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跳出棋局(1 / 1)

宗人府,左宗院。   趙笙麵色凝重地站在海總事麵前。   “事出緊急,小人讓小桂子在外麵多待一天,還請海公公贖罪。”   海總事眼眸微動,問:“發生何事?”   趙笙吸了一口氣,將昨日之事一五一十說給海總事聽。   “兩家人同時遭遇這種事,你讓小桂子護著他們,也不算做錯。”   海總事麵色也變得沉重起來,沒怪趙笙自作主張。   趙笙拱手作揖:“多謝公公。”   海總事抬手,示意不必如此多禮。   “可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小桂子不可能一直待在外麵護著他們。”   趙笙低聲道:“暫未想好,隻能將他們安置在一家客棧,以防奸人暗害。”   但也正如海總事所言,小桂子不可能一直待在宮外。   今日之事已是壞了規矩,小桂子出宮逾期未歸,內務府是要來查的。   海總事能護住他一天兩天,但日子久了也不行。   趙笙沉吟片刻,又低聲說道:“前日我審問一人,他說指示他們乾活的,是宮裡人……”   海總事的眼神頓時變得淩厲起來。   “看來,是有些人想要壞規矩啊!”   海總事冷笑。   趙笙指了指院外,問:“可是浣衣局那邊的?”   海總事瞥了他一眼,道:“沒證據,不能亂說。”   趙笙低頭不語。   “但……除了他還能有誰?他對你我二人可是恨不得挫骨揚灰啊。”   海總事嘲笑說道。   果然是何誠明嗎……趙笙暗中握緊拳頭。   前日他懷疑是有人要對付左宗院,但想不出他們這樣做的緣由來。   就算將他們兩人的家人都捉起,又能如何?   趙笙自幼就來到宮中,小桂子更是如此。   外麵家人犯的事,怪不到宮裡的人來。   如果是何誠明就說得通了啊!   隻有這個家夥對他們如此懷恨在心。   害了趙笙父母或許不能對趙笙怎麼樣,但會讓他開心。   畢竟在何誠明眼裡,他會落得如此下場,有一半原因是拜趙笙所賜。   如此想來,小桂子的家人倒是受了無妄之災。   也不對。   如果不是小桂子前些時間這麼大張旗鼓找兩家人,可能也不會被何誠明發現。   “浣衣局那邊殘害宮中內侍家人,就不怕被查到嗎?他就沒有家人嗎?!”   趙笙恨恨說道。   道上規矩,禍不及家人。   這話用在官場上也一樣。   所以海總事才會說何誠明壞了規矩。   海總事挑眉:“何誠明無父無母,唯有一個義父。”   趙笙:“……”   那個義父不是別人,正是何千歲!   “你再氣憤也無用,何誠明當初遇到這麼大事,結果隻是貶到浣衣局當掌班,就應該知道何千歲多寵信他。   還有他隻是指使外麵幾個混混,並不需要他出麵,你就算把這事捅破,也查不到他身上。   最後,何誠明厚顏無恥,是整個宮中都知道的事情。”   海總事難得調笑一句,但趙笙還是麵色沉重。   他是不想管前身家人的,但如果何誠明要殘害他們,他總覺得良心過意不去。   “何誠明好像是八重武夫?不知道我現在能不能殺了他。”   趙笙眼神泛起兇光,暗暗想道。   海總事沉聲道:“如今之計,隻有……”   “殺了他?!”   趙笙興奮說道。   海總事麵色一黑,訓斥道:“想什麼呢?!這可是皇宮大內,你一個還不到四重的武夫能殺他?   就算能殺他,你又能往哪裡跑?!”   在海總事心裡,趙笙依舊隻是個剛鍛造根基的武夫。   趙笙趕忙低頭:“是小人心急了。”   “我知道你恨,但恨意無濟於事。”   海總事臉色放緩,道:“此時此刻,唯有跳出來。”   “跳出來?”   趙笙怔愕。   海總事嘆了口氣,娓娓道來。   “在宮裡,你若是一直被人牽著走,就隻能輸。   就算何誠明一時心善,放過你們家人,可哪日他想起來了,就可拿這個威脅你們   你們又如何?隻能一直處於下風。   不要老是想著防守反擊,適當跳出此地爭奪,一時輸贏且不管它。   如此一來,此地落子成了閑著,他下之無用,隻能作罷。”   趙笙越聽眼睛越亮,最後他已聽出海總事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將他們撤走?不在家人一事跟何誠明周旋?”   海總事欣賞點頭:“伱很聰明。”   “可我們能將他們帶到哪裡去?”   趙笙又為難起來。   海總事神情從容,說道:“二十年前,某家曾引薦一人去往陪都金陵任職。   當時看來,這就是一招閑棋,也隻是偶然為之,但如今,就有了作用。   小桂子武功高,但年紀太小,辦事不穩妥,由你帶他們去,那人會幫你安置家人。   炎京去金陵路程遠,來回起碼要半年,離宮太久,但某家會幫你跟內務府解釋,你不用擔心。”   趙笙欽佩,躬身行禮:“多謝大人。”   “下去吧,好好準備,這幾日就出發,免得日長夢多。”   海總事揮了揮手,趙笙推下。   他這次是真佩服了海總事。   看樣子與世無爭,卻是個善於爭鬥的個中好手。   幾十年的宮廷鬥爭經驗,一下子就讓他看出了問題本質。   又有諸多暗手,能在關鍵時刻起重大作用。   這也給趙笙一個啟示。   那就是等他活得足夠長,是否也可以培養起許多暗手來?   時間是最強大的推手,有時候隻是無意落下一子,最後卻可能成為點睛之筆。   ……   北鎮撫司,當初詔獄的魯司獄頂替了雷千戶的位置,也成了北鎮撫司的千戶。   “荒謬,混賬之言!”   魯千戶手裡拿著一封密信,氣得手發抖。   “何誠明這家夥越發過分,竟然我派人去捉宮中兩位太監的家人?   當我錦衣衛是什麼?是他家的狗嗎?指哪兒咬哪?”   魯千戶咬牙切齒,但始終不敢將密信撕碎。   殘害無辜之人,錦衣衛最為拿手。   但被人指使乾這事,卻讓魯千戶很是憋屈。   他眼神低沉,想了許久,終究是恨恨嘆了口氣,叫來一位下屬,交代此事。   “此事見不得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暗著來,不可大張旗鼓。”   魯千戶還要臉,最後交代了一句。   下屬向外跑去,魯千戶提起筆、拿出紙箋,欲要寫些什麼,卻始終下不去筆。   “實在是不想再受何誠明掣肘,但當日就是通過他上位,何千歲也勢大……”   他靠在椅子上,陷入了糾結。   ……   三日後,同州官道。   趙笙騎著馬,身後跟著兩輛驢車。   他的麵容自然是改換了,是當日救下兩家人時用的模樣。   今日他就要以李青叢的身份,將兩家人帶往金陵。   他們一開始還在猶豫,但聽趙笙說完此事如此嚴重後,就下定了決心。   搬家也好,兩級人在炎京本就快活不下去了。   搬了新地方,或許能好些。   兩輛驢車忽然停住,兩家人頓時如驚弓之鳥。   “錦衣衛辦案,所有人速速下車!”   聽見外麵有人喊話,眾人更是膽顫心驚。   “錦衣衛都出來了,當家的,可該怎麼辦呦?”   趙母帶著哭腔。   趙大還算沉著冷靜,穩住妻子。   “莫慌,可能也不是來抓我們……”   還說這話,驢車又動了起來。   趙大探出車簾,看到前頭趙笙正在悠閑騎馬。   “李大人,不是有錦衣衛嗎?”   趙笙向前問道。   趙笙回頭,笑道:“哪有?你聽錯了吧?”   說話間,他擦了擦手。   趙大眼花,好像在趙笙手上看到了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