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園園決定離婚了,也許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她做這個決定是不是一時沖動都已經不重要了。 又有什麼是重要的呢?她一心想談談,想要把矛盾誤會解開,可是邢濤卻連坐下來和她談一談的時間都沒有,以前她總會百般地幫他找理由,安慰自己他一定不是故意的,大概隻是被工作絆住了腳,可是這借口說得多了,就連她自己也都不相信了。 這日子她是真的過夠了,不想再勉強自己了。 葛園園本想結束了這兩周在S市的交流學習,就回家,再和邢濤提離婚的事,可是兩周過去了,這邊的學校卻沒有要結束交流學習的意思,葛園園心下婉轉也疑惑,但是也不好直接發問,隻好想耐著性子再等幾日。 又一周過去,園園接到球球的消息,說汪婧的病情已經穩定了許多,她也和汪婧通過幾次電話,她問球球,邢濤有沒有去醫院看過她媽媽?而球球的沉默不語已然給了她答案。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還在奢望什麼……”葛園園望著四周房間的墻壁,輕輕嘆息一聲,她手裡握著手機,心裡隻覺得悲涼和難過,一場盛大的愛情,當真要如此收場了嗎?她想不通啊、她真的想不通啊…… “我已經決定和他離婚了。”園園想著和球球說了也無妨,她便單刀直入,直接說了自己的想法。 “你已經想好了嗎?”球球有幾分驚詫,但也十分理解,畢竟園園已經忍讓和退步良多,饒是再有耐心與毅力,或者善解人意的女子,也禁不起這般沒完沒了的消耗啊。 “嗯,想好了。”園園的聲音低得好像聽不見,球球知道她難過傷心,所以也不好再說什麼。 “那我就支持你。”球球不欲勸說,她畢竟不是當事人,她便也沒機會體會身處其中的園園,每天煎熬的是怎樣的心情,作為朋友,她其實沒有太多冀望,隻是希望園園能開心罷了。 “如果離婚能讓你開心的話,那我就支持你離婚。”球球一向對很多事情都特別看得開,並不會過分折磨自己,談戀愛更是如此,她從來都不是“戀愛腦”,因此也便從來都不覺得,這世界上有誰沒了誰,便是不能活的。沒有了誰,地球都照轉不誤,不會停歇片刻。人生也是自己的人生,所以自己開心最重要。 “你先幫我瞞著我爸媽吧,我還沒有想好怎麼和他們說,就算是說,也得等我回去了見麵再說,現在怎麼看也都還不是合適的時機。”最近交流學習忙得腳打後腦勺,顧不上其他,但是她也能想象得到,若是父母知道她決定要離婚了,一定又是會掀起一場軒然大波的,她現在就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希望能安安生生地過日子便也好了。 “這個我知道,我有分寸,你就放心吧。”球球自然明白葛園園在擔心什麼,眼下汪婧的病情剛剛平穩下來,如果這時候讓她知道了,她的女兒已經決定要離婚了,這同不同意暫且先放在一邊不論,總是會掛心的,掛心是免不了的,也是一定的。為了避免引發矛盾,加重病情,瞞著汪婧是眼下唯一的選擇了。 “嗯嗯。”園園在心裡不知道覺得有多慶幸,為自己何德何能能擁有像球球這樣的好朋友,她隻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幸運了。 “球球。” “嗯?” “你說我遇見你,是不是已經花光了我所有的好運了?”葛園園忽然肉麻起來,她心裡真是這麼想的。 雖然已經和葛園園相識多年,但是球球還是不太能適應她的肉麻,在葛園園心裡,好像有許多“花前月下”的浪漫事,是她這個榆木腦袋所不能想象的。 “打住啊,不要惡心我!”球球故作輕鬆的語氣和葛園園開著玩笑,插科打諢之餘,她也希望自己能逗得葛園園開心一點兒就好了。 “切。”葛園園忍不住朝著蒼天翻了個白眼兒,心想,可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女人呢! “不鬧了,你好好想想你和邢濤的事吧,等你回來,有你忙的。”球球尚未結婚,所以對於已婚的好朋友婚姻方麵的事情,她總是不好給出什麼主意,畢竟她絲毫沒有經驗。 “嗯,我知道。”葛園園知道她既做了這個決定,那麼就是說,她無論如何也是逃避不開了,而是一定要麵對了。 