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進入錦衣衛,京中再沒人敢如此隨意地評價他的長相,更不會去揣測他的心思。 “哦?既是如此,溫太傅為何三番四次去退親,莫不是陸某在姑娘眼裡還不夠好看?” 溫久剛想喝口茶壓一壓喉嚨的異樣,沒想到咳得更厲害了。 陸敘垂下了眼簾,似是無意地將窗戶帶上。 “我的意思是陸大人值得更好的。”溫久壓下喉間不適急忙解釋道。 “陸某倒是想聽一聽,姑娘如何一般。”陸敘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這女子。 溫久麵上平靜極了,:“大人,我雖是太傅之女,但我讀書少見識少,連這樊閣也是第一次來,又不曾有教養嬤嬤,行為舉止自是比不上那些從未行差踏錯的大家閨秀。先不說什麼執掌中饋了,我連最簡單的刺繡焚香都不會,又豈能是世子良配?” “更何況世子本是天人之資,出身極好,許多人雖懼你怕你,卻都想將自己的女兒嫁與你,你想要什麼樣子的女子不行,又何必成為皇上報恩的棋子呢。”溫久看著杯中沉沉浮浮的茶葉,心中有些發苦。 陸敘眉眼間閃過一絲耐人尋味。 出身極好卻從未感受到爹娘的愛意,想將女兒嫁與自己也不過是因為自己有權有勢,畏懼尊重倒是真的,不過隻是因為他殺的人多了,手上沾滿了血而已。 “溫久,你是否常年不在京中?”陸敘垂眸凝視著她。 “大人都猜到了又何必來問我。”她的聲音有些不快。 陸敘隻是端起眼前的茶杯並未開口,眼眸卻是深了幾分。 “我自幼身體不好,險些喪命,恰逢一老道來京遊歷,大發慈悲將我救下,可難以在京中養活,那老道見我資質尚可,便收我為徒帶到了青雲山中。”溫久不禁嘆了口氣,若不是走投無路,爹娘又豈會將自己送走。 “我甚少回京,隻是這次事出有因,所以才會三番四次被大人逮個正著。”溫久眼睫一顫,像是想起了這些日子被撞上的場麵,心裡還在突突。 “所以姑娘也會符咒之術?”陸敘眼裡看不出多餘的情緒,他向來都是你說你的,他自有判斷。 “這是當然,既拜了師傅為師,自然是要學習符咒之術,捉鬼也是我們的分內之事。” “輕功不錯,武功一般。”陸敘嘴角有些許笑意。 “大人,我本就是一個將死之人,堪堪被救回一命,你還指望我跟你手下的那群人一樣扛打麼?” 若不是溫久能忍,手中這杯茶早已在陸敘臉上了。 “所以你早知劉阿南已經死了,也知劉甜兒是殺人兇手?” “那小鬼是自己找的我,就是那日七夕,她央我幫她找屍體,怕家裡人會擔心。” “可是她就是被家裡人殺的。”陸敘盯著溫久的臉,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到什麼變化。 “我知道極有可能是熟人作案,但我不知道是誰也不知為何。”溫久雖不知陸敘為何要這麼看著自己,但她確實不知道。 “冥婚,還是冥婚。” 陸敘早已調查清楚,家中女孩皆是一種死法,毫無例外,且都一一與富貴人家早逝的小兒合葬。 五百兩一條人命。 得來的錢全給了在京中束修的兩個哥哥與家中的幼弟所用。 “嗬,居然都下得去手,大人與其在這懷疑我是否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如去處理處理這些糟粕。”溫久冷笑道。 “那劉甜兒呢?你那日似乎處處都在點撥我。” “它們會留下痕跡。”溫久不知道該如何說清,“那日我與你在花間閣,劉甜兒本是想進來,但看到你們在便轉身去了對麵的茶鋪,我就是看見她的玉佩有點異樣,所以覺得她和此案脫不了關係。” “你為何要幫我?”回京是事出有因,那所為何事? “大人多慮了,我並不是幫你,我說了捉鬼是我分內之事,隻是正好你的份內之事和我的份內之事撞到一起了。” 你捉活的,我捉死的而已。 “對了陸大人,你可隨我出京一趟?”溫久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同生符啊! “溫姑娘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那日在花間閣,劉甜兒想將同生符打入你的體內與你同歸於盡,情急之下我出手將那符紙移到了自己身上。” “同生符?” “就是...就是你活著我便活著,你死我也要跟著去死。你我性命如今捆綁在了一起...” “我為何要信你?萬一你隻是想騙我出京呢?” “陸敘!我騙你出京做什麼?”溫久頭一歪,“陸大人這麼想與小女糾纏不清,怕不是對小女...” 陸敘眉間平平,沒有半分氣惱。 “溫姑娘剛還在說自己配不上陸某這正妻之位呢。” “誰知道你是不是就喜歡本姑娘這樣天真爛漫的!” 一時間屋子裡的寂靜針落可聞...連窗外的風聲都聽得一清二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溫久用手撐著額頭順勢擋住滿臉悔意,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東西... “溫姑娘,陸某本是刀尖舔血之人,生死由命。”陸敘似乎毫不在意,端了杯茶在手中微微搖晃。 “怎麼會?陸大人可是長公主和駙馬爺的眼珠子!是我總是招一些骯臟東西,朝不保夕的,害怕拖累了世子。”溫久做出諂媚討好的樣子。 “那我幫你有何好處?” “救了你自己,不算好處麼?”溫久一臉懵。 “那是對你而言。”陸敘似乎還有其他的盤算。 溫久心一橫:“你跟我去解開這同生符,我替你解了這婚約如何!” “姑娘,婚約我隨時能解,不必姑娘掛心。”陸敘繼續說道:“我見姑娘天賦異稟,不來錦衣衛辦案實在可惜。” “你瘋了。”溫久麵無表情,轉身就想離開這房間。 她與陸敘多待不了一刻鐘。 “姑娘不如考慮考慮,你幫我破案,我同你去解開這同生符,還有...這婚約,一年為限,如何?” 溫久猛地轉過身,眼睛一眨一眨的,一年為限?還能解除婚約? “陸大人可說話算話?”溫久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他眼前。 房內燭光搖曳,陸敘看著眼前之人肌膚勝雪,明眸善睞,心思純粹又不失細膩,確實與京中那些女子不同。 他將手中的杯子放下,正色道:“陸某從不食言。”
第一十五章 1年之期(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