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形勢無暇細思,拿到地圖後的慕容懷英重挫了刀疤男,接著沖出客店,縱馬疾奔而去。 整個客店杯盤狼藉,除了刀疤男一眾人受傷倒地之外,就剩鬥篷老者和折扇書生動也不動的坐在店內,兩人雖未受傷,卻渾身不能動,眼睜睜看著刀疤男等人的刀刃在自己身旁驚險劃過,無法躲避,又被菜肴汁水淋漓滿身。 夏書恩莫名被搶走了地圖,急忙追了出去,當街從馬販手裡買下一匹馬,直追慕容懷英到城北。 兩匹馬一前一後,自辰時追到午後,又自午後追到申時,馬蹄從奔行如飛漸漸的慢了下來,此時兩人已經遠離了清州城,到了樹蔭匝地的樹林。 慕容懷英伸手拉韁,調轉馬頭,打量著同樣停下的夏書恩,“好小子,你倒是鍥而不舍,追了這麼遠也不放棄。” 夏書恩心中微跳,說出口的話也帶著三分慍怒,“如果是老前輩的東西被人搶了,會輕易放棄嗎?” “我搶了又如何?你自信能從我的手裡奪回去嗎?” 慕容懷英的劍術神妙無方,在江湖上一直是無出其右的存在,俠義之能,更是名聞四海。 夏書恩卻萬萬沒料到,到了暮年的慕容懷英竟如此蠻橫無理。 “既然如此,晚輩隻好得罪了!” 語聲甫畢,夏書恩躍離馬鞍,淩空飛身而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慕容懷英的對手,但為了搶回地圖,隻好硬著頭皮上了。 慕容懷英也躍下馬來,兩人皆是赤手,以拳腳功夫拆了八招。慕容懷英見他年紀輕輕,武功卻非泛泛,潛運內力,雙掌齊出。 夏書恩接住了他這一掌,雖然沒受傷,卻兀自後退了五步。 慕容懷英最初是想用內力震傷他,但見他身手不凡,便有了試探他功底的想法,因此並未使出全力,沒想到他絲毫不為自己的掌力所傷,眼神中甚為嘉許。 “如今江湖敗類者多,名不副實者更是數不勝數。”慕容懷英從馬鞍上取下自己的佩劍,將白刃如霜的長劍向他遞了過去,“你若能勝我,這‘逍遙劍俠’的名號我就主動讓給你,地圖……也一並奉上。” 夏書恩並不貪圖江湖名號,地圖可千萬不能落於他人之手,他接住了長劍,心中忐忑不安,“我用了前輩的劍,那前輩豈不空手?” 慕容懷英輕聲一笑,“你盡管來刺就是。” 剛才在客店中,慕容懷英一人對付刀疤男數十人,從未拔出過長劍,這其中自然有他武藝精深的睥睨之意,卻也是對敵手的一種侮辱。 夏書恩自行走江湖以來,從未受過此等輕慢,事到其間,也隻能挺劍刺去。 他直接將清風劍法中的“春風拂麵”、“聞風遠揚”、“風起浪湧”、“追風逐電”等招式使出,若是換了尋常對手,三招之內便可拿下,但今日遇上的可是慕容懷英。 夏書恩催動劍招,招招進逼,劍招也靈動變幻,那慕容懷英雖是空手而敵,身形卻隨著夏書恩劍招的變幻而移動,忽左忽右,忽前忽後,一飄一晃,猶如鬼魅。 不得已,夏書恩不待“追風逐電”這一招式使完,直接將清風劍法中的最後一式“西風殘照”使將出來,這一招往往是遇到勁敵才發揮。 但他並不欲傷害慕容懷英,是以劍尖每每向慕容懷英的要害刺去之際,他便手勢略緩,隻從慕容懷英的身側斜斜劃過。 “劍走輕靈,又不是穩實剛猛,嗯,不錯。” 慕容懷英不愧是天下用劍中的高手,即便夏書恩的劍招來勢威猛,也被他輕易躲了過去。鬥到這時,慕容懷英便將初時的爭奪地圖之心轉化成試探夏書恩劍法的機遇。 