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書恩明知這倆主仆在唱雙簧,為避免是非,也隻好打住穆金波的話,“穆鏢主別生氣,給誰睡都是睡,既然他已經打好了地鋪,那你就過去休息吧。” 穆金波麵帶慚愧之色,嘴角卻微微上揚,“那怎麼好,我去睡了,你們三個呢?” “我們實在人多,不管怎麼分配總是有人分不到,穆鏢主不用管我們了。” “那小弟就不客氣了。——多謝先生的招待。”穆金波倒真不客氣的走進臥室。 以恒的呼吸變得急促,臉上怒意明顯,“夏公子,你這麼好的人,乾嘛跟這土匪似的人交往?” “這……說來話長,都是意外。”夏書恩停頓了幾句,這中間發生的事也是在不便對他開口。 以恒也不再問了,幾人都漸感疲累,趴在桌旁勉強對付了一晚。 不知睡了多久,臥房傳來驚恐大叫:“別過來!離我遠點……救命啊!” 眾人同時被驚醒,顏溪月和薑牧塵聽出這是平初的聲音,忙進入內室,隻見睡在地下的穆金波、方離、朱夷石三人也已起身,叫醒了還在夢中大喊大叫的平初。 他滿頭冷汗,看到床邊圍了好幾個陌生人,顫抖發問,“你們、你們是誰?這又是在哪?” 薑牧塵欣喜的走到床邊,“平初,你可終於醒了,還認得我嗎?” 平初睜大的眼睛裡帶著一些疑惑,“你是薑大哥嘛,我怎麼不認識你。” 楚天闊點點頭,“嗯,看來他沒事了。”帶上朱夷石走了出去。 顏溪月也走到他麵前,“那你認不認識我?” 平初凝視她片刻,神色激動道:“溪月,你什麼時候回來啦?”他猛然發覺屋內環境陌生,“這是哪兒?我爹呢?秋娘呢?” “你爹和秋娘都很好,他們都還在家等你。”平初看到幃帳旁立著一個白衣勝雪的英俊男子,茫然問他,“你是誰?” “他呀……”薑牧塵漫不經心的瞟了夏書恩一眼,顏溪月就中斷了薑牧塵後麵的話,“他是我的朋友,跟我一起進來找你,是他把你背到這來的。” 顏溪月跟平初引見了夏書恩,又向他簡單說了這裡的位置,以及一行人如何進穀來尋他的經歷。 平初隻是個再平凡不過的農夫,平時聽過最震撼的事無非就是東家跟西家有了矛盾,把家裡砸了個稀爛,這時聽顏溪月提到又是地牢、又是跟什麼穀主打架,驚得半晌說不出話。 薑牧塵對顏溪月說道:“師妹,既然平初神智恢復了,那我們今天就動身回去,別讓師母和秋娘她們等太久。” 三人這時才發現以恒不見了身影,走出茅草屋,隻見楚天闊與朱夷石兩人脫了鞋襪,到湖邊淺水處抓魚。穆金波與方離也在湖邊釣蝦,雙方之間均是隔得遠遠的。 昨夜來時,已經星夜垂暮,什麼都看不清,這時朝陽初升,四周群山環繞,處處鶯啼鳥語不斷。 暖風一吹,一陣幽香襲來,顏溪月朝北麵展眼一望,頓時眼前一亮,但見山坡上生長了一大片的鮮花,白色、紅色、紫色的花朵擠成一簇,猶如給山間鋪了一層花毯。 夏書恩陡見紫色的花團中,有個清瘦的背影拿著鋤頭在低頭忙碌,便知那人是以恒了。 顏溪月也看到了那個身影,與夏書恩相視一笑,並肩而行,朝花叢間走去。 薑牧塵眼看著他兩人又走在一處,急得也要跟上去。 哪知平初剛到了陌生的地方,心中彷徨,非要拽著他問東問西,薑牧塵隻好一麵說,一麵盯著兩人漸漸遠去的背影。 “昨晚,你為什麼會相信他不會害我們?”夏書恩眼望以恒的背影,問身旁的顏溪月。 顏溪月嗤的一笑,“怎麼,你吃醋了?” 夏書恩也笑了起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個個都吃醋,那我的牙早酸掉光了。” 顏溪月笑過之後,緩緩說道:“我是覺得他跟這裡兇橫無禮的人大不相同,也許是格格不入,所以他才一個人搬到這裡來住。一個人獨居,難免寂寞難遣,他好不容易見到從外麵進來的人,故意說那些嚇人的話,就是為了讓人記住他,好跟他說個沒完,像個小孩子似的。” 見夏書恩點頭又搖頭,“怎麼?你不這麼認為?” “我是替他不值。他是為了說笑,險些死在楚幫主的手裡,可見玩笑也要開對人。不過人確實沒什麼壞心眼。”說話間,兩人離以恒越來越近。 “以恒先生,可算找到你了。” 正在鋤草的以恒聽見夏書恩的聲音,停下了手裡的活,朝兩人揚了揚手,“居然被你們找到了,昨晚沒睡好吧?” 夏書恩笑答,“還好,總比在外麵露宿好上十倍。” 顏溪月愛不釋手的輕撫正在盛放的花朵,“這些花都是你種的?叫什麼名字?外麵從來沒見過。” 以恒靦腆一笑,“此花名為‘夢靈仙’,是我無聊之時,嫁接穀中野花而成,讓姑娘見笑了。對了,叫我名字就行,我一個種花的,被人叫先生,讓別人聽了去豈不笑話。” 顏溪月也報以一笑,“那好,我就直呼其名,你也別跟我們客氣。” 以恒剪下幾朵紫色、紅色、青色的夢靈仙遞給了顏溪月。 顏溪月接過他手裡的花,對夏書恩輕輕一笑,“你說這花難種,可是以恒卻養育的這麼好看,這花是不是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持之以恒。” “不錯,名字和花一樣難得。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以恒被兩人誇得不好意思,“你們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扭頭間看到了正在跟薑牧塵說話的平初,“那位小兄弟的毒解了?” 夏書恩想起昨夜跟他說了平初是食了有毒的野果,“是啊,人已經沒事了。” 以恒頗感驚訝,“你們連解藥都找到了?”看到夏書恩和顏溪月相顧茫然,臉上驚訝的神色轉為平和,“看來,你們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 夏書恩覺得他這句話的含義不簡單,“你有話就直說吧,昨夜,我們是不便對你和盤托出,但想必你也看出來了。” 以恒點頭默認,“你們帶他進來時我就猜到了,他是從地牢裡出來的,身上還有地牢內獨有的血腥、發黴的味道,你們七人身上都有,隻有我能聞得出來。” 兩人不禁愕然,他們一行人隻顧遠離臥雲山莊,可沒留意過身上沾染上了什麼味道。 以恒繼續說:“我的意思是,他是因為中毒才發狂,這毒解藥難尋,我還以為你們找到了。” 鬆溪塢還有數十人有著相同的經歷,顏溪月忙問他,“你怎麼知道他是中毒?” 以恒眼沉吟道:“我是聽別的師兄提起過,他們從鬆溪塢抓了一些無故發狂的人。起初我是不信的,直到前段時間,半夜裡總是聽見地下發出奇怪的叫聲,到天亮就沒有了。有位師兄路過後院時抱怨過,說什麼‘這藥若是能控製他們白天發作就好了’,我也隻是瞎猜,你們就隨便聽聽。” “那你知道……”夏書恩剛想問他是誰下的毒,不遠處的湖麵傳來幾聲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