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霎時聚集到那人身上,他驚得連連擺手,“官爺別誤會,我、我是聽船老大說,昨夜二更天時看到倚霞樓的頂層掉下一黑影,還以為是上麵有人扔了個什麼東西。” 眾人又是一番議論,衙役乙便押著那人詳問是渡口的哪位船老大,另外三名衙役則去了倚霞樓,夏書恩和傅甲便一同跟了進去。 “你們倚霞樓死了人,也不向官府通報,是打算把屍體就這麼泡在水裡嗎?” 麵對衙役的質問,老鴇又驚又急,“官爺說什麼胡話呢!我這裡怎麼死了人?” “剛從湖裡打撈上來一具屍體,一看就是風塵女子,不是你們倚霞樓的,還能是誰家?” “哎喲,我說官爺,整個清州城的青樓又不是隻有我們倚霞樓,沒準是誰家的花娘想不開,就跳湖自盡,屍體就這麼飄到我們倚霞樓附近了,您說我們冤不冤啊?” “那有人看見這女子是從倚霞樓跳湖的,你怎麼說?”傅甲忍不住插話。 老鴇眼睛一瞪,雙手叉腰,沖著人群大叫:“哪個王八蛋這麼說的?站出來,老娘要親自跟他對質!大白天的不能睜眼說瞎話!要是有半個字作假,老娘可不是吃素的!” 她兀自朝著圍觀的人群罵了半天,五六個裝扮艷麗的花娘便圍在衙役周圍,“官爺別聽人胡說,我們倚霞樓可沒有您說的那號人。” “就是,死的那姑娘我們見都沒見過,那隻狗眼說是從我們這跳樓的?” “莫不是造謠的那人沒錢上我們這瀟灑,就編個胡話來汙蔑我們,官爺可要替我們做主啊。” 這幾句話從她們婉轉嬌柔的口齒中說出,又都撒嬌般的貼在衙役身上,三個衙役早被她們纏的暈頭轉向,一句話也插不進去。 老鴇見門口聚了許多人,高聲吩咐道:“姑娘們,接官爺到安靜的地方談話,你們慢慢說,一個一個說,叫官爺聽清楚了。” 一眾花娘不須她吩咐,也在一步一挪的把衙役往屏風後麵帶,圍觀的人群也心領神會,各自散去。 傅甲望著老鴇忙碌招待人的身影,悄聲對夏書恩說:“你說這老板娘背後無人撐腰,她怎麼敢對官差這樣?我看啊,八成還是會像上回一樣,不了了之。” “上回?難道以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夏書恩以為昨晚的墜湖事件是個意外,聽傅甲的語氣,不僅是死人,連帶老鴇的身份也似乎並不簡單。 “是啊,加上今天這個,已經是死了第十個了,也不知道是誰在給這裡的老板娘撐腰,好大的麵子,好幾條人命都能給壓下來,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饒是傅甲作為清州的富商,也對此嘖嘖稱奇。 薛天辰待要聽夏書恩繼續說下去,哪知他這時停了下來,喝了口茶,“沒了?大白天撈上來一具屍體,就這麼算了?” “可不就是嗎?老板娘擔心這件事會影響生意,當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薛天辰沉吟片刻後說道:“等過些時候,我去問問秦大人,這倚霞樓屢屢發生命案,他不可能全然不知。” 夏書恩冷笑一聲:“說不定倚霞樓背後的勢力……就算不是他,他多少也知道些。” 薛天辰點點頭,“他不知道我來清州其實也要暗中調查倚霞樓,還是先別打草驚蛇的好。” 他想起秦中田辦事盡心,又清瘦的模樣,搖了搖頭,“不可能,他不可能是倚霞樓背後的勢力。” “知人知麵不知心,你可別忘了,凡是跟明月堂相關的人和事,都不是我們表麵上看得簡單。我的事說完了,那你呢?” 薛天辰忽然一笑,“還有個姑娘你沒說呢。” 夏書恩顯得頗為無奈,“我盯上淩煙是因為她可能和明月堂有關聯,上次我從萬壑山莊追出來,新的領頭人就進了倚霞樓,而正好她的房間裡就藏著一個不敢露麵的人。不知這樣的回答,薛大人滿意否?” “這話你別對我說,隻要有人滿意就行了,至少你還知道溪月在哪。”薛天辰的情緒隨著說話聲音越來越低沉。 夏書恩不假思索的便猜到他是為了司徒瑤光,“你又被司徒姑娘丟下了?” 薛天辰此時也沒有心情再和他說笑,便將自己和司徒瑤光半路上的經歷說了,“那個風箏也真是奇怪,好像知道我們在追,一路都在變動位置,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夏書恩僅僅隻見過司徒瑤光一麵,隻能根據他的口述分析,“能出來放風箏,又一直在移動,而且每次快要接近時風箏又落下來,那隻有一種可能了。” “什麼?” “她姐姐在躲著她。” 夏書恩話說出來,薛天辰顯得不可置信,“怎會這樣?她可是一直在惦記她這位姐姐的安危。” “這是人家姐妹倆的事,興許中間有什麼事情沒告訴你呢,何況我隻說隨口說說而已。” “你要是不確定就別亂說,你就是不想幫忙,我自己替她找就是了,不勞你費心。” 見他開始生氣,夏書恩隻好勸他道:“天辰,你搞清楚事情的輕重緩急,我們之所以來到這個地方是奉了誰的命令?你既然知道她姐姐是落在了明月堂的手裡,而正好倚霞樓藏著明月堂的領頭人,我們隻要弄清楚了倚霞樓裡的事情,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她姐姐的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 薛天辰又轉怒為喜,正想要說話,夏書恩搶在了先頭,“算了,算了,認識你這麼久,你一向都是這個急脾氣,你還是把你的好脾氣留給司徒姑娘吧。我看她的脾氣也不怎麼好,你要是再不收著點,將來兩個人鬧的天翻地覆,可沒人敢替你們收場。” 薛天辰聽他話裡的意思是暗指自己和司徒瑤光會在一起,眉梢眼角都是笑意,“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隻不過呢,她行蹤不定,我們在河穀分開時,說好了在客棧見麵的,我離開府衙就去了客棧,結果她人根本沒在那。我又擔心她孤身一人去了茅屋,又不知道那的路怎麼走,隻好先來找你了。” 夏書恩沉吟片刻,“茅屋具體在什麼地方……我隻記得是在獅子巷的福源客棧的東麵直走,出了城再往西走三裡路就看到了。不過司徒姑娘這麼聰明,應該不會獨自去冒險的。” “好,我現在就過去。”薛天辰立刻起身,看似是要前去茅屋勘查,這其中卻也包含了幾分對司徒瑤光的擔憂。 夏書恩按住了他的肩頭,“話還沒說完,你急什麼?” “還有什麼事?” “你剛才說了王爺和郡主的情況,那世子呢?他去了哪裡?”夏書恩隻聽聞沈天南也失蹤了,而且還是在王府。 “他……” “篤、篤、篤。” 薛天辰正要回答,門外響起敲門聲,一個聲音傳了進來:“夏公子,淩煙姑娘要出門了。”說話聲音很低,似是提防被其他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