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塵!你隨我來!”楊玉芙嚴厲的話聲從屋外傳到兩人的耳內。 柳媽知道,楊玉芙從未用過這麼淩厲的語氣訓斥過薑牧塵,她忙對夏書恩道:“夫人一定是帶他去祠堂了,你出去見見平初他們吧,我來照看月兒。” 夏書恩注視一眼顏溪月,走了出去。秋娘一見到他出來,急忙迎上前來,“夏公子,你們可算回來了,我們是特意來向你道謝。這是我今天才摘的枇杷,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夏書恩從她手中接過一籃金黃色的枇杷放在了桌子上,勉強一笑,“不必客氣。” “對了,溪月怎麼樣了?我聽說她受傷了,現在好些了嗎?”秋娘伸長了脖子,往內室張望。 “她……還不好說,柳媽在裡麵,你去看看吧。” 秋娘看他眉宇間盡是憂色,邁步走了進去。 平父臉色陰沉的埋怨平初,“你這孩子,鬧得人家不安寧才放心,你就不能緩口氣再跟夫人好好說。” 平初把嘴一瞥,“早說晚說,遲早要說,事情還是那件事情。” 兩父子得以重聚,對夏書恩的相助感激不盡,夏書恩與父子倆寒暄一陣。 談話間,提及顏溪月身中劇毒,平父說道:“倘若她的傷勢真的棘手,夏公子不如去找找裴大夫,興許他能有解毒辦法。” 這個辦法夏書恩不是沒有想到過,顏溪月所中之毒世所罕見,除了鬼醫華宣明能有幾分勝算,世間普通郎中根本不必抱有希望。然而華宣明自從被朝廷通緝,又與劍南幫有過恩怨之後,便在江湖上銷聲匿跡。 至於裴然殊,且不說他的醫術,分明有能力為發狂的村民解毒,卻處處要人去求他,上次見麵,他對顏溪月的態度也並不十分熟絡。 平父見他神色落寞,隻當他有些懷疑裴然殊的醫術,“夏公子也不必悲觀,就當是死馬當活馬醫,裴大夫就算未得那神醫的真傳,解個毒什麼的應該不成問題,他若不行,就再想別的法子,總之,天無絕人之路。” 顏溪月在未解毒前,隻有七日的壽命,即便裴然殊不能藥到毒消,隻要稍微減輕一些七日喉的毒性,也能延長她生存的幾率,在這期間,尚有時機去尋找其他解毒之法,夏書恩當即點頭道:“如果溪月到了明日還是沒有緩解,那就找他試試吧。” 想起臥雲山莊,夏書恩不禁感慨,“本來這次是可以把剩餘的人都接回來,看樣子,我是注定要再去一趟了。” 平初忙說道:“夏公子,你就不必去了,我已經知道去那的路該怎麼走了,明天我多找幾個人一塊進去,把剩下的兄弟們救出來,順便找找解藥。” “不可!”夏書恩拒絕了他的好心,“孟見之和歸雲長雖然已經死了,可顧遠山還在臥雲山莊,他現在隻是受了傷,我們也不清楚那座島上究竟是否還有其他弟子,哪怕隻有他一個人在那,他要對付你們也是輕而易舉。” 平初無可奈何的一拍腦門,“我怎麼忘了他,當初就是這個人把我擄走的。” 想起平初被人帶走的那個夜晚,平父還心有餘悸,“這事先別急,可別再魯莽進去了,別把人沒救出來,又把自己搭進去。” 平初在這期間回憶了幾人出穀的情狀,總是越想哪裡覺得不對,“夏公子,我總覺得我們出穀的速度實在太快了,你在船上給溪月妹妹療傷的時候,我就模模糊糊聽見穆鏢主在外麵對那個青衣弟子說著什麼話。 我以為他是跟人交代要把船停在臥雲山莊那座島上,可是沒想到那人把船調換了方向。事後,穆鏢主不僅沒有責怪那個人,還顯得很高興,一直急著回來,我看就是他故意不讓我們去島上找解藥的。” 夏書恩對他的話並不感到驚訝,他在為顏溪月運功療傷之際,其實也聽見了穆金波極低的話語聲,隻是他當時凝神專注,不敢有絲毫分心,也沒去細聽他究竟在說什麼。 提到穆金波,平父皺著眉頭直搖頭,“我早看出這個人整天皮笑肉不笑,不是什麼善茬,也就偏偏你這樣沒閱歷的年輕人。” 平初恍然想起,自己在以恒的屋子裡醒來後,穆金波就利用自己急切回家的心態,催促以恒帶眾人出穀的事,“這個穆金波真是太討人厭了!逢人三分笑,專在背後捅人刀子。下回我們再進去救阿牛他們,可千萬別叫他知道了,你說是嗎,夏公子?” 父子倆同時朝夏書恩望過去,卻見他以手支頤在桌上,雙眼交睫,朦朧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夏書恩朦朦朧朧感覺到身上微有動靜,忙睜開眼來,是柳媽在為他披上一件衣衫。看到他醒了,滿眼都是心疼,“唉,累壞了吧,昨晚上看你睡得挺沉,就沒叫醒你。” 夏書恩扭頭朝外望去,天色早已大亮,沒想到自己竟睡了這麼久,“柳媽,溪月怎麼樣了?” “夫人昨晚守了她一夜。” 夏書恩迅速起身,進入房內,楊玉芙正倚靠床邊,倦極而眠,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柳媽過去輕聲叫醒了她。 楊玉芙一醒,便焦急去看女兒,此時顏溪月身上已經退熱,雙唇卻隱隱變成深紫色。 楊玉芙全身一震,淚盈於睫,“她的毒越來越重了……” 夏書恩回思昨夜平父說過的話,現在隻能去找裴然殊碰碰運氣了,楊玉芙當即應下,夏書恩便即出門。 走到村口時,隻見一大群人圍在一堆廢墟附近,人數之多,把出去的路口也給堵死。 夏書恩一麵穿過人群,不免聽見周圍人的嘰嘰喳喳。 “何老二發狂的時候,他媳婦也不把他綁起來,害得自家房子燒了不夠,還連累隔壁的濟大伯他們,燒死了八個人吶!” “平時發狂咬人、打人就算了,這可是頭一回鬧得出人命了。” “族長這回還不報官嗎?我看濟伯的兒子可不乾了。” “看到沒有,何老二自己的兒子還生死未卜呢。” 夏書恩聽得村民議論,也聽出了原委,昨晚他們幾人趕回鬆溪塢之際,正是何老二縱火後的結果。 燒焦的廢墟旁躺著蓋了白布的四具屍體,縱火者何老二抱著一具焦黑如炭的屍體痛哭哀嚎,已經辨認不出樣貌,據說那是他十歲的兒子。 夏書恩暗自嘆息,如果不是中途去了臥雲穀,說不定這時他已經采到了裴大夫所需的草藥,那抑製人發狂的解藥一出,或許也不會發生這樣的慘劇。 “哎,大家讓一讓,讓一讓,我要帶我娘去找裴大夫看病!” 其中看熱鬧的一人回道:“不必去了,裴大夫不在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