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李舒玟和老侯倆人聊了一宿。 　　老侯很誠懇，一上來就徹底跟李舒玟攤了牌。 　　這個牌著實有些大，超出了李舒玟的想象。她知道老侯很有錢，但這個底厚成這個樣子，李舒玟不覺有些惶恐。 　　老侯把自己當成最大的後手，毫無保留地把所有退路交到她的手中。 　　倆人相識連半年都不到，在一起的時間更是有限，老侯在生死攸關之際把命門亮出來給自己，真是夠有勇氣的。 　　隻是這份信任真那麼可喜可賀嗎？ 　　當一個殺人犯殺了人，神不知鬼不覺之時，他把他怎麼殺人，怎毀屍滅跡的事都告訴給你，這種信任你敢要嗎？ 　　所以這給你的不是信任，是他真的沒轍了，他要拉你下水，甚至讓你當墊背的。 　　不過雖然是墊背的，但他不白讓你墊，他把真金白銀擱你眼前。如果你幫著他繼續神不知鬼不覺，那你就不是有命掙沒命花！ 　　富貴險中求，想做大事掙大錢，就得有豁出去的精神。 　　李舒玟腦子在急速的轉，在評估這到底是潑天的富貴還是即將爆炸的雷。 　　李永誌已經不認她這個閨女了，李舒玟就算是隻想見他一眼他都不答應； 　　彭瑩給人當繼母過得舉步維艱，據說正在準備離婚，她那個樣子不麻煩自己已算萬幸； 　　Kent的資源該用的自己差不多都用了，能得到的一眼看得到頭，他這輩子都不會娶她，她也從不奢望。 　　李舒玟像想要過上好日子，靠誰？靠錢！ 　　從和老侯認識，李舒玟就知道他絕非善類。比起作惡，李永誌雖說坐過牢，但絕對算是小巫。 　　可在這個世道裡，比誰乾凈這事才是最搞笑的。 　　少時的李舒玟因為財大氣粗，因為家世顯赫，雖然平凡甚至無貌無才，但依舊得到那麼多的寵愛，她可以任性，可以霸道甚至蠻橫； 　　家道中落了，那些捧著她的人一夜之間發現她醜，發現她惡毒，發現她蠢笨，在一片詆毀中，她失去了驕傲，更沒了橫沖直撞的底氣。 　　從此那個恣意張揚的李舒玟不見了，她想要滿足物質上的需要，就必須收斂本性去討好，去乞討。 　　但這不該是她李舒玟的人生，她渴望強烈渴望能翻身，這股子勁兒老侯必是看透了。 　　老侯把該說的都說了，李舒玟腦子沒停，卻一直沒說話。 　　寂靜的房間裡，彌漫著茶香，讓本該動蕩不安的氛圍有了一絲難得的平靜。。 　　受爺爺的影響，李舒玟喜歡喝花茶。這個愛好，在剛認識老侯的時候，她隨口說起當初和爺爺一起生活的一些事時說過： 　　爺爺的茶總是最好的，即便現在正興德裡8、9窨買到7、8千的茶葉，也沒有那麼好的味道。尤其是珠蘭大方，更是想買都買不到了。 　　這句話讓老侯動了心思。剛開春，他就讓人去安徽歙縣預定了這款茶。 　　在種著最名貴茶樹的莊園裡，茶農用明前采摘的新茶和最新鮮的卓蘭花，窨製了專屬於李舒玟的珠蘭大方。 　　茶很香，就算跟在爺爺那裡喝的完全不是一個味道，可價值十萬一斤珠蘭大方，味道怎樣根本不重要。 　　拿起名貴的紫砂壺，李舒玟給老侯倒了杯茶。 　　“Kent現在還在香港，我明天過去一趟。” 　　在老侯頗有些驚喜的目光注視下，李舒玟很是平靜。 　　“老外最善於鉆法律的空子。Kent是個唯利是圖的人，是很好的合作夥伴。他以前是高盛的金牌經濟，現在也是資本市場的紅人。沒有他的支持，你之前投過來的錢也不可能運作得安全油順利。” 　　老侯沒有插話，耐心地聽著。 　　“你剛剛說得那些事，我理解就是要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做到利益最大化。這種事不能想當然，要聽專業人士的意見。金融專家、律師都要找最靠譜的，花在這方麵的費用不能小氣，也不能花冤枉錢。” 　　平凡的李舒玟在此刻老侯的眼裡，開始熠熠生輝。 　　“你我的交情不算深厚，但深厚的交情也不一定就是善緣。信任不會建立在嘴上，它需要我們的行動。我的情況你肯定都做了了解——不用解釋，應該的。在這個時候，我的外籍身份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充當保護傘，我安全了，你的財產才安全。” 　　李舒玟的話讓老侯頻頻點頭，他給李舒玟剝了個冰糖橘遞過去，然後示意她繼續說： 　　“讓Kent出麵搞個班子的事，我是有把握的。他這種假模三道又當又立的人，隻要有利益肯定上。