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楊景山為沖突的雙方調和了一整天,三十餘名被困在臥雲穀的村民們才得以各自回家。 但有何老二發狂後縱火燒房的例子在前,村人之間見了麵也不互相寒暄,彼此像不認識一樣,每日太陽一落山,家家戶戶都把門窗關的死死的。 在這樣死寂一般的環境裡,夏書恩的心裡同樣悵然愁思,隻因過去了兩日,顏溪月的身體還是仍未好轉,仿佛風一吹就能倒下。 分明大毒已除,餘下的這幾天隻需慢慢將養就可痊愈,事情的發展似乎讓人感到意外。 “裴大夫也沒有十分的把握能為你解毒,會不會是他這次開的藥並無效果?” “可師兄把臥雲山莊裡裡外外搜了個遍,甚至還把重傷的顧遠山拷問了一番,依舊沒有解藥的下落,我們如今除了找裴大夫,還能去找誰呢?”顏溪月現在的說話聲近乎氣若遊絲。 夏書恩隱隱覺得事情似乎沒有這麼簡單,但凡大毒大病,都是來得快,去的也快,隻要解毒方式適宜,加上顏溪月本就有功夫在身,以內息調和,不出三日就能恢復如常,如今是她中七日喉的第五天了,既然還沒徹底好,那就說明餘毒未清,不能再等下去了。 七日喉的解藥唯孟見之一人知曉,臥雲山莊也沒有找到解藥,事情陷入了死局。 夏書恩焦急地在屋內來回踱步,斜靠在床邊的顏溪月一抬袖,啪嗒一聲,從床頭掉落一個荷包袋。 兩人看到此物,同時一怔,這是以恒生前與二人臨別之際,贈送的夢靈仙的花種。 夏書恩拾起荷包袋,忽然福至心靈,“我想起來了!以恒說過,隻要是在臥雲穀中的毒,解藥就一定能在臥雲穀找到,七日喉不就生在臥雲穀中嗎?我竟沒想到!”激動之下,眼眶中隱隱含淚。 顏溪月蒼白的病容上有了一絲欣慰,雖然他已不在人世間,卻總覺得他一直都在。 夏書恩剛邁步出門,就聽身後的薑牧塵突然叫住了自己,“你急匆匆的,這是要去哪兒?”說話的語氣仍如平常。 他剛從臥雲穀回來,如果讓他知道自己還要再去一趟,未免會讓他多心,因此夏書恩便隨口回道:“去找裴大夫重新開藥。” 薑牧塵“哦”了一聲,神情極是冷淡,轉身進屋,“柳媽,你看到我丟的玉佩了嗎……” 他這般突轉性情,夏書恩很難不起疑心,他明知自己去找裴大夫是為了顏溪月,可他淡然自若的態度仿佛根本不在乎顏溪月的身體是否康健。 “夏兄,臥雲穀歸來後,別來無恙啊。” 匆忙前行的途中,身後冷不丁的響起熟悉的聲音,轉頭望去,是臉帶微笑的穆金波。 夏書恩淡淡瞥了他一眼,“穆鏢主找我何事?” “怎麼?沒事就不能來找夏兄說說話了?” “我沒空。” 夏書恩轉身即走,穆金波那陰魂不散的話聲幽幽從身後傳出,“顏姑娘的毒還沒解,是不是還要再去一次臥雲穀?” 夏書恩驀地停住腳步,“怎麼?穆鏢主也想進去一次?” “夏兄誤會了,那個鬼地方我這輩子都不想踏足了。”穆金波靠近他的身旁,神秘莫測的低聲說道:“我是想提醒夏兄,最好一個人去,千萬不要讓牧塵兄知道。” 夏書恩自然是不想讓薑牧塵知道自己的行蹤,但不明白穆金波為何會突然發聲提醒,“穆鏢主是知道什麼?” “你去了就知道了。”穆金波抱拳一揖,笑著離開了。 夏書恩對他此舉心生疑竇,就算穆金波沒安什麼好心,也決不會無緣無故說下這句話,難道薑牧塵不希望再有人踏足臥雲穀? 當下不再耽擱,夏書恩處處留意周遭環境,確認身後無人跟蹤,才放心沿著上次出穀的那條山路進入臥雲穀。 盡管離開臥雲穀不過幾天的時間,他仍清晰記得臥雲穀中猶如世外桃源般的風物美景,此刻重臨舊地,卻讓他大吃一驚。 但見臥雲山莊所在的那座島上一片狼藉,孟見之精心敕造的高屋廣居化成一堆焦土,島上蓊蓊鬱鬱的草木也是林樹焦枯,整座小島儼然成了穀中一座觸目驚心的孤島,若不是孤立於湖上,隻怕連累其他幾座山也要燒個精光。 夏書恩正驚異間,忽聽身後蹄聲大作,回頭一望,竟是十來隻梅花鹿頂著頭上的犄角發瘋般朝他奔來。 夏書恩忙閃身避開,那群鹿蹄下不停,一頭撞上了夏書恩身後的一顆大樹上。 沖在最前麵的幾頭鹿頭上的犄角當場斷裂,血流不止,另外幾頭鹿撞的更狠,身子撞上樹後直接被彈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頭上的犄角自然也保不住了,樹上的果子紛紛掉落一地。 可這群鹿卻絲毫察覺不到疼痛,任血流了一地,還是要不斷地攻擊夏書恩,不死不休。 夏書恩清晰記得,上次來時,這裡的鹿,鬆鼠等小動物在林間怡然自得,不懼生人,性情更是溫馴,怎麼才隔了幾天就變得如此兇猛? 夏書恩躍到樹梢躲避,那兩頭鹿就不停地撞樹,三人合抱的大樹被撞的微微顫動,直到樹下的鹿群鮮血流盡,力竭而死。 這一幕讓夏書恩感到無比熟悉,這群鹿的行為不正與鬆溪塢發狂的村民一模一樣嗎? 以恒既說他們是中毒所致,這些詭異的鹿也定出自於此,那又是誰給它們下毒? 他來穀中已有大半晌,穀中人煙絕蹤,給這些動物下毒又能攻擊到什麼人? “你去了就知道了”、“千萬不能讓牧塵兄知道”,穆金波的話再次縈繞心間,他特意來提醒自己來穀中不能讓薑牧塵知道,莫非是因此事? 夏書恩把目光落在了被燒成焦土的臥雲山莊上,既然是他一人救出了剩餘的村民,這場大火也一定是他所為了。那座島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令他縱火滅跡? 夏書恩使出輕功,踏著湖中露出水麵的木樁,來到了這座小島上,空氣中還彌漫著濃烈的焦味。 他憑著記憶走向上回來過的大廳,隻見焦木之間臥了許多焦黑似炭的屍體,麵目五官自是無法辨認,之所以還能辨認出是人而非其他物件,是這些人在死前經歷了痛苦的掙紮,扭曲的殘肢斷臂仍保持生前的狂揮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