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多，天色未亮。 　　孫毅拖著行李箱，急匆匆地離開了家。 　　從家裡到武館，有十五分鐘的路程。 　　主要是他拖著大行李箱，腳程慢了一些。 　　來到武館，大門已開，房間裡開始亮燈。 　　廚房傳來陣陣飯菜的香氣。 　　這是張姨正在做飯。 　　昨晚孫毅加了張姨的微信，得到了武館的作息表。 　　老祖宗通常五點左右起床，然後打拳鍛煉。 　　五點半結束晨練，休息二十分鐘，六點開始吃飯。 　　而普通武館弟子，六點起床，半小時基礎功，然後洗漱，七點開始吃飯。 　　七點半，在傳法殿學習武道基礎，八點半結束。 　　九點，弟子們在庭院內練習基礎功，中間有休息時間，直到十點半結束。 　　下午相對比較自由，三小時基礎功，其他時間自行安排。 　　晚上沒課，普通弟子可以回家，也可以在武館居住。 　　武館有免費的一日三餐。 　　當然，隻為老祖宗，以及武館弟子提供。 　　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張姨從廚房探出頭來。 　　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容貌普通，身材微胖，眼角魚尾紋很重。 　　她也是天羽村的人。 　　看到孫毅，張姨頗為驚訝，沒想到孫毅竟然來得這麼早。 　　“是小陽啊。” 　　“你怎麼來得這麼早。” 　　“你等會，你的房間阿姨還沒有來得及收拾。” 　　張姨走出廚房，熱情地招呼著。 　　小陽是孫毅的乳名。 　　相比孫毅這個名字，村裡人大多還是喜歡喊乳名。 　　不為啥，習慣了。 　　“張姨好。”，孫毅禮貌問好，隨後道：“張姨您忙，房間我自己收拾就行。” 　　“不急，你來得這麼早，還沒吃飯吧。” 　　“我看看，呦，這都快五點半了，老祖宗馬上就要過來吃飯了，你也跟老祖宗一起吃點吧。” 　　張姨拿出手機，看了看，招待道。 　　“好，那就麻煩張姨了。”，孫毅沒有拒絕。 　　反正馬上就要跟著老祖宗學武，倒是沒有那麼多避諱。 　　“行，你先去餐廳坐著，阿姨等會就忙好了。”，張姨說著，轉身返回廚房。 　　現在武館除了老祖宗，還有九個孩子，外加三個工作人員，她要做的飯可不少吶。 　　孫毅應了一聲，拖著行李箱直接進了餐廳。 　　很寬敞，足有三十個平方。 　　擺了兩張圓桌。 　　五點五十五，孫天行出現在餐廳門口，孫毅主動問好，喊了聲老祖宗。 　　孫天行平淡地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早餐頗為豐盛。 　　豆漿，油茶，八寶粥，肉包子，素包子，榨菜。 　　孫毅喝了一碗豆漿，一碗油茶，四個肉包子。 　　孫天行看似年邁，但飯量甚至比孫毅還要大，吃了八個肉包子，喝了兩碗油茶。 　　直看得孫毅暗暗驚嘆。 　　年過九十還能有這樣的飯量，老祖宗這功夫真是沒有白練。 　　飯罷，孫天行擦了擦嘴，這才開口。 　　“房間還沒有收拾好，稍後小張會去收拾，行禮先放這裡便可。” 　　“你來練武場，我看看你基礎怎麼樣。” 　　孫天行說完，起身離開。 　　孫毅應了一聲，跟隨孫天行出了廚房，來到不遠處的練武場。 　　一片還算平整的土地。 　　因為常年有人練武走動，地麵寸草不生，泥土已經被夯實。 　　孫天行負手而立，打量了孫毅一番，平淡道：“你可曾學過武。” 　　“沒有。” 　　孫毅很坦誠。 　　他確實沒有學過。 　　小時候，他喜歡看電視劇，尤其是那些武俠，神話電視劇。看了那些電視劇後，孫毅也非常好奇武館的情況。 　　隻是因為父母擔心影響學業，沒有給他學習的機會。 　　畢竟武功學得再好，又能做什麼？ 　　在父母那輩人眼裡，武功並不能掙到錢，更不能養家糊口，唯有知識才能改變命運。 　　孫天行聞言，並未露出明顯的失望情緒，因為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這村裡哪個孩子來過武館，哪個孩子有學武的潛質，他知道的清清楚楚。 　　短暫的沉默後，孫天行斟酌道。 　　“武學的根基，在於步法。” 　　“我所學武功甚雜，尤其精通八極拳。八極步法主要有立步、齊步、馬步、弓步、坐步、仆步、丁字步、跪步、提步等九種靜步法。” 　　“在散打中，還有進步、跟步、擊步、移步、拖步、行步、縱步等七種行進步法。” 　　“你既然沒有學過武，就從最基礎的開始。” 　　“站樁，學習靜步法。” 　　