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家做街坊生意起家，看重的是口碑。生意做得要實在。大潘，套餐裡的菜我都嘗了，杭椒牛柳不行。配菜比例過高，牛柳裹糊過油，也不是地道的做法。乾餐飲的從客人嘴裡扣成本，結果就是把客人都扣走了。還有霞霞，我說過好多回，孩子們推菜不能太死乞白賴。乾服務的人，得有眼力見，客人有興趣，就多介紹幾句，客人不感興趣，你還在那不停地說，不就是上趕著招人煩嗎？” 　　俞小滿說話的語氣很平和也很嚴肅。 　　“把顧客當上帝這話我是說不出口，但不能把顧客當傻子這事咱們隨時都得記著。大家的出發點都是為了能保住咱家的利潤。保利潤這事咱們可以再多想點其它的辦法，既能多掙點，也不損害客人的利益，好不好？” 　　老板入情入理的話說得人心服口服，幾個人就這俞小滿說話題認真討論起來。 　　午餐的最後一桌客人離開了，餐廳裡的燈也熄了一半。 　　褚涵走後，俞小滿一直住在自己那邊。今天下午沒什麼事，她想著過去看看。 　　她剛站起了身，手機就響了。 　　電話是褚涵小區物業打的。 　　應了黃鼠狼專咬病鴨子的話，大年底的有人出來添亂。 　　住在褚涵樓上的鄰居堵了下水道沒能及時疏通，結果不但讓褚涵家的廚房麵目前非，還禍及了下麵兩層的人家。 　　物業收到信兒，打電話給褚涵沒打通，便打給了緊急聯係人俞小滿。 　　俞小滿也不用琢磨去不去了，一刻沒耽誤，匆忙就往那邊趕。推門一看，就覺得頭皮發炸，火頂腦門。 　　汙水都流到客廳了，廚房更是一片狼藉： 　　天花板成了大花臉，灶臺、櫃櫥，哪哪都是油油膩膩的臟水，別提多惡心人了。 　　樓上的鄰居跑過來一個勁兒地道歉，表示會做相應的賠償。 　　都是鄰居，低頭不見抬頭見，俞小滿心裡氣得直罵娘，可臉上還盡量保持應有的禮貌，憋得都快有內傷了。 　　鄰居走了以後，俞小滿開始收拾。 　　洗潔精、消毒液用了好幾瓶，乾了好幾個小時，才算把廚房整出個樣子。 　　看著被弄得七零八落的天花板，愛整潔的俞小滿也隻能忍著了。春節前想找個乾裝修的民工，跟大齡青年找對象一樣的困難。 　　就這麼著吧，一切等過了年再說，到那個時候，褚涵也該回家了，乾乾凈凈的住著才舒服。 　　呆在這間無處不留著褚涵印記的房子裡，靜下來的俞小滿開始難受了。 　　褚涵不是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可也是個講究生活品質的人。如今被迫呆在那樣的地方，精神肉體經受著雙重的折磨，是件多麼讓人絕望的事啊。 　　天早已黑透了，俞小滿坐在客廳裡，隻開了一盞門燈，她卻動都懶得動。 　　房間裡很暗，如同她的心情一樣。反正隻有一個人，黑些亮些又有什麼所謂呢？ 　　黑暗中，俞小滿想了很多事，也逐一精心做了規劃。 　　從現在的情況看，律師確實請對了，能力強，還敬業。可就像他們預估的那樣，真的很貴。 　　這些年俞小滿生意做得順，錢自然也掙了一些。但她家底子薄，這幾年在老家和天津都買了房子，也是差不多掏空了老底，況且生意還在做，手裡能挪動的資金就更有限了。 　　第一筆律師費付出去，幾乎就花光了俞小滿手中的全部現錢。後麵還會有第二筆、第三筆，一場官司下來，到底需要多少錢，俞小滿的心裡也沒底。 　　褚涵臨走的時候，特意去銀行開了信用卡的副卡，還把有50萬的借記卡也給了她。他笑著說是彩禮錢，其實就是讓她拿著這些錢著手準備一下結婚要用的東西。 　　如今褚涵的個人賬戶全部被查封了，他留下的卡也是一分錢也動彈不了。 　　褚涵的事俞小滿第一時間就跟俞小夏說了。當時她想的是弟弟是學法的出身，雖然幫不上什麼實際的忙，能提一些專業的意見也好。 　　知道褚涵涉及了這麼個大案，俞小夏驚得都心動過速了，好半天才冷靜下來，聽俞小滿把事情的所有經過都講明白了。 　　事已至此，能怎麼樣呀？俞小夏的說法很直接，那就是一家人團結一致，積極麵對唄。 　　俞小夏安慰了姐姐好一陣，肯定了俞小滿和盛一鳴的所有做法，對他們能找到韓如敬做律師表示贊嘆。 　　韓如敬的大名在法律界幾乎是人盡皆知，姐姐他們能找到他真的是太幸運了。 　　隻是韓大律厲害是沒得說，價錢要的高也是人盡皆知。但跟救人比起來，錢又算什麼呢？ 　　平日裡生活節儉到近乎寒酸的俞小夏此時特別大方： 　　“姐，律師費特別貴吧？