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城外,炎京的一處偏僻牙行。 幾位身穿黑底金紋、頭戴黑色襆頭的男子沖了進來。 隨話說,車馬店腳牙,無罪也該殺。 此話用在前麵四個或許有失偏頗,最後一個的牙,卻是許多人都吃過他們苦頭的。 牙行的人,三教九流的生意一應都做。 尤其是這家開在炎京偏僻地的牙行,裡麵個個都是混不吝。 今日清閑,個個都躺在搖椅上。 見來人如此不善,他們也不起身,反倒是目光斜睨,毫不在意。 “來乾嘛?做生意就好好談……” 一人話未說完,就被一個黑衣男子一腳踹飛。 牙行店內多家具陳設,黑衣男子力道猛,那人直接撞穿了旁邊的博古架。 “他奶奶的,來砸場子是不是?” “還敢對我兄弟出身?他傷得這麼重,非得讓你們賠得傾家蕩……” 他一樣話未說完,一把雕刻精美的刀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來,殺!有本事就往爺爺脖子上坎!” 這人更是混不吝,半點不懼。 一旁的人卻是嚇破了膽:“繡春刀,是繡春刀!” 那人還未回過神來,轉頭問同行:“什麼繡春刀……” 刀字剛落,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就滑了過去。 如切豆腐一般,刀切過血肉、頸椎,沒有半點阻澀。 繡春刀,錦衣衛佩刀,由上好精鐵鍛造而成,削鐵如泥,更遑論人頭。 頭顱翻滾在地,無頭屍軀不斷噴血,雙溪跪地,倒了下去, 他的四肢還在抽搐,仿佛不知道他已經死去。 這樣詭異兇狠的景象嚇壞了旁邊一眾牙行夥計。 他們個個戰戰兢兢,抖得跟鵪鶉一樣。 這些人是錦衣衛! 流氓混混打架輕易不殺人,可這群狼狗卻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兒! “將你們掌櫃的叫出來,晚一刻,殺一人!” 那位拔刀的錦衣衛冷冷說道,不帶半點表情。 他將繡春刀放到另一側肘彎處,慢慢抹過,將上麵的血肉抹乾凈。 動作緩慢,卻格外瘮人。 眾夥計哪裡還敢鬧事,趕忙推出一人去叫掌櫃。 掌櫃幾乎是滾著出來的,看著那群如殺神一樣的錦衣衛都快哭出來了。 “小人都是老實本分的生意人,可不敢驚擾各位大人啊。” 掌櫃的顫顫巍巍奉上幾張銀票,帶頭的錦衣衛收下,目光變得和善起來。 “掌櫃的不要驚慌,問些話。” 掌櫃愣了一下。 帶頭錦衣衛瞇著眼睛笑著說道:“當然了,要是答不出……你知道下場,” 掌櫃如小雞崽子點頭:“小人定知無不言。” “我問你,半年前,是不是有人來你這裡租了一輛馬車?” …… 離牙行不遠的胡同裡,幾位同樣身穿黑底金紋衣服,戴著襆頭的男子從一戶人家走出。 其中一個人指骨上染有血跡,庭院內,有小孩哭啼,女子哀嚎。 隱隱約約,似乎還夾雜有男子呻吟聲。 而在錦衣衛身後,有一匹馬被牽了出來。 馬匹筋肉虯結,但精神萎靡,毛發乾枯。 若有識馬之人在此,便能看出此馬為何如此的緣由來。 它原先定是精心護養,方有如此雄姿。 但近日飲食比起之前大為不如,故而變得精神萎靡,仿佛有氣無力。 馬跟人一樣,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他們剛牽著馬走出胡同巷口,幾位同僚就走了過來。 “老杜。” 帶頭的錦衣衛搖手大喊。 “老李,查得怎樣?” “牙行那裡問過了,半年前,確實有人通過他們跟馬行租了一輛馬車,卻沒有歸還。” 老李低聲說道:“我猜應該就是他,但牙行的人辦事不靠譜,竟然沒有問清那人姓名,也不記得他如何長相。” 看他的十指指骨上,也都隱隱有些血跡,看來在牙行沒少打人。 “牙行的人不都這樣?打死他們也問不出來的。” 老杜說道,並指了指身後那匹馬。 “這匹馬是宮裡拉出來的,不是馬行便宜的駑馬。” “這賊人倒也聰明,懂得聲東擊西,怪不得當初沿著馬車痕跡卻什麼都找不到。 他當時租了一輛馬車,將貨物搬到那邊,又將巨石塞滿宮裡拉出來的馬車,兩路並行,乾擾我們視線! 他奶奶的,要是被老子抓到他,定要剝了他的皮!” 老李啐了一聲,惡狠狠說道。 半年前,東華門坊市一批貨物失竊,上麵派他們暗中來查。 來到現場,尚留有馬車痕跡,可當他們順著痕跡找過去時,在偏遠處找到一輛載滿石頭的蓬車。 那時他們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於是他們從頭查起,可卻什麼都沒找到。 其實也難怪,失竊一案過了一天才暴露出來,什麼痕跡都被那賊人抹除了。 此事隻能不了了之。 “要不是前幾日捉了賊人,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那家夥為了減輕罪行,檢舉鄰居半年前偷了一匹馬。” 牽著馬的錦衣衛笑著說道:“咱們的頭兒馬上就想起半年前的事情,抽絲剝繭,總算是找到一點眉目了。” “可惜牙行那邊人派不上用場,這條線索也斷了。” 老李無奈說道。 “偷馬的家夥說了,他當初是在一個路口見到無主馬車。 心生賊念,耍了小聰明,故意把馬車帶到別處卸下,這才乾擾了我們搜查。 我好好問了他,他就跟我指出了是在哪個路口偷的。” 老杜望向別處,眼神如鷹隼一般。 “既然知道了地方,就慢慢查,總能查到。” …… 悠悠半月過去,已是十月下旬。 趙笙沒等到坊市的出宮份例,卻等到了宗人府的出宮份例。 這次,他直接跟海總事請了一個月的假,說是想出去尋找父母兄弟。 實際上當然不是如此,他是準備在外麵躋身後天六重。 聽聞六重的鍛骨境跟四五重境界稍有不同,突破時,會有血氣抑製不住,向外噴發。 趙笙一開始便有打算過,在即將破境時,找機會出宮。 一來是不會弄出太大動靜,二來也是可在宮中藏有些底牌。 在外人眼中,他還是一個隻鍛造了根基,辛苦向後天四重前進的弱小武夫。 可誰又能知道,他已是即將鍛骨境的武夫了! “等這次從外麵回來,我在宮中,多少也有自保之力了。” 趙笙目光堅毅,再次踏出宮門。
第48章 紕漏,出宮(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