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書恩一聽這副情形,懸著的心剛放下來又提了上去,“他不是被人抓走了,他是帶著人進臥雲穀救人去了。” 秋娘眉心微蹙,焦急中帶著幾分擔憂,“昨晚,伯父還說了他不要沖動,怎麼說去就去了。” 夏書恩想了一想,對她說道:“我現在追上去還來得及,你不必跟著去,回家等消息吧。” 兩人作別後,夏書恩展開輕功朝北追去,果然在昨晚經過的一片竹林裡遇到了一群人,正是平初糾集的七個人朝臥雲穀進發。 麵對夏書恩的質問,平初感到羞愧難當,“我、我是看你為溪月妹妹的傷勢心急,抽不開身,我想、想多帶幾個人去,應該不成問題。”話越說到後麵,聲音越小。 夏書恩無奈搖了搖頭,“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顧遠山就算帶傷對付你們八個人也是毫不費力,說不定他為了給孟見之報仇,真要把你們幾個殺了。” 這時,同行的楊橋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他手捂住胸口,仿佛喘不上氣,不多時臉色就漲得通紅。 有人叫道:“哎喲,他哮喘犯了!”一隻手剛伸進懷裡,旁人就已經從自己身上拿出了一個小瓶,從裡麵倒出一粒小藥丸來,送入口中,片刻後,楊橋的臉色就恢復了正常。 平初如釋重負,“好大家都隨身帶著藥,不然這要命的當口,誰給你找藥去。” 夏書恩不禁嘆息,“就你們這樣的身體,還怎麼跟顧遠山鬥?” 平初及其他人都是臉上一紅,楊橋拿著藥瓶說道:“幸虧有裴大夫給的這個靈藥,否則今天就見閻王了。” 夏書恩心念一動,猛然想起平初的父親也有哮喘,但他犯了病通常是用梨花雪的花瓣煮水喝,同樣是哮喘,怎麼阿牛卻是用另一種藥? 細問之下,原來治哮喘的配方都是一模一樣,隻是阿牛為了方便,用蜂蜜和著梨花雪的花瓣煉製成藥丸,這也是裴然殊告訴他的法子。 夏書恩望著各人手中的藥瓶,大感疑惑,“你們身上帶的都是醫治哮喘的藥?” 見大家都紛紛點頭,愈發感到奇怪,“如果是一個人有哮喘,他自己帶上藥便好了,怎麼全都……難道你們……” “那自然是大家都有哮喘了,在鬆溪塢都見怪不怪了,所以大家夥身上基本都帶上了急救的藥。”平初的語氣稀鬆平常,“不過我可沒有哮喘,我爹有。” 夏書恩又問他們,“既然你們都有病在身,又想進穀救人,怎麼就聚集了不到十人?萬一出現萬分緊急的狀況,你們吃藥都來不及。” 各人的臉上忽現一片落寞的神色,楊橋說道:“我們也想多找些人進去壯膽,可是、可是被困在裡麵的那些人畢竟都是發過狂的,其他人怎麼敢去救他們呢?” “難道你們就不怕嗎?” 眾人你望我,我望你,都是唉聲嘆氣。平初臉上的神色更是頹廢:“夏公子,你忘了,我、我也曾經發狂過……我們都是。” “什麼?”夏書恩驚訝更甚,喃喃說道:“你們都曾發狂過,都有哮喘,藥都是裴大夫給的……” 他的腦海中驀地回想起以恒說起平初發狂的原因,“他是因為中毒才發狂,這毒解藥難尋……” 發狂、哮喘、下毒、裴然殊……這些毫不起眼的線索一一串聯起來,仿佛一道陰影蒙上心頭,但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顏溪月剛剛服下裴然殊開的藥! “不好!”憂急驚懼之下,夏書恩一聲驚呼,急步折回鬆溪塢。平初等人見他臉色惶急,雖然不明他所謂何事,但也都感到事態不對,跟著奔回鬆溪塢。 “伯母!柳媽!快讓溪月把藥吐出來!”楊玉芙和柳媽還沒見到夏書恩的身影,就聽見他急促的話聲傳入耳內。 當他迅捷邁入屋內時,發現顏溪月已經悠悠醒轉,在床上坐起身來,看到臉如寒霜的夏書恩,三人俱是一怔。 “書恩,我已經不難受了,乾嘛叫我把藥吐出來?”顏溪月蒼白的麵容擠出一絲發自內心的微笑,隻是說話的聲調聲若細蚊,虛弱無力。 “你真的沒事了?”夏書恩搶步到床前,拉住她一隻手,搭上手腕,脈弦的確緩和得多,就是身子還很虛弱。 楊玉芙看他神情緊張,心下惴揣,“怎麼?這藥有什麼問題嗎?” 柳媽忙道:“這藥你一拿回來我就直接熬上了,也沒讓誰碰過。” 夏書恩稍稍鬆了口氣,“柳媽,我不是懷疑你。伯母,溪月,我隻是突然覺得,裴大夫……有問題。” 楊玉芙站起身來,臉色立變,“他、他有什麼問題?我們都是認識了幾十年的老鄰居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是你說,疑人勿用,用人勿疑的嗎?” 此刻,夏書恩感到心亂如絲,怎麼那麼巧,鬆溪塢發過狂的人都患上了哮喘?以恒是怎麼確定他們都是被人下了毒才會發狂?難道臥雲穀的人知道真相?亦或是他們與下毒的幕後主使有關聯? 雖不能肯定哮喘與發狂有直接關聯,醫治哮喘也不是什麼難事,可怪就怪在,裴然殊的醫治法子極不尋常,況且抑製發狂的解藥也是出自他手。 這些疑點都同時指向了裴然殊,夏書恩很難不懷疑他與鬆溪塢的怪事牽連甚密。但若他真的沒安好心,又怎麼醫治好了顏溪月? 夏書恩又問楊玉芙,“伯母,鬆溪塢患哮喘的人是不是很多?” 楊玉芙與柳媽、顏溪月三人訝異對視,想了想,說道:“確實不少人患有此疾。” “從何時開始?” “大概最近這一兩年吧,一到換季的時候,很多人就犯病了,這在南方,也屬正常。” 與他靈犀互通的顏溪月猜出他的顧慮,“你是不是懷疑,發狂的人都是被人下了毒,而下毒之人就是裴大夫?” 柳媽聽了不禁一愕,“嗨呀,你懷疑誰也不能懷疑他呀,我們都認識他幾十年的老人了,從前他醫術即便不怎麼出色,好歹是有求必應,現在醫術好了,人可一點沒飄,還跟從前一樣熱情。” 柳媽曾被裴然殊醫好過風濕,見夏書恩沒來由的疑心他是壞人,就忍不住替他說話。 夏書恩微微嘆息,“但願,是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