓楊忍成了忍者神龜，離爆炸也不遠了。隻是沒等他爆炸，組裡的其他人就忍不了了。 　　曾經和諧的一個團隊亂成一鍋粥，好幾個技術骨乾毫不猶豫選擇辭職。 　　遠在工地的褚涵知道情況後，氣得火頂腦門，直接行使職權讓罪魁禍首即刻哪來哪去，截住了那幾個視頻裡跟他罵罵咧咧的技術骨乾，讓項目重回正常的運行軌道。 　　饒是褚涵處理的迅速，工程進度受了影響的合作方還是異常氣不忿，一個電話打到集團董事長謝凱軍那裡，各種難聽的話說了個遍，讓他丟了麵子。 　　平日裡最愛以親善作風示人的謝凱軍，在例會上擺了臉子給CEO看，難聽的話忍了又忍還是說了出來。 　　大庭廣眾挨了白眼和訓斥，讓溫總名譽受損。這口氣溫總縱使不能忍，得把氣撒在始作俑者的身上。 　　當日趙慶之就被叫到集團，讓溫總親自“問候”了一個半小時。 　　從集團回來以後，趙慶之也是痛定思痛。 　　在以技術生產為根本的公司裡，手底下的嫡係如果隻會搞政治，關鍵時刻是拿不住人的。 　　想在卓楊這個項目上做文章，趙慶之並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 　　本意是想讓自己人從一個最好接手的成熟項目下手，達到人事上逐步控製技術生產部門的願景，可結果呢，變成了笑話。 　　願景成空，一個回合下來，趙慶之損失慘重。讓他前期在公司建立的威望大打折扣。公司想往好裡走還得靠褚涵的議論塵囂日上。 　　這些議論已經就夠讓他鬧心了，讓老板對他的能力產生了質疑，趙慶之大有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挫敗感。 　　怎麼辦？趙慶之想了又想，也想不出什麼好主意。那就暫時隻能像溫總指示的那樣，不要拿自己的弱項去和別人的長項比： 　　你一個醜八怪，開了美白濾鏡都沒見多出色，還非跟人家美女比素顏，不隻找鬊，還找死！ 　　溫總這話說得多難聽，就有多正確。 　　從BJ回來，趙慶之一遍遍告訴自己，步子要調慢些，慢些，慢些，再慢些！已經坐在這個位置上了，乾嘛非得急在一時呢？ 　　幾個技術骨乾撂挑子，都能威脅到他，要是褚涵現在給他來這套，趙慶之可還真得抖楞手！地球離了你照樣轉的狂言，這陣子可是不敢說呀！ 　　前一段時間在工作中自己確實沒少給褚涵找不痛快，如今趙慶之決定盡快、盡量修復關係。 　　晚上剛剛完了一波接待，秘書把褚涵簽好的項目認定書拿給他，讓他過目後把字簽了。 　　秘書出去之後，趙慶之拿著項目書看了又看，最後還是決定給褚涵打個電話。 　　電話隔了好半天才接起來，聽到褚涵叫了聲趙總，明知褚涵看不到他的表情，可趙慶之臉上的假笑習慣性地如期而至。 　　“小柳把項目書給我送過來了，你放心，我連夜看，保證明天一早簽好了給辦公室，不會耽誤事的。” 　　褚涵心裡萬幸不是視頻通話，因為他的大白眼兒根本就忍不住。 　　連你媽的個夜！早乾嘛去了！說這樣的話，真是肚臍眼放屁，怎麼想的！ 　　褚涵白眼翻得都快翻不過來了，可話還得說得客氣。 　　“那您就受累。老朱和弟兄們已經到工地了，佟總那邊急的天天罵街，咱們再不動，他們就得停工了。” 　　“唉，老佟這個人特別不好合作，什麼都得按著他的步驟走。算了，要合作就得有協作精神嘛。咱們做點犧牲，保質保量把工作做好。你也是辛苦了，好不容易有個假期，這工作的事還得你操心。” 　　這種話褚涵怎麼聽怎麼別扭，對付的話都懶得說。 　　褚涵這邊不回應，趙慶之卻還沒完： 　　“明天下午我得飛成都，去看看咱們剛上的那個項目。不在家的這段日子，還得你多費心。不過我要跟老曲說了，能不麻煩你的事盡量不麻煩，好歹也得讓你歇幾天。拉磨也得勻著上，不能可一個人使喚。” 　　趙慶之自覺幽默，嗬嗬嗬地笑。 　　褚涵應酬地笑了笑，說了讓他放心，一路平安的吉祥話，便撂了電話。 　　這樣的工作氛圍，這樣的合作夥伴，褚涵隻想能離得遠遠的。 　　從工地回來褚涵去公司的時候，卓楊還沒走，倆人認真地長談了一次。 　　卓楊和趙慶之一樣，都是70後。