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六是最近兩日才調入“地”字號隊伍,雖然同在明月堂做事,但在此之前,他從未見過任五的真容。 因此,麵對薛天辰假扮的任五,他絲毫沒有過懷疑。 此刻,他一見到真正的任五,回想起薛天辰的言行,處處都露著破綻。 領頭人一聽跟他共同執行任務之人不是眼前的任五,也是大驚失色:“你可看清那人的模樣?” 任六回憶的同時,心知自己也有大錯,忐忑不安:“他……他當時也蒙著麵,還掛著任五的腰牌,個頭有點高,一直對明月堂的事問東問西。” 領頭聽聞他也隻說些人事構成,雖未涉及核心秘密,卻也是栗栗危懼。 “糟了,有外人闖入!我們竟像個死人!” 眾巡衛聞言,無不心驚。 一人說道:“這裡如此隱蔽,何人有這麼大的本事還能闖進來?再說,剛才不是已經炸了嗎?若是外人的話,總不至於替我們做事?” 領頭望著堆放在地上的八箱炸藥,“你自己看看,那十箱炸藥才用了多少?” 眾人圍過去一看,十箱炸藥隻開封了三箱,其餘的原封不動。 夏書恩別過徐知縣後,在紫雲街上緩步而行,雙目不轉瞬的打量街上每一個人,遇上需要幫助的,就上去搭一把手。 走走停停,終於在一間鎖匠鋪前看到一個手腳健壯的男子在忙裡忙外。 換做從前,他不會留意這樣一個尋常之處,隻因眼前在鎖匠鋪忙忙碌碌之人,正是他尋找多時的薛天辰。 此時,他正幫鎖匠扶起倒塌的火爐。 夏書恩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頭,“薛大俠好興致啊,再找不著你,我就要下去替你收屍了。” 薛天辰微微一驚,起身笑道:“不勞你老人家費心,我這具行屍自己走出來了。” 兩人走至一處僻靜之地,薛天辰眼望向西南方,“那邊的情況如何?” 夏書恩將方才看到的情況簡略與他一說,期間街上仍有不少人都漸往西南方趕去。 薛天辰失望一嘆:“怪隻怪,下麵那群不乾人事的家夥非要選在那個位置,我也不知該如何控製藥量,保不住所有人。” 盡管夏書恩也不忍看見眼前此景,但於目前來說,這已算得上是最好的結局。 “其實你已算做得妥帖,無論如何施為,都免不了一場損失。如今尚未有人死傷,我們這一招,既讓此地百姓開始注意到地下,也算是正式向明月堂宣戰了。這次記你一個頭功。” “我倒不是貪功。不過下麵還有一個炸藥庫,如果不盡快清理了這幫人,這炸藥庫遲早是個禍患。我原本還想順便炸掉底下縣衙的入口……” 薛天辰的最後一句話令夏書恩大為震驚,“你不會真炸了?” 薛天辰看他十分緊張的樣子,不禁莞爾,“我的確是有這個想法,可是後來又一想,要是炸了那兒,我以後從哪進去呢?再說,沒有你的首肯,我哪敢擅作主張?” 夏書恩這才放下心來,“你可別忘了,那下麵可是有十三道石門,也就是有十三處入口,你炸了其中一個入口,對他們也造成不了什麼影響,至多就是打草驚蛇。 不過,你剛才有一句話確實說到點子上了,那就是我們現在必須盡快行動起來,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處於被動的境地。 也好讓明月堂的人知道,他們的行動和秘密並非無人知曉,也並非無人能與他們抗衡。” 薛天辰點點頭:“要對付他們,光靠我們三個人是不行的,這的百姓還一直把梁潤昌當做好人。必須要讓他們知道真相,不要再把孩子往育嬰堂送了,更不能相信現任的徐知縣。” 夏書恩喟然長嘆:“要讓這裡的百姓一時醒悟,恐怕頗有難度。 事情都鬧成這樣了,他們還在指望著徐知縣能幫他們做點什麼。”低頭望見薛天辰手裡握著一個物件,“你手裡拿的什麼?” 薛天辰得意一笑,將手中之物展開,那是一個用泥土印出的鎖芯印子,隻要再澆上滾熱的銅,冷卻後,就製成了一把鑰匙。 “那下麵有個如此危險的炸藥庫,我怎麼能不弄把鑰匙在手裡?等我哪天有機會了再進去,潑些水在裡麵,叫他們以後用不成。” 夏書恩莞爾一笑:“哦?這就是你來鎖匠鋪的緣故?倒也真是多此一舉。” 見他潑了自己一盆冷水,薛天辰不大樂意,“你這是何意?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你卻說我多此一舉?” “這法子好是好,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上回去暗道的事已經被他們發現了。你混進去之後,雖然也點了炸藥,可是減少了藥量,遲早會被他們知道的。 任五隻是被你打暈,又不是失憶,等他醒來,雙方一對話,所有事都瞞不住了。你若真想跟他們玩玩,還不如直接把鑰匙拿到手。所以,此舉實在是……” 薛天辰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 他追上夏書恩,“照你這麼說,那我今天是……白費功夫了?” 夏書恩笑道:“世上沒有白吃的苦……至少你這回長了教訓,下次不會再做無用功了。” “那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麼?”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陸濤到底隱瞞了什麼秘密嗎?現在,你有機會問他了。” 他二人一早就出門,從東方露白到晚霞映天也未歸。 到了晌午時分,顏溪月正煎好了藥,叫陸濤來喝。 隻聽遠處傳來一聲震耳巨響,這聲巨響連帶大地震動。 陸濤尚未來得及服下的湯藥也撒了一地。 顏溪月與陸濤相顧一愕,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原本瘋癲無狀的吳知縣經歷霎時巨震,反而嚇得躲在角落裡不敢出聲,陸濤也顧不上細想,上前不斷安慰。 但心中更為緊張的,莫屬顏溪月。 聞得街坊四鄰說,紫雲街那邊發生了地震,房屋倒塌了不少,下麵被埋的人也一直沒有挖出來。 饒是再信任夏薛二人的能力,耳邊的壞消息聽久了,關心則亂,難免心內焦急起來。 陸濤看她一直站在門口焦急張望,走來出言寬慰,“顏姑娘別擔心,夏公子和薛公子功夫了得,又吉人天相,他們一定會沒事的。” 他嘴上這麼說,心裡也同顏溪月一樣心神不安。 好在話音剛落,夏書恩就同薛天辰從巷子口走來。 “都站在門口做什麼?我們又不是行軍打仗,哪用得著你們出來迎接。”夏書恩笑對二人說話,眼神時刻流轉在顏溪月從擔憂轉為釋然的麵容。 陸濤麵露欣喜:“我說什麼來著,吉人自有天相。不過,這街坊鄰居都說,紫雲街那一帶發生了地震,若真是地震,怎麼我們這裡卻跟那邊天差地別?莫不是……” 薛天辰語氣得意:“真是地震,大家夥還能站在這說話嗎?那還不是多虧了我……” 夏書恩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不要大聲言語,顏溪月讓大家進屋說話。 眾人一轉身,卻發現吳知縣不知何時也從屋裡走了出來。 他凝目望向天邊的晚霞,如火燒一般掛在天際,映照的大地一片通紅。 塵封的記憶頃刻觸發,他的眼神裡突然充滿了驚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