不過我們不要嫌貴啊，這樣的律師從來不愁掙錢的，請他辦案子的，能從浦東排到浦西的！所以，他要多少錢我們都要答應！” 　　俞小夏的表情無比堅毅： 　　“我存了八萬塊錢，一會兒就都給你轉過去。上海這邊有幾家商業銀行開辦了針對公務員的貸款，我去關注一下，看看能貸多少。還有老家的房子，放在我名下的那套，趕緊賣了。甭管是賺是賠，都賣。姐，這個時候絕不能心疼錢，錢沒了可以在賺的！隻要能讓哥哥沒事，我們砸鍋賣鐵都值。” 　　哥哥，俞小夏叫了這麼多年，在他的心裡，褚涵和姐姐、姑姑一樣，都是他最最在乎的家人。 　　放下電話沒多久，俞小夏的八萬塊錢就轉到了俞小滿的賬上。 　　因為想著得把老家沒人住的那套房子趕緊變現，俞小夏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褚涵出事的消息告訴了俞利麗。 　　俞利麗一聽就急了，放下俞小夏的電話，根本沒打奔兒，立馬聯係俞小滿，讓她趕緊回來賣房子救人！ 　　“夏夏說了，姑爺的事需要好多錢，有了錢姑爺就能出來了。你趕緊回來，把房子賣了！兩套都賣！我收拾收拾去天津跟你住。以後我每天去你的飯館刷碗、洗菜，你少一份挑費兒就多掙一份錢。別發愁啊，閨女，咱娘倆一塊兒掙錢，肯定還能再把房子掙出來！噢，還有給你存的嫁妝錢，一塊兒拿去！” 　　褚涵把他們當親人，他們記著呢，若那些身外之物能換他的平安，誰都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俞利麗一副說乾就乾的架勢，俞小滿說了好久才算把她勸住。 　　情況還沒有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褚涵的家人，朋友，都在經濟上給予了俞小滿很大的幫助，起碼現在看來，經濟上的壓力沒有那麼大。 　　第一個打錢過來的是金鵬，20萬； 　　然後就是卓楊，20萬；一天以後，他又轉來10萬，是齊總讓他帶給俞小滿的； 　　接著周靈給她打了10萬，說這錢是替她爸媽打的，沒一會兒，武鳴打了10過來，說是他們兩口子的心意…… 　　誰也沒說多餘的話，那份赤誠的友誼，不用語言來表達。 　　盛一鳴在電話裡和褚懷恩說了褚涵的事，當天晚上又親自去了趟褚家，和褚懷恩一起把褚涵的事跟爺爺奶奶說了。 　　老兩口聽了即震驚又難過。但他們畢竟是經過風雨見過世麵的老人，聽到消息後的反應甚至比褚懷恩還要冷靜，交談中倆人還給出了些意見和想法。 　　臨別的時候，褚奶奶拿出了一張卡交給了盛一鳴。 　　“爺爺奶奶老了，很多事也是有心無力，但過程中有需要我們做的，你和小滿要跟爺爺奶奶說，找書苑 www.zｈaｏshuｙuａn.ｃom 我們會盡全力去做。隻要能早一點還孩子清白，爺爺奶奶不怕麻煩，不怕花錢。我和爺爺相信國家，相信法律，但也知道很多事也是事在人為，該我們自己努力的，我們也必須要努力。” 　　雖然內心很強大，但想著孫子身陷囹圄，奶奶忍了又忍，還是落淚了： 　　“我帶大的孩子，我是信任的。他不會做違背良心的事，更不會做違法的事。如果方便的話，你讓見他的律師告訴他，讓他要堅強，要相信自己，爺爺奶奶會為他祈禱，為他加油。” 　　奶奶給的卡裡有50萬，褚懷恩也給了盛一鳴2萬美金。盛一鳴回來以後，把錢都交給了俞小滿。 　　家人和朋友轉過來的錢，都是對褚涵的一片真心，俞小滿不能拒絕，可也不打算動。說到底這是他們兩口子的事，是她這個當妻子的責任。 　　這些年她買了些理財產品，湊湊也有個五十萬左右；為了以後能幫著俞小夏在上海成個家，她為他攢的首付錢也有100多萬了，這個時候，她得都取出來應急。 　　還有現在她住的房子是全款買的，抵押貸款貸出個200來萬不成問題，所以明天一大早俞小滿就得把這些都辦了。 　　這個時候，錢能辦事，就該知足了呀，什麼多呀少了呀，俞小滿壓根就沒想。 　　又是一夜無眠。好不容易迷糊了，又讓噩夢嚇醒。 　　終於熬到天亮，俞小滿收拾了一下，吃了點早點，提前在網上做了預約，不到九點就到了銀行門口。 　　年底銀行忙，饒是做了預約，也用了快兩個小時，才把業務都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