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蕎記得一位先賢說過。 最黑暗的是黎明之前。 不過現在看來這句話怕是名不副實了。 本該是最黑暗的夜,卻被各色植物的五光十色所映襯,美輪美奐。 隻聽“轟”的一聲…… 睡夢中的有蕎瞬間睜開了眼,右手已然在了雪痕之上。 是安全的…… 有蕎心跳一穩,轉身出了樹洞,一眼就看到了樹下對立的兩個人。 一個是昆侖師兄,巍峨不動。 另一個人,應該是一個單膝跪在地上的女人。 那女人剛好站起身,將左手中的盾牌放在身前,下肢微蹲。 這個姿勢可以充分發揮盾牌的優勢,抵禦前方的傷害,也方便驟然行動。況且這盾牌放的位置十分巧妙,不遮擋視線卻剛剛護住全身要害。 從有蕎這個視角看上去,一同擋住的還有那緊握在右手中的劍。 這是個戰鬥經驗豐富的人。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有蕎總覺得這女人有些眼熟。 女人的身前還有一個丈許的深坑。坑呈放射狀,中心深約一尺,渾然不是刀劍所致,更像是什麼重物錘擊而出。 有蕎知道,這是師兄獨有的刀術——“崩山”所造成的痕跡。 她不禁放下心來,這個女人絕對不是師兄的對手。 昆侖緊盯那擺好姿勢的女人,直至現在這一刻,他才恍然發現對麵這女人,鼻子以上的部位,竟是一條三指寬的黑色絲帶,不知是什麼材質,卻牢牢遮住了雙眼。 這個瘋女人!剛剛靈敏的身法竟然是純靠感覺來實現的嗎?! 昆侖雙目一凝,心中暗自起了幾分火氣。 莫名其妙的女人,貌似也不能小瞧了…… “閣下是誰?有蕎與師兄二人自問從不曾得罪於貴組織,更不曾觸罪於帝國,為何襲擊至此?” 有蕎婉轉的聲音,帶著一絲謹慎,她想起來剛剛那一抹眼熟是由何而來了…… 作為靈犀山掌門之女,有一些秘密,她是有資格接觸到的。 她曾聽父親說過,帝國的歷史上有一支機密部隊。 數不知幾何,戰力不知深淺,隻屬於最高權力機關,負責處理一些不便於公之於眾的事情。 他們是最忠誠於帝國的無雙利刃,也是最兇殘的劊子手。 而這些人最顯著的特征就是黑布遮目! 有蕎深知在這個非常時期,長達一年多的通信癱瘓、群龍無首,加之種種生物異變,惡疾橫行,亂象四起。 最忌諱橫生枝節。 況且能夠與帝國的人取得聯係,那這趟任務也可以說是告一段落。 而這最忠於帝國的利刃部隊,不正是當下最能代表帝國的人嗎? 然而…… 死寂! 昆侖確信對方舍棄了雙眼的視覺,那他就絕不可能還是一個聾子。 師妹摻雜了內力的話,聽來不以洪亮稱道,但絕對傳達到了那個女人的耳邊。 他聽懂了師妹短短幾句言語中透露出來的信息。 這個女人不能殺,甚至不能傷。 投鼠忌器…… 這女人! …… 三個人就這麼謹慎的對視。 詭異的寂靜,就在空間仿佛要凝固的時候。 女人卻是晃了晃腦袋,喃喃自語,就連她說話的語氣也分明是一種抹無奈至極的神色。 “唉,語言不通啊……你們居然還指望著我能聽懂嗎?嗬,真是難為我……” 話音剛落,玄青腳下高跟戰靴猛的一踏,人便已經筆直的向著昆侖沖了過去。 那藏在盾牌後麵的長劍猶如靈蛇吐信,寒光乍現。 兜頭便刺了過去! 這時女人的最後一句話才剛剛傳入有蕎的耳中。 “妖!就要考慮好怎麼死!” 那話語中森寒的殺意讓有蕎深深的打了個哆嗦。 她說的分明就是帝國通用語。 為何……這人反似聽不懂一般? 況且,妖? 