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在窗臺上,抽著一小節一小節的迷幻煙。這種用粗加工的煌巖葉製作的精神成癮品能緩解疲勞和痛苦,但同樣也會抑製吸食生物的生育能力。 不過看他一臉陶醉的表情,心裡貌似並不在乎,連腿上的舊傷都仿佛消失了一樣。 弟弟們一臉疲憊的從大街的方向走了回來。早晨拉出去的小推車中,裝滿的半熟水果隻賣出了幾個,現在小推車還是半裝滿的狀態。 母親看著家裡空蕩蕩的櫃櫥,周圍的缸和鍋也是如此,滿麵愁容。如今家中的吃喝隻剩下昨天接的幾盆雨水。由於附近新興的火山矮人建造的工廠導致空氣中滿是刺激性氣體。當地居民並不知道這些是什麼,但從那一天起,雨水變得惡心而難喝,雖然對他們沒什麼身體上的的傷害。 小妹用媽媽采摘來的幾種植物作為妝點自己的用品,渾身青灰色的粗糙皮膚被遮蓋住,借來的衣服在此刻滿足了她常年的公主夢。 土灰奔跑著,隨手拿了一個雜貨鋪老板的包子就跑向了家的方向。 “一會給您!” 這次雜貨店主竟沒有對他的賒賬行為破口大罵,反而是他的弟弟在看著店鋪。 看著這一幕,土灰疑惑的同時加快了腳步。 到了家門口,土灰看著父親正一瘸一拐的牽著一隻幼小的馱牛往窩棚的方向走。土灰隻覺得頭腦一陣發熱,推開父親,趕緊跑向了裡屋的方向。 屋裡哪還有妹妹的身影,隻剩下弟弟們在看著桌上的一盤糖汁燒餅直流口水。 土灰拿起地上的柴刀,就要往雜貨店的方向沖去,卻被父親一個耳光抽倒在地。 穿著艷麗的母親聽說了消息,趕到了家中,卻沒能見上女兒最後一麵。悲傷之餘,看了看門口的小馱牛和桌上的一盤燒餅,掩麵走進了裡屋。 眼前,父親的吼叫聲和母親的抽泣聲,弟弟的嚎啕大哭聲交織在一起。土灰渾然不覺,隻感到腦海中一陣氣血上湧。 父親見土灰一言不發低著腦袋,轉為辱罵去酒吧跳舞的母親,言語沖突也逐漸轉為肢體沖突。弟弟跑去拉父親的腳,卻被一腳踢開。看著眼前的一切,土灰再也無法容忍,拿著柴刀沖出了大門。 接近中午的街上人聲鼎沸,雜貨鋪的門口裝點著紅色的掛飾和門簾。土灰剛要沖進屋內,身邊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嘿,小子,你乾什麼?” 土灰看了看說話的方向,是大老板正挎著他四隻手的妻子,在一輛馱牛車上看著自己。 土灰頭腦一陣發熱,隻說了一句“您好”,就轉向了雜貨鋪的方向。 “你真的要這麼做?” 土灰的腳步逐漸慢了下來。 “你手中的刀,如果砍下去了,”大老板摸了摸手上的戒指,“你承擔得起嗎?想想你的家裡人,孩子。” “這癟小子是誰啊?” 大老板沒有理會妻子,而是徑直走到了土灰的附近。 “你被抓進去還好,想想你的家人。奧勒的腿,可不會有人雇用他。你難道,”大老板湊近。“還想看著你媽媽去那種地方?” 土灰瞳孔放大,手中的柴刀也即將滑落。 回身向大老板深深地鞠了一個躬,土灰擦著眼角,攥著柴刀逃離了現場。 “那個小子是誰啊?” 大老板沒說話,看了看土灰瘦小的背影,表情復雜。 回到家後,土灰看著恢復正常的家庭,心中五味雜陳。但他胸口仿佛壓了一塊大石頭,怎麼也說不出話。 看著裡屋墻上的貼畫,土灰忍不住落淚。 母親卻不解風情的走上前,扯掉了墻上的掛畫。土灰抓住母親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母親的大叫聲吸引來了父親,對方沖著土灰的頭就是一巴掌。 滾到墻邊上,摸著後腦勺流下的血液,土灰眼中隻剩仇恨。 父親看著墻上的血跡,並沒有任何悔意,反而依舊是一副大步向前的樣子。 母親勸說著,卻再次因為工作一事和父親發生激烈的爭吵。父親乾脆揪著母親的頭發,一下一下將母親的頭撞在木門上。 幾個弟弟的哭聲再次響起。 土灰拿起剛放在墻邊的柴刀,小小的身體瞬間暴起。一腳絆倒父親,刀刃正對著他的麵門。 霎時間,屋內安靜的隻剩下天花板上的雨水滴落在缸裡的聲音。 母親哭泣著抱住土灰的胳膊,但此時他的力量卻大的無以復加。 父親一臉苦笑,捶打著自己在戰爭中殘缺的右腿。 “捅啊!殺了我!” 