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再次睜開眼睛,麵前的是數以億計交織在一起的絲線。 啟嘗試著觸碰身旁的絲線,卻發現自己的手距離其兩臂距離時,絲線便會直接消失不見。看向左右,啟多次嘗試,結果均一致。 啟再次將自身的魔法道路盡數展開,嘗試著用盡一切能夠想到的方法和招式同周圍的魔力絲線的頻率完全共軌,然而,和之前一樣,啟的魔法道路在這裡完全不起作用,就像是啟在別人製造的結界之中。不同的是,啟並不會這個結界傷害,但同樣無法製造攻勢危害施術者。 就在啟困惱難進之時,絲線綁緊的聲音令啟突然轉頭,果然,在啟開啟通透視覺後,眼前的一切不過又是一場幻景。絲線看似和平常的魔力生物一樣有序連接,道路也是條條通暢、並行不悖。但道路和絲線的終點,一個魔力積蓄的奇點無論如何都無法完全掩飾它的痕跡。 “要我說,迫啊!”孤巖猛的沖破思維意識壁的層層魔力絲線,同時還像個管猴一樣抓耳撓腮的清理著身上的絲線殘餘,“啥事都自己扛?帶哥們兒一個!” 啟看到這個隻要進了自己意識領域就一定要摻和一腳的孤巖,臉上止不住的煩躁,眉毛也不住地向一個疙瘩的方向擰。 “不是,這是哪啊?盤絲洞還是編線廠?那邊還有個紡錘?過去……我靠!” 孤巖被地上的絲線纏堆凸起猛的絆倒在地,隨即起身不住地抱怨四周的各色絲線環境是多麼的奇怪。 啟嘆了口氣,看了看四周,眼下,他覺得自己也許應該真的放棄一切攻擊的欲望,嘗試著探尋究竟是什麼存在會讓聖神們用如此龐大的魔力絲線來合力束縛。 啟飛身向前,慢慢落在宛如毛細血管一樣的網狀魔力網上,完全拋棄攻擊欲望後,啟將魔力慢慢分散。哪怕是無數個聖神,魔力終究不可能完全合一,自己深知他們的“德性”,必然無法統一…… 啟回身看了看雙手叉腰、微微搖頭目視地麵抖著腿的孤巖,這家夥的情緒已經不知不覺的就傳進自己的腦海中了。 伴隨著啟的魔力散布完成,他嘗試著開始和在場每一個聖神曾經留下的神力完成同頻並且完全融入其中。 孤巖看著眼前宛如紡錘一般的超巨大絲線集合體,抱著胳膊,一頭霧水。尤其是他不斷的思考著剛才見到的男子,他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特別奇怪的,除了一些勞損傷,和植物人沒有任何區別。早說真正奇怪的那就是他的思維竟然也是植物人。不過,他真正在意的是,現在這片空間是哪?難道是男人腦海中的腦海,套中套? 算了,孤巖用“沒必要理解的就不去理解”來安慰自己。與其想那些,不如看看眼前已經慢慢氣霧化並飄散向四周的啟是怎麼回事。 啟感受著許久沒有經歷過的完全魔力化的狀態,一種將思維完全淩駕於肉體、並且操控分解肉體為魔力的強大魔法招式。雖然自己目前沒有視覺,但可以通過和天地之間的魔力共通,從而感受到一切。 待啟純潔的魔力沒有受到任何阻礙成功通過多條魔力絲線進入“紡錘”之中,眼前,正是啟破除重重迷霧而發現的“真相”。 啟看著眼前的場景,又是一個完全不明白的場景。碧海藍天和淡黃色的沙灘組成了畫卷的主基調,而畫卷中中央的是一個癱坐在木椅上的短發人類小孩。 啟慢慢向前,注意到了眼前兩條人為畫出的線和一些長葉片與木板的碎屑,此外除了沙子便再無他物,整個沙塘相當的空曠,乾凈。眼下,四周異常的安靜,安靜到有些詭異,沒有鳥鳴,沒有意外,更沒有坑害自己的魔法陷阱和結界。 啟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這種需要純靠智力和不全麵的線索來解決的問題了。 啟壓低姿態,借助柔軟的沙地,慢慢走向了麵向大海毫無動作的人類的身邊。