從一所普通的工科院校本科畢業後分配到當時還沒改製的公司，一直乾到現在。 　　按照現今技術的發展，這些年他的技術水平有些跟不上時代，但在褚涵眼裡，他的智慧和能力，絕對比趙慶之更勝任CEO這個職位。 　　但能力強和可堪大用，很多時候劃不了等號。他以為沒用，要老板以為才行。 　　趙慶之上臺後，處處與卓楊過不去，好好地項目被他搞得一塌糊塗。 　　泥人都有土性，但卓楊就是連個泥人都不如。 　　說起這一段，卓楊一臉的無所謂： 　　“我不是個有野心的人，佛性生活更適合我。50了，做到現在這個位置，到頭了。為這事我真的跟他吵，鬧，結果能比現在好嗎？不可能。” 　　“你的境界還真不是一般人能達到的。趙慶之太過分了，我要是在的話，得跟他乾起來。” 　　卓楊沏的茉莉花茶特別釅，褚涵喝了一口苦得隻撇嘴，可幾秒鐘過後，茶香開始在口腔中蔓延，回甘的滋味讓他忍不住又喝了第二口。 　　卓楊把滾開的水注入到褚涵的杯子裡，話語中都是朋友間才有的真誠。 　　“趙慶之跟我過不去，並不是說他看得起我，他不過是覺得我馬上要走了，沒有戀戰之意，便想從我下手，打開個缺口，把權力滲透到技術生產部門，從而達到削弱你的力量的目的。” 　　第一泡茶的濃烈在第二泡中變得柔和了，濃鬱的花香讓人流連忘返，那一刻，很少喝茉莉花茶的褚涵愛上了它。 　　“小涵，你跟我不一樣，你有大展宏圖的基礎，更有駕馭它們的能力。這個地方不能說不適合你，但你現在的狀態會影響你的發展。能遇到老齊那樣的領導是幸運的，跟趙慶之搭夥也不能算不幸。很多時候，人要學會先收斂光芒，待到時機成熟再尋找出路。” 　　褚涵剛到這家公司做工程師的時候，第一個項目就跟著卓楊做。 　　在他的身上，褚涵學到了很多跟技術無關的本領。在他的心裡，卓楊始終是他的良師益友。 　　“人啊，一路走來，真正能給你撐腰的，是豐富的知識儲備，足夠的經濟基礎，持續的情緒穩定，可控的生活節奏和那個打不敗的自己。老弟，這些你都有了，所以你在收斂光芒的同時，關鍵時刻你也要敢於支棱起來，該亮劍的時候得亮劍！” 　　和褚涵在一起的時間越久，卓楊越是欣賞這個才華橫溢又謙虛努力的小兄弟。他希望他以後的日子能不負他的努力，所有的理想能不被辜負。 　　因為對褚涵有所期待，所以卓楊才會特別擔心。趙慶之不但不是個好的合作夥伴，也算不上一個好人。 　　對趙慶之這個人的評價，卓楊總會想起一段晚晴外交家郭嵩燾歸納晚晴外交的一段話：一味蠢，一味蠻，一味詐，一味怕——因為愚蠢而行蠻，行蠻不成則使詐，找書苑 ｗww.zhaoshuｙuan.com使詐失敗跪地求和。 　　褚涵當然聽得懂卓楊的話外音。 　　未來不管是離開還是堅守，自己必須做好麵對困難的準備。 　　一個人飛翔的越高，在那些不能飛翔的人眼中形象越渺小。但那些隻向飛翔的人展現的海闊天空，足以讓你忘卻煩惱。 　　…… 　　趙慶之的電話讓褚涵心裡煩躁了一陣子，也就是一陣子而已。 　　就算以後會轉行，會離開，隻要在這個崗位一天，褚涵都會把最好的狀態拿出來投入到工作中去。 　　打開電腦，褚涵進入到導師Max實驗室的工作主頁。 　　曾經和Max一起學習的機會，讓褚涵終身受益；現今他要做的新課題他也感興趣。但身份問題還是讓他在如何參與的事情上反復思考。 　　Max從籌備階段就力邀褚涵加入他的團隊，也是看中了學生的實際工作經驗， 　　到世界機械研究領域最前沿的實驗室裡學習，為提高祖國的機械製造水平做貢獻；又能合理合法合規地向對方提供實踐數據，是這件事可否進行的關鍵。 　　在齊總的鼓勵下，褚涵把相關情況報給總公司的技術總監，總監認真審核過後，又把褚涵的報告書及自己的意見在董事會上做了說明。 　　董事會也很看重Max實驗室的研究內容，最終董事會同意褚涵以個人身份參與Max的課題研究，隻是在向其實驗室提供的相關實踐數據時，要經過總部批準後方能上傳。 　　這樣的結果，褚涵很滿意。在工地的那段時間，褚涵就開始參與到實驗的準備階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