土灰腦海中滿是大姐的笑容。兩年前,十四歲的她換來了兩袋作物和一小捧種子。 “別!兒子,不要!” “啊!!!” 土灰怒吼著,手中的刀刃刺穿了墻壁,棚屋的木支撐柱微微顫抖著,大量的灰塵落在了幾人的肩上。 土灰鬆開了手,走出了棚屋,留下了坐在地上哭泣的母親。 父親看著自己的傷腿,捶打的手停了下來,也流下了眼淚。 傍晚,土灰饑腸轆轆的走在大路上。不遠處富人區的白石高樓閃亮的熔金石光芒吸引了土灰的注意力。但顯然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知不覺間,土灰竟然走到了雜貨鋪老板的住宅附近。穿過透明的窗戶,土灰看到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妹妹。看著桌上的瓶瓶罐罐,以及不遠處長桌上的一大排食物,土灰竟無言以對。 擦了擦嘴邊的口水,土灰決定用三年的積蓄換妹妹回來。他跑下大路,踩著重木的樹枝,像頂猴一般在樹林中跳躍著。 到了一顆及其粗壯的重木前,土灰十分的著急,趕緊向樹洞中掏去。 滿頭大汗之餘,他看了看不遠處的幾根黃褐色的藤蔓。 不一會兒,土灰拿著深褐色的袋子,從山坡上滑了下來。急切的他沒有注意到前路,撞在了一個人的後背上。 “嘿呦,這不是土蛋嗎?” 土灰心中一驚,眼前的正好就是平日裡欺負他的小混混們。 “對不起,卡文,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平日裡一臉堅毅的土灰這種態度和對方手中的袋子,讓卡文疑竇叢生。 “這是什麼?”卡文一手抓住土灰的布袋子,“給我看看啊,窮小子?” 土灰被周遭的兩個混混推開,癱坐在地上。 卡文看著其中的鈔票和龍球,雙眼放光。 “這是你偷來的?老子收繳了。” 土灰沖向前,抓住了卡文的胳膊,但被對方的兩個小弟一腳踢開。 “走走走,喝點。” 卡文指了指地上趴著的土灰。 “好好呆著,小子,改天還你。今天我心情好,懂嗎?” 土灰滿臉泥土的站了起來,眼中滿是怒火。他撿起地上的一塊大石頭,伏著身子接近到卡文身後,重重一擊將對方打倒在地。 周圍的小弟看著土灰手中的石頭和倒在地上的卡文,一時間慌了陣腳。 土灰撿起地上帶血的袋子,剛要逃跑,被周圍的小混混抓住了衣領,一巴掌打到一旁。 土灰吐了一口血,看了看不遠處趴在地上的卡文,冷靜了下來,趕緊踩著柵欄爬到了窗臺上。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砰”的一聲,土灰隻感覺後腦一片溫熱,腳下一滑,摔倒了地上。 卡文捂著腦袋,爬起身,沖過來對著土灰就是兩腳。見對方沒有任何反應,三人趕緊逃離了現場。 “嗬,啊。” 土灰啞著嗓子,爬向了不遠處的泥坑,將袋子墊在胸口下,顫抖著手摸了摸腦袋,隻感覺手心傳來一股濕滑溫熱的感覺。 土灰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剛想敲開附近的一戶居民的大門。但他低頭看了看手中帶血的袋子,又往後退了退。 好在屋子裡的人聽到了屋外的響動,走出屋子,看到了渾身是血的土灰。 可惜,貧瘠的土地,貧窮的城市和附近居民的膽小怕事這些不利因素,一時間讓他們選擇了無視,關上大門返回了家中。 土灰倒在地上,血液如滴水一般流到了附近的水坑裡。 不久後,土灰隻覺得臉上黏糊糊的,一隻食牙獸舔舐著他臉上的血液。 就在土灰覺得自己兇多吉少之時,他看到了食牙獸脖子上的項圈,又聽到了遠處皮鞋的腳步聲,長出了一口氣。 “小子,真巧啊。” “咳咳,您,您真是,我的,貴人。” 大老板命令兩個手下抬起土灰的身體,臨走前,他撿起地上帶血的袋子,拍了拍上麵的泥土。放到鼻子前聞了聞,大老板很開心,因為袋中物品的氣味他都十分熟悉,雖然帶著一小股陌生的土屑味。 走向大老板家中的路上,土灰的呼吸逐漸微弱,眼前的景物也從灰色變成了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