他下意識的打算變出一道雷電刀刃,但,在這片環境中被消解太多次魔法,啟已經嘗試著理解這裡的運行規律了。 “不是,我咋辦啊?” 啟猛的被嚇了一跳,站直了身子,由於自己的魔法頻率已經完全和周圍的環境同頻,孤巖又和自己的腦海頻率完全一致,這時他的聲音就宛如經過擴音喇叭加強後,吵鬧異常。 啟做好備戰姿態,迎接麵前平靜異常的小男孩,也許,越平常,越容易是隱藏的“關底怪”。 “不是,我咋弄?” 啟看著依然毫無動作的小男孩,便隻好將孤巖的意識也完全沿著自己的魔法痕跡拉了過來。 “呼,噫呃,這種感覺太奇怪了,我就想被消化的食物一樣沿著……” 啟猛的回頭看了看嘴巴不停的孤巖,後者也注意到了整片沙灘正中央的小男孩。 “這,這不就是植物人嗎?” 孤巖的聲音已經相當近,啟見對方毫無反應,便徑直來到了小男孩的麵前。 “這……” 小男孩穿著一件很寬大的粗布上衣和一件有些破舊的布褲,衣服的手腕和褲腿處都有束緊的處理痕跡,小男孩目光呆滯的看著前方的地麵,口中的口水已經將褲腿的一小部分完全打濕,雙手癱在扶手上,整個姿勢就像是完全失去了精神。從長相上看,他確實有些像意識淺層中的青年男子,也很像最外層現實中怪石和重霧所麵對的老頭。 “我早就說了,他肯定是植物人。” 啟有些怨惱的拍了一下臉。 “根本就不存在什麼植物人的概念,你說的這個‘植物人’是什麼?” 孤巖想了想。 “植物人,就是動不了但是腦子有思想的家夥,可能是沒有肉體反饋的那種……” “那他是嗎?”啟指了指完全沒有任何反應的小男孩,“他現在連深層意識都沒有反應了!就知道流口水看地,這叫個屁的植物人?” 孤巖想了想。 “你說的對,但是你吼我也沒轍啊?” 啟癱坐在地,無奈的嘆了口氣。自己確實有尋覓太久“躍身入險”的疲憊和付出完全付諸東流的無力挫敗感,此刻,他確實隻能把聽到他聲音的孤巖作為了出氣口。 “魔法完全無效……” 孤巖嘗試著用召火的方式進攻男孩,自然是毫無意義。 “也許他是得了病?但是,是什麼病呢……” 孤巖掰大小男孩的眼睛,對方眼中無神,哪怕孤巖用手指微微碰了一下對方的眼球,他也毫無反應。孤巖摸了摸他的頸脈,對方還有脈搏,呼吸也同樣。小男孩的臉上有一些小雀斑皮膚上有一些 “確實活著,有沒有可能,這是某種詛咒?” 聽著雷卡的疑問,孤巖看向了啟,他知道對方能聽到。 “不可能……我不覺得一個普通人類小孩值得他們如此大動肝火,還合力一處降臨神威。而且沒有詛咒的痕跡,最起碼我看不到。” 幾個靈魂都陷入了沉默,假如他們也沒法發現這片地方的奧秘,那必然外麵的葉地羅也沒辦法了,“躍身入險”的消息鏈也許會就此斷裂。 “不如這樣……” 海藝的聲音響起,借助孤巖的意識,她也聽到了二“人”的談話。 “啟,放下你進攻的想法,嘗試把這個小孩治好試試?” 啟蹲在地上,看著兩條長線的同時一臉疑惑,孤巖則是一副“黑人問號”臉。 “不是,你想想吧,所有進攻和改變環境的想法不可以,為什麼不試試治好他呢?” 啟站起來看了看小男孩流著口水的樣子,同時看了看孤巖。 “我覺得植物人是無法醫治好的。” “又來了,我真不懂你們為什麼總喜歡給一些奇怪的事情和東西冠以病癥的稱呼。” “試試吧。” 啟聽著海藝的聲音,有些不願意。 “啟神的魔力深似大海,還不願意施舍給一個人類小孩。” 啟聽著孤巖略帶吹捧語氣的話語,閉了閉眼,慢慢抬起了雙手,手心也慢慢釋放出光芒。 “如果你體會到過提煉魔力的痛苦,那你也不會這麼輕鬆的說出這種話了。”啟的魔力慢慢如章魚的觸須一樣慢慢順著小男孩的七竅進入。 “我懂,我之前沒工作的時候,總覺得錢不過是一串數字。