“此為武學根基。” 　　“功夫好不好，看底功便知。” 　　說到這裡，孫天行目光深邃，教育道。 　　“可不要以為武學之道，都是糊弄人的把戲。” 　　“站樁可增強下肢肌肉的收縮功能。” 　　“下肢長時間蹲屈時，可以引起屈收肌群的纖維加粗，肌凝蛋白含量增加，三磷酸腺昔酶活性提高。” 　　“亦可引起初期在屈蹲時處於鬆馳狀態的伸展肌群發生反射性牽帶收縮，因而使全身的供血和呼吸的功能加強，腦的位覺功能靈敏。” 　　“在做移動性活動時，下肢肌肉收縮有力，平衡支撐穩安。所以站樁的靜動，亦是為了動功。” 　　孫毅張了張嘴巴，神情略顯呆滯。 　　這些字單獨一個，他都認識。 　　但放在一起，完全不明覺厲。 　　孫毅對老祖宗了解不多。 　　隻是聽說老祖宗脾氣古怪，所以他一直以為老祖宗是個刻板守舊的老古董。 　　現在他收回自己的刻板印象。 　　老祖宗或許脾氣古怪，但看看人家這專業程度，現代醫學的專業詞匯信手拈來，能是刻板守舊的老古董嗎？ 　　“弟子省的。”，孫毅聽不懂，但還是趕忙應道。 　　“定會努力練習。” 　　“嗯，便從馬步開始吧。”，孫天行冷淡道。 　　他並不指望孫毅能堅持下去。 　　因為幾十年來，能在他這裡堅持一年的孫氏族人，屈指可數。 　　能堅持五年的族人，隻有三個。 　　最近三十年，隻出了一個！ 　　最近二十年，連堅持一年的族人都沒有！ 　　不過雖然不抱希望，但孫天行講解的還是非常認真。 　　他一邊做著馬步的姿勢，一邊講解要領。 　　“蹲馬步時，兩腳橫向站開，距離一肩寬。兩腳平行，腳尖向裡抬，腳趾抓地。兩腳下蹲，兩膝與腳尖垂直，垂足不要超過腳尖。” 　　“大腿平蹲。塌腰落臀，挺胸拔背，鬆肩收腹。右臂抬平，屈肘於右側，握拳，拳輪朝外，拳心向前，拳麵同耳齊，距左麵頰一拳遠。” 　　“左臂自然斜下垂，左拳橫提於心前區，距胸一拳遠，拳麵與心口齊。身正頭直，目視前方，下顎裡收。” 　　孫毅走上前，認真觀摩孫天行的姿勢，步伐，將之牢記於心。 　　“你初學武道，可不用平蹲，能蹲到哪裡，便是哪裡。” 　　“日後慢慢調整。” 　　“現在按照我的姿勢擺出馬步姿態。”，孫天行蹲了兩分鐘，一邊講解，一邊做出了很簡單的要求。 　　“弟子明白。” 　　孫毅應了一聲，按照孫天行的姿勢擺出架勢。 　　隻是看歸看，想要擺出相同的姿勢，非常困難。 　　孫天行走上前，認真指導，格外嚴厲。 　　“腰板挺直。” 　　“右臂抬高。” 　　“肌肉放鬆。” 　　“大腿緩緩下蹲。” 　　在孫天行的指導下，孫毅的動作漸漸標準。但不過堅持二十秒，孫毅就感覺雙腿打顫，大腿的肌肉仿佛抽筋了一樣，傳來陣陣痛感。 　　因肌肉傳來的痛感，便是呼吸也開始混亂，變得急促起來。 　　孫天行微微皺眉。 　　沒有武學基礎的普通人，正常也就能堅持三十秒到一分鐘左右。 　　勤加練習的武者，可以達到五分鐘，乃至更久。 　　當然，不同流派的馬步姿勢不同，堅持時長標準也各不相同。找書苑 www．zｈaosｈuｙuan.com 　　通常情況，兩腳距離越大，重心越容易穩定，能堅持的時間也就越長。而八極拳的兩步要求與肩同寬，相對較窄，這種情況下重心很難穩定，腿部壓力極大。 　　以這個姿勢能達到三分鐘，便是登堂入室。 　　孫毅的表現，很平庸。 　　“呼吸平穩，盡量放鬆，莫要胡思亂想。”，孫天行雖然失望，但依舊負責盡心，指導道。 　　孫毅聽到這話，暗暗苦笑。 　　他以前也學過馬步，但和現在學得完全不一樣。 　　以前從沒發現，原來蹲馬步竟然這麼痛苦。 　　他胡思亂想間，突感體內湧出一股熱流。 　　並非從丹田出，而是四肢百骸，五臟六腑。 　　那股熱流極其微弱，就好像炎炎夏日，有滾滾熱浪撲麵。 　　可熱流雖弱，帶來的效果非常驚人。 　　頃刻間，本來顫抖的雙腿變得穩健，強烈的痛感消弭大半。不僅如此，體內更是仿佛有力量湧出，格外奇妙。 　　一時間，孫毅沉浸於暖流帶來的快感，竟忘了四周的情況。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一分鐘。 　　三分鐘。 　　五分鐘。 　　孫毅絲毫沒有力竭的表現，反倒是紅光滿麵，頭頂蒸汽升騰，肉眼可見。 　　乃是汗水被身體熱量蒸發，在微寒的秋季形成白色的霧氣。 　　窺得這般景象，孫天行的神情也從冷淡，漸漸轉變成驚訝，錯愕，震驚。 　　這小子，怎麼會有如此耐力，簡直匪夷所思！ 　　他當年達到這一步，用了三年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