自己縱然算不上花容月貌, 但是,妖,這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字眼。 讓她不禁想起了那個瘋了的馬長老。 有蕎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不夠用了,不知道是這個世界變化的太快,還是自己與師兄等人被世界狠狠的甩在了後麵。 有蕎壓下了心中的疑惑,樹下的戰鬥也接近白熱化。 當然,真正戰鬥激烈的是那個女人。 有蕎看得出來女人的盾牌好像是有不一樣的能力,仿佛可以吸收一定程度上的斬擊。 但即便如此,依舊不能抹平她與昆侖之間的巨大實力帶來的差異。 除去刺出的第一劍,女人一直無法反擊,甚至僅僅隻是靠近師兄,也是勉強而為之。 昆侖隻是站在原地,左手握著刀鞘低垂,右手中的刀或斜劈、或縱砍、或橫削,巨大的刀氣在空地上劃出了一道道的刀痕,一同遭罪的,還有那個左支右絀的女人,她手中的長劍完全無了用武之地。 有蕎清楚,師兄還遠沒有盡全力,甚至沒有認真,他是在磨練自己的刀意。 在戰鬥中修行,認真體會每一刀之間的細微差異,聽起來似乎並非難事,但實際能做到的卻寥寥無幾。 師兄並非天資絕倫,他硬生生的把自己努力成了天才。 “師兄!盡快拿下她!帶回山門一問便知!” 有蕎似乎感覺到了一絲緊迫,甚至不知道為什麼,仿佛再拖下去就會有什麼極大的危險降臨。 果不其然,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玄青輾轉騰挪的身法忽然站定,一股如山嶽般厚重的氣息逸散開來。 極動到極靜的轉變,玄青隻用了一瞬間。 動若脫兔,巍如山嶽。 玄青手中的盾牌白光一閃,前方的斬擊立刻消散一空,一道蓄勢已久的激光從側位徑直射向樹下的男子。 這道激光遠不是最初試探性的那一般,昆侖不想硬接,況且也沒有必要硬接,腳下一轉便已挪移在側。 就在這時突聽師妹一聲疾呼。 “師兄小心!” 那女人手中那柄寒光無雙的長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仿若穿透空間,竟已直達身前。 躲不開,但也無需去躲! 棄劍射我,拿我昆侖當做什麼了?! 昆侖胸中怒氣蓬勃,他斷然沒想到,他處處手下留情依舊難以招架的女人,竟如同孩子賭氣一般,將唯一可以反擊的武器,將在戰鬥中視若生命的武器!就這麼丟了出來…… 這不僅僅是愚昧無知,也是對戰鬥的不尊重…… “鬥字訣——臨!” 手中長刀倒卷,如羚羊掛角,如天河倒懸。 那電射而來的長劍在這一刻,卻是被昆侖手中長刀的寒光所持。 沒有刀劍碰撞的輕鳴,不過是寒光一閃,長劍便已無力地打著轉飛了出去。 “鬥字訣——怒…” 昆侖的話音未落,刀式與意誌尚未完全融合之時,一麵兩人高的青色盾牌卻拍了過來。 那盾牌青光通透,繁復花紋遍布周身,觀其形狀,赫然是一座山! 盾擊的時間恰到好處,拍碎了昆侖未成型的刀術,就連昆侖的人也一同被拍飛了出去。 昆侖翻滾著從地上起了身,張嘴便是一口淤血噴出。 他承認自己輕敵了。 而這口血,便是大意的代價。 他又一次鄭重其事的將刀緩緩從刀鞘中拔出。 隻見這刀長約四尺,十字形刀格,通體漆黑,不著一絲光亮。刀身一道詭異血槽,散著一股暗紅色的味道。 是血的味道。 熟悉師兄的有蕎知道,師兄認真了。 一同認真的,還有師兄的刀——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