可夏書恩聽了他這句贊許,心裡卻怎麼也欣慰不起來。他隻時時記著,一旦輸了,地圖就再也回不到自己手中。 以慕容懷英年逾七旬的年紀,竟還有如此進退如風的身手,夏書恩的心中愈發緊張。 慕容懷英見他劍招稍緩,雙臂輕捷探出,欲奪他手中之劍。心念一動,夏書恩身形向後一晃,似欲跌倒,長劍也被他歪倒的身形壓的越來越彎折。 但在他後背離地寸許之際,劍刃破空之聲響起,劍尖毫厘無誤的向慕容懷英的眉心刺去。 這一招欲擒故縱足以有九成的把握能刺傷對手,慕容懷英同樣避不開他這招疾刺,因為他也沒想要躲避,而是側頭微偏,左手食指與無名指斜刺裡穿出,兩根手指夾住了劍刃。 他內力穩實剛猛,這一夾,令夏書恩手中的長劍進也不是,退也不能,臉色漸漸變得凝重。 慕容懷英卻仰頭大笑了起來,“換成是別人,這一招你已經贏了,可結果就是結果,你是認輸,還是繼續再戰……” 慕容懷英並非是言而無信,隻是那張地圖於他而言,同樣重要非凡。 輸給名震江湖的逍遙劍俠,夏書恩本是心服口服,但眼下的情境,他又如何高興的起來? 正在他躊躇未答之際,慕容懷英耳聽得風聲微勁,眼見餘光瞥見一道白森森的銀光閃來,身子略退,袍袖一拂,兩指之間又多了一枚飛鏢。 夏書恩認得那枚飛鏢,向後一望,頓時又驚又喜,“溪月,你怎麼找到這來的?” 此時,顏溪月輕盈的身形落地,“一老一少,縱馬馳騁,又都是一身白衣,還不好打聽嗎?” 夏書恩這時猛地想起她與眼前這人有著故舊之情,“溪月,他是……” 剛想告知身份,慕容懷英便冷笑了兩聲,“區區一枚飛鏢,年輕人未免也太自信了些。” 他剛想扔掉飛鏢,隨意一瞥,不由得大是震驚,手中這枚飛鏢的形狀竟似柳葉般精巧。 顏溪月卻神情自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請前輩看看自己的胸前。” 慕容懷英一震,忙低頭看去,左胸靠近肋下的地方,不知何時已插上一支飛鏢, 那枚飛鏢掛在衣服上,自己卻渾然不知,倘或再往裡刺入一寸,隻怕已經見血。 原來,顏溪月所使的飛鏢射出時看著隻有一支,射擊到一半又變出多支。若是射人,非死即傷,全憑發鏢人的功力;若是刺物,必百發百中。 其中一枚被慕容懷英巧手拿住,另外兩枚則在他袍袖下,或是釘在了樹上,而最後一枚就悄無聲息的掛在了他的要害之處。 慕容懷英大是震驚,“飛葉摘花?這、這柳葉飛鏢是顏如令的獨門絕技,你……究竟是何人?” 夏書恩對顏溪月直接脫口而出,“溪月,幸好你沒傷到他,他就是你父親的故友,慕容懷英老前輩!” 顏溪月驚訝的“啊”了一聲,她曾聽母親偶爾提起過父親的這位故交,算來年紀,跟眼前這人也差不多,加上又是夏書恩親口所說,更是不加懷疑。 意識到自己險些傷了長輩,她上前一步,向慕容懷英盈盈拜倒,“溪月無禮,請前輩贖罪!” 慕容懷英急步跨上,雙手扶起了她,“小侄女快起來!二十年前,我與你父親八拜為交,我為兄,他為弟,那時你還沒出生,還是你滿周歲時我見過一次,與令弟一別多年,你竟長這麼大了。”言語之中掩飾不住的感慨和欣喜。 “適才真是我唐突了,萬一、萬一我要是射偏了,前輩豈不是……”想起剛才的行為,顏溪月仍是一陣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