等到第三周結束的時候,葛園園忽然被叫去校長辦公室,她一頭霧水地進去,又一頭霧水地坐下,她有些發呆,不知道校長忽然叫自己過來是做什麼。 “葛園園是吧?”校長是一位胖胖的中年女性,戴著厚厚的眼鏡片,笑起來給人的感覺很慈祥。 “是。”葛園園點點頭,雖說她所在的城市也是一線城市,教育資源其實也還可以,並不是說有多差,但是和S市相比的話,那還是小兒科了很多。所以她心裡難免緊張,對教育一事,她始終是敬畏的。 “你別緊張,我就是想和你聊一聊。”隔著厚厚的鏡片,校長打量著葛園園,那神情當中似乎是有幾分欣賞在其中的。 葛園園盡量讓自己放下拘謹,她沖著校長扯出一個笑容,靜待她的下文。 “我聽小李,也就是負責你們這個項目的李主任說,你的表現挺出眾的,是她強烈建議我找你聊一聊,她說你一定會給我驚喜。”校長臉上的笑容跟朵花一樣,也不自覺地感染了葛園園。 聽到校長有表揚自己的意思,葛園園心裡不知道有多開心,她忍不住嘴角眉梢的笑意,膽子也放得大了起來。 “您想聊什麼?”其實葛園園有個毛病,好像是從上學的時候就有的,她隻要一見老師就會特別緊張,後來畢業工作以後,就變成了一見領導就緊張,即使她並沒有做錯什麼,她心裡也總是會控製不住地緊張和顫抖。但是這次的感覺就明顯不一樣,也許是因為對方並不算自己的直接領導,又或者是因為她的開場白讓她覺得她今天來到這兒不是挨批評來的,也可能是因為她的眼神,足夠慈祥,讓她少去了不少擔心。 所以她才主動發問,您想聊什麼? 校長先是感慨了一番:“我做教育這一行已經三十多年了,有時候我真覺得時代無時無刻不在變化,我們這些老木頭放在現在這個時代來看的話,恐怕是已經過時了。將來還得看你們年輕人了,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葛園園認真仔細地聽著,也揣摩校長話裡的意思,但是她卻沒有著急發言,和長輩在一起的時候,還是要多聽,至於發表自己的意見和言論,可以不那麼著急。年輕人嘛,總得要沉得住氣一些。 “所以我想聽聽你們年輕人是怎麼看待教育的?”校長話鋒一轉,也像是自然而然的過渡,但是說到這個話題的時候,校長的目光明顯和剛才不一樣了,而是有點像鷹一般地銳利了。 葛園園知道校長是想聽她的見解,她在心裡字斟句酌了好一陣兒,才開口道:“我不能代表所有當下的年輕教師,我隻能代表我自己,說說我的拙見。” 葛園園很謙虛,而她的這種謙虛,也幫助她贏得了校長又一次贊許的目光。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你請說。”校長倒不是“老古板”和“老學究”,盡管是教育界的前輩和半個領軍人物,但是卻也沒有絲毫的架子,反而給人一種很親切又很尊重人的感覺,讓人心裡暖洋洋的。 葛園園毫不避諱地注視著校長的眼睛,準備抒發一下自己的見解:“在我看來,教育關乎國運,雖然我這麼說可能會被很多人視作誇張,但實際上我並不覺得我是在誇大其詞。為什麼這麼說呢,早在清朝末年,梁啟超所作的《少年中國說》裡麵就曾經提到過,‘故今日之責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少年獨立則國獨立,少年自由則國自由,少年進步則國進步,少年勝於歐洲則國勝於歐洲,少年雄於地球則國雄於地球’。在一百多年以前,先知先覺就曾經有這樣的見解,當然我們的國家曾經戰亂頻發,那時候尚談不到‘教育救國’,我們當時隻能先革命,用戰爭手段來奪取政權,可是當國泰民安了以後,教育就又被推向了重要的位置上。教育是很重要的,那麼作為教師的我們,有著教書育人的責任,這責任很重大,並不因為時代變遷而人心不古,至少我希望自己不會是這樣。” 一席話說完,葛園園也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些什麼,好像誇誇其談,好像直抒胸臆,但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校長的眼神幾經變化,最後停留在了最多的贊許上麵。 “在你看來,它不隻是你的工作而已嗎?”校長忽然覺得,她也許找到了那個她久經尋找卻尚空缺的人才。
第12章(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