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稚兒得藝心僖(1 / 1)

少年江湖錄 超然. 5868 字 8個月前

來到縣城,一切算是一個新的開始了,每天去私塾學學文,看弓社的弟子練練武,蕭寧倒也過的平淡。但這平淡之中卻也總有不平常之處,就是那個鹿皮囊了。   那日父親走後,他其實就打開皮囊看過,裡邊除了那張絹圖還有幾本書籍,一些零碎,外加不少的金銀,倒也沒有其他。   書籍自不用說,講的是一些武技,此時讓他看也看不明白,其餘的除了金銀他更是不知作何所用。揣著這一腦子問號,此時也隻能將這個秘密暫時埋在了心裡。   其實他到了這裡,最喜歡的還是去弓社演武場看弟子們練武拉弓,說是弓社,也不是單教弓箭,反而因為王威乃是武林中人,倒有幾分開門收徒的意思。   這一日蕭寧從私塾回來,正在看弟子練武呢,忽聽身後有人喊道:“寧兒,該吃飯了。”   蕭寧回頭一看,卻是一個三十許的婦人,娥眉淡掃,青布羅裙,一手拿著個提籃,一手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小女孩正沖著蕭寧作鬼臉。   蕭寧一見慌忙施禮道:“伯母安好,怎敢勞伯母給蕭寧送飯,蕭寧之過也。”   那婦人慈善地一笑,說道:“無妨,今日你伯父那來了幾個客人,廚下炒了幾個菜,我給你盛來一些來。”   說著將籃子遞了過去,蕭寧剛剛接過,餘方舟也正好轉入演武場,老遠看見就笑出聲來了:“我就知道弟妹忘不了寧兒,哈哈,我正好也來蹭一口。”   那婦人正是王威之妻胡氏,自蕭寧住進王家,胡氏對他也甚是喜歡,胡氏本有一子一女,大兒子王楚行被王威送入“天醫門”學藝,隻有三四歲的女兒王楚月尚在身邊,平日裡有點好吃的總是給蕭寧送來一份。   這會兒胡氏見餘方舟走來,微微萬福道:“見過伯伯,伯伯怎麼不去前廳,反而到這來了?”   餘方舟擺擺手,沖著小楚月作了個鬼臉,對胡氏說道:“一群鄉紳夫子,我去了也搭不上話,還不如來找寧兒。”   胡氏知他行伍出身,又在草莽中待過,與那些鄉紳合不到一起,也沒多說,隻微微一笑告辭而去。   也沒去管院中的弟子,餘方舟一把拉住蕭寧來到屋裡,放下手中酒肉,蕭寧也從提籃中拿出兩盤菜,兩張餅。   給自己倒了一碗酒,先喝了一口,餘方舟才說道:“寧兒,你想學武?”   蕭寧正往口裡塞著餅呢,聞聲一愣,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伸手撕下一條雞腿放到蕭寧近前,又端起酒碗來喝了一口,見沒等到蕭寧回答,隻得又笑道:“你也不用瞞我,一提到學武你小子就眼光發亮,我早看出來了。”   “可我爹不讓我學。”蕭寧拿著餅低下了頭。   “那又有什麼,”餘方舟放下酒碗,“男兒在世當有保家護命的本事,咱們偷偷地學,你隻要別把學業耽誤了,他哪能知道,到時候照樣去考個狀元,文武雙全,你爹還能不開心。”   “對啊,”蕭寧眼光一亮,頭也抬起來了,“餘伯伯,你教我嗎。”   “嗯,我教你也行……”   話還沒說完,忽聽窗外有人說了一聲“師兄,不可。”   話說著,王威推門而入。   “王伯伯。”蕭寧站起來要施禮,王威過來扶著他坐下。   “你怎麼來了,前邊應付完了?”餘方舟瞥了他一眼問道。   “一幫子鄉紳,又來讓我捐銀子,讓我打發了。”   “我教寧兒武藝怎麼又不可了?”餘方舟不滿意地瞪了師弟一眼再問道。   