讓她把臺子搭好，你立刻帶著你的團隊過來——真的不用解釋，你是個乾大事的人，運作了這麼大一個資金池子，想必不隻是多弄幾個錢買房子置地這麼簡單啊！所以你的團隊裡肯定也都是高人。” 　　李舒玟吃了一個冰糖橘，點頭稱甜。 　　“你這邊有想法，我這邊幫你找渠道，看看最終是否能為你所用。周六你們就過來行不行？這事宜早不宜遲，如果順利，盡量快點兒把事情辦了。隻是這事一開始運作，別說周末了，下周末你能不能回到工地都難說。能抗住嗎？褚涵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人，老宗又是個傻B扛不了事。” 　　“必須能！你都替我做了這麼細致的鋪墊了，我還有什麼克服不了的困難。” 　　老侯一掃多日的陰霾，心情甚是愉悅。 　　“其實隻要褚涵過去了，我就踏實了多了。他隻要讓他的設備保證洞別塌，別砸死人，後麵的事就都好解決。” 　　說話間，老侯的雙手搭在了李舒玟的肩上。 　　“說到褚涵，我又得謝你。今天多虧了你，要不是靠你的麵子局著，我是真沒把握給這尊大佛弄過去。你看看老宗那個傻逼，再看看他帶著那個傻娘們，那不就是來攪合的嗎？褚涵幾次都要翻臉了，還不都是你給轉的局麵啊！” 　　眼前出現了“妹妹”那張張揚又討厭的臉，李舒玟不禁氣不打一處來。 　　“你要離姓宗遠點。這個人吧，又蠢又壞還自私。那女的，哼，根本不配我評價。” 　　老侯知道李舒玟介意了，摟著她的手緊了緊。 　　“一對兒臭花子，大傻逼！事到如今我沒打算慣著他。工程出了事，我有責任，他就能躲得開了？前前後後拿了多少，他心裡沒數，我可幫他記著呢。後麵我該乾嘛乾嘛，褚涵就讓他去應付。” 　　夜深了，聊了大半宿的李舒玟有些餓了。打開點心盒，拿了塊兒桂順齋的白皮兒。 　　“小時候最不愛吃這些帶餡的中式點心了，現在就愛吃的要命。尤其是棗泥餡的，百吃不厭——其實這事裡麵最倒黴的是褚涵，遇見你和老宗，他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老侯笑了，隨手也從盒子裡拿了塊兒點心。 　　“還真是。這事本來跟人家一點兒關係都沒有，現在我們轉悠不動了，卻都賴到人家身上了。簡直就是癩蛤蟆上腳麵，不咬人膈應人。哈哈哈！誒，問你個隱私，別生氣哈，你和褚涵是不是曾經好過呀？” 　　李舒玟一愣，隨即訕笑一聲。 　　“我倆從小學六年級就打成冤家了。打得那叫一個熱鬧啊，連警察都來了。上高中的時候，因為門口小飯館一個跑堂的丫頭片子，我倆又打起來了。我氣不過花錢讓人打他。你說我倆是啥關係？” 　　看著老侯詫異的眼神，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的李舒玟突然一下子想開了。 　　都他媽的這歲數了，上過這麼多張床了，怎麼還那麼幼稚！ 　　好看的褚涵，找書苑 ｗww.zhaoshuｙｕan.ｃom不過是年少時的一場春夢！做個夢要做十幾年，李舒玟，你怕不是個傻缺吧！ 　　於是李舒玟笑了，是那種開懷的笑。 　　“告訴你吧，我倆真正的關係，就是我從小就是個花癡，就貪戀他的美色，軟硬兼施都沒成功！” 　　李舒玟的大方爽朗把老侯整不會了，好半天都不知是不是該笑。但他打心眼兒裡對這個女人生出了敬佩之意： 　　老侯，你他媽的有眼光，這女的是人才，用好了絕對旺夫。 　　“他根本就配不上你，真的。我不是因為有求與你才這麼說的。我要是早些年認識你，早就……當然你不會看得上我的，但我一定會追你的，當舔狗都再所不辭。” 　　老侯的眼裡閃著真誠的光芒。 　　“我不是個好男人，做不到潔身自好，但這次危機化解了，我會為你做個好男人，會把我的所有都給你，跟你白頭偕老。騙你我是王八蛋。” 　　一張平淡甚至難看的臉竟然讓李舒玟看得眼眶發熱。 　　莞爾一笑，李舒玟僵硬的臉變得生動： 　　“好，我等你追。” 　　…… 　　聖誕節到了。平安夜趕在了周末，所有的商圈都特別熱鬧。艾麗生意更是火爆異常，午市連晚市，翻臺翻到冒煙。 　　這種狀況得一直持續到新年，幸虧俞小滿早有打算，貨備得充足，還提前一個月多招了幾個服務員，才讓這樣的當口過得忙而不亂。 　　饒是如此，俞小滿、洪霞幾個人，一天除了回家睡個覺，10幾個小時都得泡在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