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藥的攤主聽到趙笙這句話後，膽都要嚇破了。 　　原本他還費盡口舌跟趙笙還價，要不是礙於他銀牌身份，老早就將他趕走了。 　　隻是在這坊市裡，持有銀牌的人雖然不多，但也還有幾個。 　　故而他也沒有過多在意。 　　如今聽來，這人竟還是兩人口中的大人？ 　　他在這裡擺攤賣藥也有幾年光景，自然知道這兩人身份。 　　東華門坊市的巡邏衛隊，平常不出動，一動身就有幾家攤位要倒黴。 　　雖說坊市賣的東西大多無所禁忌，但這畢竟是在皇宮，總有些東西是不能碰的。 　　但也總是會有人不守規矩，這時候就需要巡邏衛隊出手了。 　　攤主見識過衛隊的狠辣，他自己沒做虧心事，但看著兩人站在自己麵前，就已嚇得六神無主。 　　而自己竟還跟巡邏衛隊的大人在砍價？ 　　“小人眼拙，請大人恕罪，小小心意，還請收下。” 　　攤主將趙笙要買的藥材畢恭畢敬奉上，不敢再提錢的事。 　　“你小子還挺識時務。” 　　趙笙調笑了一句，丟給他一張銀票。 　　銀票麵額為一百兩，是趙笙委托凈身房的人幫他兌換的。 　　“就按我剛剛說的價錢，也不虧了你。” 　　趙笙眼毒，知曉這些藥材該賣多少錢。 　　原先攤主要賣一百六十八兩，說看在銀牌份上，給個整數。 　　但趙笙卻知道，一百兩就夠了，攤主賺得不多，但絕對不會虧。 　　“大人……這……小人怎麼敢？” 　　攤主雙手捧著銀票，都快哭出來了，仿佛這一百兩就是燙手的山芋。 　　這世道，隻不過是添了張虎皮，就能讓人如此害怕，迫切想要花錢買災。 　　趙笙揮揮手。 　　“做生意就是做生意，若引一己私利就要強搶，豈不是破壞了行情？” 　　其實他完全可以強搶，畢竟他現在用的是小李子的令牌，但他心中不願。 　　大家都是苦命人，互相擔著點過日子。 　　攤主還欲再說，旁邊兩位巡邏士兵就瞪了他一眼。 　　“大人讓你收你就收！” 　　兩人說罷，又一臉恭敬地對趙笙說道：“大人，您房間的貨物滿了，這些時日都不見您來，不好收拾。” 　　什麼房間？什麼貨物，我不懂啊……趙笙故作淡定，揚頭道：“帶路。” 　　既然被發現了令牌，在眾目睽睽下，他也不好直接跑路，索性去看上一眼。 　　且看這兩人對自己畢恭畢敬，應該不有什麼大事。 　　兩人趕忙點頭，帶著趙笙向坊市深處走去。 　　“這大人性格變了啊，要是以前可就不會給錢了，誰叫那家夥不懂事頂撞了大人？” 　　其中一人低聲對同伴說道。 　　趙笙一聽，頓時握緊了拳頭，心裡想好了幾個逃跑方案。 　　“多嘴什麼？持令牌來的不一定是同一個人，搞不好這次來的是另一個呢？ 　　你小子在這個大人麵前說另一個大人壞話，小心惹禍上身。” 　　另一人低聲駁斥。 　　懂了，這坊市就是認牌不認人的……趙笙默默鬆開了拳頭。 　　充作坊市的南庫很大，有三層高。 　　兩人將趙笙帶到二層的一個房間，敲了敲門，有人從裡麵走出，將趙笙帶了進去。 　　“大人總算是來了，房間的貨物越堆越滿，若要再進貨，都不夠地方放了。” 　　那人帶著麵具，笑著說道。 　　趙笙不懂，透過麵具掃視四周。 　　房間不大，卻堆滿了箱子。 　　他隻瞟了一眼，頓時就吸了口涼氣。 　　滿箱子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堪稱價格不菲。 　　他又瞥向另一邊，鼻頭微動，體內血氣就開始隱隱沸騰。 　　裡麵放著的，都是價格昂貴的藥材，隻怕年份久遠，道地純正，是有價無市的貨！ 　　這些東西，難道都是坊市搜刮來的？ 　　趙笙不解，也沒有多問，隻自待那人說話。 　　那人從旁邊案臺上拿起一副賬本，翻給趙笙去看。 　　“大人已有近半年不來，每月房間的租賃費用，上麵都有記錄。 　　已從大人賬上劃撥，不曾賒賬。” 　　趙笙拿過來仔細看了看，發現都是記賬明細。 　　“每月房租五十兩，這小小房間竟然這麼貴。” 　　趙笙心中驚嘆，將賬本交給那人，淡淡說道：“一應事務，都按規矩辦便是。” 　　“大人說的是。” 　　那人笑著將賬本放下，又從案臺上拿起一本卷子。 　　“大人之前，沒有來過這裡吧？” 　　他忽然說了一句，趙笙登時緊張起來，故作氣定神閑，點了點頭。 　　“確實第一次來，還不太懂裡麵門道。” 　　那人笑了笑，道：“大人們都忙，有些事情沒有交接清楚也是正常，就有小老兒來闡述一二。” 　　他點了點房間內放著的貨物箱子，說道：“坊市繁盛，總能搜刮到奇珍異寶。 　　見到好的就跟那人買來，當然，價格會便宜點，這也很正常。 　　坊市也大，劃分了許多小坊，分別交給各位大人打理。 　　進的貨就放在這裡，待數量多了，就去外頭卸貨，轉賣的錢除去成本後，五成交給上麵即可。 　　這外頭卸貨轉賣、上交利潤，就是您的事了。” 　　趙笙聽的迷迷糊糊，但大致也懂了。 　　這就是坊市之主籠絡人心的手段。 　　將坊市劃分區域，給麾下之人假公濟私的權力，找書苑wwｗ.zｈaoｓhｕyuan.com 與此同時，自己省了力氣，又賺了錢，一舉兩得。 　　且坊市都以牌認人，出了事，誰都不認識誰。 　　不過趙笙推測，坊市之主定然是知道每個小坊的大人身份的。 　　他拿的是小李子的令牌，卻能夠被請來這裡清貨，隻怕又是哪位小坊大人的代理？ 　　至於這位小坊大人是誰，不消說，定是小李子的上司何誠明了。 　　何誠明自去年十月廿十後落勢，被降職為浣衣局的內侍太監，迄今也有半年， 　　故而到現在都沒心思處理小坊事宜。 　　又因坊市行事隱晦，誰也不知道這小坊的大人到底是誰，所以當趙笙拿著小李子令牌來時，就被人錯認，帶了過來。 　　“前幾個月，各個大人都已出貨，就大人這間未曾，隻怕拖久了，會惹得上麵不高興。” 　　那人將手中卷子攤開給趙笙看，說道：“還請大人選好卸貨的位置，將貨卸了為是。” 　　想來為求保險，小李子每次卸貨都會事先再選地點，不讓他人察覺。 　　趙笙本想隨便糊弄，說按照以前辦便是。 　　但他隨便一瞄，忽然看中了其中一個位置。 　　位置都在宮外，隻是這個位置特殊，與皂衣巷隻隔了一條街，卻又南北相對。 　　趙笙心裡忽然起了一個心思，便指著那個地點說道：“就在這裡便好。” 　　“知曉。” 　　那人圈住地點，又抬頭問道：“大人知道該如何聯係卸貨力夫吧？此間事大，還需仔細。” 　　趙笙挺直腰板。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