王威挨著蕭寧坐了下來,先沒答他,隻是伸手拿過酒碗喝了一口道:“你到會挑,這酒不錯。”   餘方舟又瞪了他一眼,重新拿過一個碗來又給自己倒了一碗,“你到是說個不行的理由啊。”   王威斜了他一眼,“師兄,那我說實話你可別嫌我得罪了。”   “你說,我倒要看看有什麼可得罪我的!”此時的餘方舟仿佛是理直氣壯。   “那好,”王威也放下了酒碗,“你我師兄弟三人,當年隻有你身具家傳武學,算是帶藝投師,這沒錯吧。”   “嗯。”餘方舟聽著這話,心裡不由得暗暗發毛。   “而今咱們三人都已出師多年,這武藝又當如何啊?”   聽到這兒,餘方舟捂著臉不說話了。   王威綽過酒壇給自己再倒上一碗酒,慢悠悠地品著道:“師兄弟三人,要論硬功,我和大師兄都不及你,可那是你餘家的家傳武藝,師父留下的刀法拳法你又如何?”   餘方舟聽他一說,脾氣也上來了,“那我就教他硬功,餘家槊上還是有幾手的!”   “真是?”聽了這話,王威也把酒碗放下了,雙眼放光,“當年你可是說要把祖上的這身本事帶進棺材去的,今兒個真的肯教了?”   “廢話,不肯教我說個什麼勁,不過光我教不行,你也得掏點乾貨出來。”餘方舟將酒碗砸在桌上說道。   “嗯,”王威撚著短髯,“刀法我和大師兄相去甚遠,可師父留下的通臂拳法我卻還是拿的出手的,怎麼樣?”   “好!”餘方舟一拍大腿,“就這麼定了!”   “先說好,教是教,先不讓寧兒拜師,現在大師兄是掌門,入門這事還得知會大師兄一聲。”   “好!”餘方舟端起酒碗和王威乾了一碗,兩人都感覺甚是爽快。   蕭寧一塊餅還沒吃完,聽著二人的話,笑的也傻在那了。   從這以後,蕭寧也累了起來,上午私塾學文,下午王家習武,到晚上臨睡了還得用王威教的一套呼吸法調整呼吸,一日間就跟轉軸一樣不得閑。   恍恍間也過了數日了,這日私塾旬休,餘方舟饞酒了,偷偷領著蕭寧來到了附近一家酒館。   雅間已然無座,兩人隻得在廳中用屏風隔了一桌,叫上酒菜餘方舟正自飲著,屏風外麵也來了一桌,七八個人的樣子,叫酒叫菜方自坐下,就聽有一人說道:“大師兄,這都過去好些日子了,還能來查出個什麼啊?”   “是啊,白跑一趟,屍體都進了衙門了,還能看著什麼。”   “唉,諸位師弟不必嘆氣,掌門師伯讓來看看,咱們也權當散了散心了。”這次說話的當是那大師兄了。   “哎?大師兄,你說那崔千麵這次是跑了呢還是栽了呢?”第一個聲音又問道。   聽到“崔千麵”三個字蕭寧一愣,趕緊豎起耳朵來了。   “不好說,這次北國神音教據說跑來了好幾個好手南下中原,聽說其中就有他們教主‘白頭仙翁’嶽長海的親傳弟子。在清水河官道上隻說發現了五具屍體,不知道是被崔奇給一鍋端了呢,還是搭上了四條人命拚死了崔奇。”   “你說那神音教遠在大遼,狗鼻子倒靈,‘千麵神偷’崔奇易容術天下無雙,怎麼讓他們找出來的。”   “神音教號稱北國武林第一大派,獨龍崖上勝過龍潭虎穴,這麼多年來虎視中原武林,‘白頭仙翁’幾年之前更是親至中原挑戰少林、純陽兩派掌門,雖然未曾取勝卻也沒有敗北,教中更有那兩大護法,四路使者皆是一流好手,其中底蘊豈是我等能夠揣測的。”   “嗯,也是。哎,大師兄,你說那神音教如此威名,崔千麵怎麼還敢硬杠,叫我說交出那什麼‘四聖秘藏圖’,保自己一條性命多好。”   “你以為那崔奇就是一般人。況且我聽說因為嶽長海重傷的突然,除了他那大弟子,沒有一個將本領學全的,這次來的這個更是連師都未出。”大師兄好像喝著酒,懟了那人一句。   “大師兄,說說,那崔奇怎麼不一般了。”   這時候幾杯黃湯下肚,那大師兄的話匣子也打開了,“據說啊,那崔奇本是西域昆侖派弟子,不過好乾些偷雞摸狗的事,派中長老弟子大多不待見他,後來不知道為了什麼事,去偷了派裡的《雲龍大八式》秘籍,反出了昆侖,這事當年在江湖上也是鬧得沸沸揚揚。”   “大師兄,那昆侖也是大派了,獨霸西域,就讓個弟子這麼跑了?”   “那哪能啊,當時昆侖也派出不少人追到中原,但這崔奇也不知道從哪得了一手千變萬化的易容術,從此之後江湖中卻隻聞其名,再也無人能識其人了。”   “是啊,我也聽說了,‘千麵神偷’,這‘神偷’二字不敢說名副其實,可這‘千麵’二字卻是無人能比啊。”又有一個新的聲音說道。   “嗯,確實是啊。唉,可惜這次也被神音教給堵上了。”   蕭寧在屏風這邊聽的入神,一時飯都忘吃了,餘方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沒有多說。   吃飽喝足,隔壁那桌早已離開,餘方舟也領著蕭寧回轉弓社,路上蕭寧一隻手拽著餘方舟的袖子,心事重重的。   到了弓社,兩人順後門溜回屋中,餘方舟囑咐了他幾句轉身要走,蕭寧卻又一把拽住他的衣袖,遲疑的道:“餘伯伯,我讓你看樣東西。”   “嗯?”餘方舟一皺眉頭,滿腦子疑問跟著蕭寧向裡屋走去。   進了裡屋,蕭寧從床角摳出鹿皮囊遞給餘方舟。餘方舟是識貨之人,打開一看是倒吸一口冷氣,回身關上房門問道:“寧兒,你這是哪裡來的。”   蕭寧將清水河邊之事如實地和餘方舟說了,餘方舟暗中冷汗都下來了,心說,好家夥!有多少人都在盯著這些玩意兒啊,幸虧寧兒當時沒露底,要不然蕭兄弟要是不知深淺當場摔了出去,他父子倆焉有性命到得這青石鎮來。   這會兒四下裡仔細探聽一番,確認周圍沒人才拉著蕭寧在桌前坐下道:“這些東西以後要藏好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誰也不能說,包括你爹和你王伯伯。這可都是要命的玩意兒,一個不好咱們這好幾家人都得死無葬身之地啊。”一麵說著,將囊中之物擺在桌上。   頭一摞是四本書,餘方舟指著對他說道:“造化啊,前邊你王伯伯還說我武藝不精,怕誤了你,現有了這些,看我倆誰教的好!”   說著順手拿起一本來,“我就說你在酒館裡怎麼聽得那麼仔細,原來這些都在你手裡。這本就是昆侖的絕學《雲龍大八式》了,鎮派之技啊,你要學會了,在江湖中足以安身立命了。”   隨手翻了翻放在一邊,再看向剩餘三本,“五臺山迦藍寺《狂風腿法》?百年前江湖中號稱有風、雨、雷、電四大絕學,這‘風’字就出於此,這可是迦藍寺的不傳之秘啊,他這都是從哪偷來的啊。”   “《鷹爪功》?鷹爪門都滅了啊!剩下幾個也吃的公門飯,這本是差了點,不過這是門硬功,不對!”隨手翻著,餘方舟卻又是一驚,“竟然連心法都有!這不早就失傳了嗎?”   “《震腑力》?”餘方舟拿起最後一本,撮著牙花子,敲著頭道,“好熟的名字,哪來的來?”   這邊餘方舟還沒想明白呢,就聽屋外有人喊道:“教頭可在?員外有事喊您過去。”   餘方舟激靈靈打了個冷顫,趕緊把桌上東西劃拉進鹿皮囊中遞給蕭寧,口中應道:“知道了,馬上就去。”   等臨出門了再回身低聲吩道:“收好,晚上我再過來和你清點。”   看著餘方舟離去,蕭寧手裡攥著鹿皮囊,忽然感覺有大山那麼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