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言的尷尬在場中彌漫,對於觀禮人員來說,這樣的沖擊其實並不比方才的紫氣東來弱多少。 隻因為今年,一個九品根骨的人奪了魁首。 “上來吧。” 長老目光也有些難言,不過還是讓白辰來到之前眾人站的位置。 依言上去,白辰站在了諸位峰主下方,隨後恭敬的行了一禮。 一息過後,沒有回應。 三息過後,沒有回應。 五息,那雲層好像是動了一下,但是,也還是沒有人回應。 上方周通峰主數次搖頭,隻道:“無緣,無緣啊。” 隻能怪老天無眼,如此驚艷的一個俊才,給的卻是九品根骨,其實哪怕是七品根骨,他們都願意給一個機會。 但是,九品,築基機會實在太渺茫了,哪怕是築基丹當飯吃可能都不行。 良久之後,九位峰主依舊無人應答,白辰起身再行一禮,隨即向後退去。 他的臉色依舊平靜,目光依舊清澈,默默觀察著這一切的長老有些遲疑,他都想自己收下這位弟子了。 如此心性,未來未必不可求。 但是,九位峰主都不敢收下的弟子,他一個長老,又有何辦法栽培。 退回到方才沒被選上的眾人中,幾名弟子看著他,目光都有些復雜,倒也不是心理平衡什麼的,而是感慨這人投胎確實是個技術活。 早知道上輩子下去的時候就跟幽冥天子,厄土大尊他老人家打好關係了,指不定投生的時候就給你來個天生道體呢。 至此,內山弟子考核正式結束,不足十位的弟子將直接跟著峰主回山,舉行拜師禮,而剩下的,則是自個挑個日子,進入內山。 青冥之上,餘方掌門看著白辰離開,忽而扭頭看向聶老,老者則是一直凝神閉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怎麼聶老,這下看清楚了嗎?” “沒有。” 睜開雙眼,聶老語氣平淡,“其實看見他天賦隻有九等,我的心也開始遲疑。” “這世間雖然不算事事都看重天資,但是如果真的根骨不行的話,道途也是千難萬難。” “哦?”語氣有些意外,餘方掌門半開玩笑的說道:“那你如果不打算把傳承交給他的話,正好我還沒收弟子……” “誰說我不打算將傳承交給他?” 打斷了餘方掌門的話,在對方錯愕的眼神中,聶老直接站了起來。 “剛才那些,隻是我個人的想法而已,你覺得,我的意誌能左右傳承自己的選擇嗎?” “你是說?”雙眼瞪大,餘方掌門困惑中帶著不可置信,死死盯住前方。 “是啊,你沒猜錯。”語氣多少有些感慨,聶老接著道:“在那小子轉頭的那一刻,跨越了幾千年,等待了幾千年,我第一次聽到了一個聲音。 “它說,好。” “那無上道門,九玄之一太華宗的絕頂傳承,那散落蠻荒的真法,直指大道本源的洞明心劍真解在那一刻選擇了他。” …… 雲霧宗,秋葉山,夜。 燈火如豆,白辰盤腿坐在床上,正在運功調息。 今日的戰鬥,不可謂不劇烈,光說自己與那傀儡硬碰硬的一下,沒有上好的療傷丹藥的話,都還得一些時日才能好利索。 結束修行,白辰打開窗戶,秋風吹拂,一時有些恍惚。 來此,將近一年了吧,這些時日,過往在那方世界的記憶一直都在變淡,如果不是白辰偶爾想起,他連從前父母的模樣都要忘了。 “食氣修行,逍遙長生。我追逐著這樣的夢想,那當到達那一天後,也尋尋歸去的路吧。” 心中自語一聲,白辰取下腰間新換的弟子身份牌。 從今日起,他又有了一個新的身份,雲霧宗的內山弟子,也算是這偌大宗門真真正正的成員。 如今,回想起自己這近一年時間的瘋狂,白辰也不免咋舌,幸好,結果最後也令他滿意。 伸了個懶腰,白辰沒有再修行或者看書的想法,正要獎勵自己美美的睡上一覺,卻在此時,外麵傳來敲門聲。 “小辰,是我。” 打開木門,陳盛高大的身影擠了進來,一下子就將這小木屋擠的滿滿當當。 “嘿,本來想說年前給你新修一棟小屋的,現在看來,應該是不用了。 掃視一圈,陳盛看著少年收拾妥帖的屋子,不免有些感慨。 十多年前,陳盛的父親,自己的結拜大哥將白辰交給自己,那時候的他還不到自己的褲腰帶高,而如今,卻是長成了怎麼個俊秀小夥。 明日,便也要離開秋葉山,一個人到內山生活去了。 “這麼些年,多謝叔父照顧了。” 自個沒有喝茶的習慣,白辰隻能給對方斟上一杯溫水,又取出還沒有吃完的朱果,擺到了臺前。 “嘿,什麼照顧呀,就連修行資源,我也從來沒有給過你足夠的。” 將杯中清水一飲而盡,陳盛眼中流露出自責之色,他想的是,如果自己能多讓白辰進幾次修煉室,那說不定早早就晉級練氣期了,未來晉級練氣後期的希望也大些。 而如今,雖然白辰很短時間內晉級到了練氣四層,但陳盛卻想起道典中的一些記載,對方這恐怕是壓榨體內潛力,這才在短短幾個月完成的跨越。 未來,恐怕更加艱難。 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白辰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叔父心中還能有那麼多想法。 天地良心,他能晉級可不是什麼壓榨潛力,那是麵板與自己的努力,還有眾多奇遇的堆積。 就在沉默中,忽然啪的一聲,卻是陳盛將個大袋子丟到了桌上,無需打開,光是不斷溢出的靈光,白辰也知道裡麵是什麼。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數目絕不少於三百。 換了之前,白辰可能會想著再記一份恩情,但是現在,他隻是拍個拍自己腰間的儲物袋,又拿出自己的法器玉佩。 “叔父,您這個侄子雖然沒那麼大本領,但也算是青石臺魁首,那些個靈石啊,您還是自個收著吧。” 說著,白辰又將大袋子一推,略帶挑釁道:“您可還得快點築基呢,不然再過幾年,我可就得趕上您了。” “你個臭小子。”氣的嘴角抽動了一下,陳盛熊立而起,就要想從前一樣讓這小子好看,但是,掃了一眼對方腰間的弟子牌,再看著對方眼中笑意下藏著的堅絕,陳盛又大笑著坐了下來,卻是沒有再強塞靈石。 “好啊,白家那小子,今日也算是長大嘍。” 夜深,二人談了許久,從此世隻存在白辰記憶之中的父親,到連記憶都不存在的母親。從兒童時候的趣事,到他和陳羨魚小時候鬧過的笑話。 途中,說到白辰父親突破時出岔子,臨死前托孤,陳盛這大漢子眼中也有淚光閃過,而說到白辰小時候拿著木劍到坊市叫賣,又笑到咧開嘴角。 如此笑中帶淚,直到,玉兔東墜,天光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