後來我上班了,一天就花十五塊錢,連水都是自己煮開的……” “把他破碎的魔力都修復了吧。” 啟表情艱難。 “我權當這是你的‘敏銳的女性直覺’,我可不想失敗……” 孤巖看著這一切:啟宛如一個外科醫生一般,在魔力全部流通到對方體內的血管中後,啟直接將他的身體魔力結構平麵化的呈現在了腦海之中。淡藍色的魔力普通血液的流動,不,孤巖的眼中,魔力網就如同血液網絡一般清晰動人,而啟正一點一點的修復著歪曲錯節的地方,一點一滴,絲毫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孤巖走到不遠處的長葉樹下,靠在樹乾上,看著啟慢慢工作。 “嘖,你到底是怎麼說服他的?我感覺,他可純粹是一個魔力小氣鬼。” 海藝笑了笑。 “小氣鬼都有點抬舉他了,他在魔力的方麵上可是出了名的摳門。但是,隻要是涉及到啟瀚,就正好相反了。” 孤巖也打趣的笑了笑。 “何以見得?” “你還記得你經常偷著去的意識議事廳嗎?” “記得。” “那裡的所有魔力端點和魔力構成全部來自於啟自己的魔力,由他被困在無底監牢中的一千紀鍛造的魔力提煉而出,就像是你用一柄錘子和幾萬個釘子建造了一座建玉。” 孤巖看了看啟的背影。 “那他,那段時間一定很困難吧?” “困難?”海藝那邊依然是吐泡泡和海水拍岸的聲音,“最可怕的不是困難,而是無盡的孤獨,無底監牢的事,有空你可以問問他,你們也沒少聊天。” “那算了,”孤巖無聊的開始尋找這附近能夠拿起來把玩的物體,“我每次跟他說話,要麼就是聽他吹自己吹啟瀚吹沒完,要麼就是被他指指點點。” 海藝嘆了口氣。 “我其實已經厭煩說什麼‘他隻是希望你變得更好’這種話,我反而覺得他是不想讓你經受他經歷過的痛苦。你們幾個都這樣,包括我也是。咱們的性格很容易傷害到那些真正愛我們的家人,反而對陌生過客更容易展示一個彬彬有禮的虛假外形。我們都盼望著能夠擁有更多的獨處空間,卻又矛盾的希望有一兩個隨時能夠傾訴的對象,甚至希望他們無條件的信任自己、偏向自己。在這種矛盾盤根錯雜的思維環境下,我們都會更容易對周圍和自己關係更近的對象提出更高的要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偶爾也會說出更過分的話,這其實是你希望對方和你同頻甚至完全理解你的表現,但這是不現實的。” 孤巖眉毛微沉,表情也有些不合心意的看著平靜的海麵。 “對了,你還是沒回答我,你是怎麼說服他的?” “很簡單,”海藝那邊就像是拿起什麼開始在類似於沙子地麵的地方塗塗畫畫,“你們現在處於人類的男孩環境中,他肯定是偏向於保護自己。這些聖神又沒有完全摧毀他的大腦,隻是將他的意識禁錮了起來。所以他肯定是思維被受到了某種程度上的破壞,並不是肉體的問題。所以,啟最擅長的就是魔力當年的問題,讓他解決這些不是輕而易舉、易如反掌嗎?” 孤巖表情有些不爽。 “那你的意思是,他早就看出來了?” 海藝微微嘆了口氣,表情有些不忍。 “我估計,他隻是疑心病又犯了,他其實,覺得這些聖神肯定隱藏了什麼,小男孩不過是次要的…好勝心嘛,你應該懂……” “叭叭叭的,煩死了!” 啟收解魔力,聲如洪鐘的打斷二“人”的談話,同時密切關注著眼前小男孩的動作和神情變化。 伴隨著魔力流動的完全正常,小男孩似乎也恢復了一些。他的眼皮微微跳動了兩下,隨即是手指和肩膀,再來便是微微的抬頭和腿腳的擺正。 “這,這……我……” 聽著他稚嫩的聲音,啟隨即隱去身形,同時也抹去了海藝和孤巖的意識存在和魔力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