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把我的馬鞭拿來(1 / 1)

捆仙鎖是甘熊在點蒼修道多年得到的唯一寶物,堪稱萊山派鎮山之寶。如今麵對小小的李一亮悍然使用該法寶。該說不說,這簡直是李一亮的榮幸,更是李一亮的大不幸。   妙一真人見甘熊父女急於洗脫自己的嫌疑,貿然動手。她心中雖然偏袒甘熊,畢竟有一絲不悅。她沉聲開口道:“熊兒不得造次。師伯在此,會為你做主。普清掌門一定不會冤枉一個好人,更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普清散人微笑頷首道:“這個是自然,還請仙首多多指點。”   甘熊激動的情緒這才得到平復。他雙手抱拳,說道:“弟子方才唐突了。還請普清掌門和師伯恕罪。”   他伸手便打算收回李一亮身上的捆仙鎖。   歐陽石憤恨說道:“此事尚未查明。寶意妖狐水又多又深。道友不必急於釋放孽徒。”他與寶意剛結新仇,生怕牽扯其中的李一亮跑了。   直到此刻,關大倫黑色的臉龐仍舊寫滿困惑,尚未搞清楚其間的來龍去脈。他無知無畏地說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受到蒙騙的甘瑩瑩楚楚可憐,湊上前去,給他解釋一番。   到底是怎麼回事,該怎麼解釋?李一亮盤算許久,正要開口,心中卻湧現一股強大的力量拉扯他。他張了兩次嘴,卻都沒有發出聲音。心臟和腦子裡,好像有另一個靈魂,在給他下絆子。   此事還有一些蹊蹺。   天劫,第二金丹,吾血之血,天狐餘孽。   寶意夫人失卻元陰,已經留下後人;她在地下洞府中留下“吾血之血”四個大字;秦芳儀為救被刺蝟兇獸緊逼的李一亮而受傷,流血不止;她流的血滴到寶意夫人洞府上,打開洞府通道;李一亮跌落洞府,磕磕碰碰渾身沙土,中毒昏迷的秦芳儀落下卻是纖塵不染。   李一亮逐漸拚接出真相——堂堂仙林新秀、當朝郡主秦芳儀,難道是寶意夫人的女兒?!要不然她怎能在寶意的洞府中進出自如?他被這個想法嚇到了。一種狗血的推測在腦海中逐漸成熟。   寶意夫人果然不是凡人。父母之愛子女,則為之計深遠。寶意夫人給她的女兒,規劃了一條怎樣星光璀璨的、人聲鼎沸的路啊。   李一亮感到解釋來龍去脈變得棘手。如果講出實情,秦芳儀如何麵對仙林?個中緣由,實在燙嘴!   不過,齊玉音首席是如何洞悉絲帕秘密的呢?   妙一真人亦有此困惑。她笑說道:“玉音妹子,真是神機妙算。那個什麼靈嶠宮,搞得神神秘秘,不過如此。簡直一點用處都沒有。”   關大倫已經跟上了眾人的節奏。他輕哼一聲,說道:“師姐,恐怕隻是運氣比較好罷了!”   齊玉音伸手拿起桌上的罪魁禍首絲帕,慢慢展開。被打濕的絲帕上春色如許,楊柳依依,繁花飛舞。樓上有一絕色佳人,滿麵桃紅,掩齒而笑。小樓旁邊題有一句詩:玉樓人醉杏花天。   樓上佳人芳華,滿頭銀發,眉眼之間,依稀可辨寶意夫人容顏。   齊玉音隨手將幾根白色的毛發放到桌上,說道:“妙一仙首謬贊。您請看,這是自妖狐第二金丹上絞下的毛發。”   她的飛劍光芒可不是吃素的。   齊玉音眼角的餘光看到李一亮難以抑製的緊張神情。妙一真人用手一撚妖狐的毛發,馬上明了。她說道:“這絲帕上女子白色的頭發,質地獨特。是和天狐毛發一模一樣,明顯是將天狐毛發織在絲帕中。”   原來除了萬物尋主,還有別的石錘。萬物尋主,不過是驗證一下而已。齊玉音心細如發,牢記這諸多怪異之處,步步為營。小心駛得萬年船。   歐陽石喝道:“孽徒,如今鐵證如山,你和寶意夫人到底什麼關係?還不快快從實招來!”   剛脫眼罩、又陷捆綁的李一亮正做猛烈的思想鬥爭。秦芳儀之所以受傷,乃是為了救自己。她是鬆霞學宮同窗中天賦最佳的,未來仙途不可限量。若和臭名昭著的寶意扯上什麼捕風捉影的關係,豈不是仙道盡毀?   自己怎能恩將仇報?   妙一真人開口道:“妖狐深耕仙林上百年,害人無數。想不到,眼線竟然進入司天臺和鬆霞學宮。司天臺也隻是被蒙蔽。真是可怕。”   她語氣雲淡風輕,平和自然。但李一亮感受到一股冷颼颼的殺伐之氣。大難臨頭。李一亮來不及細想。無論如何,都不能賣友求榮、傷及無辜。他陷入固執的沉默。   李一亮的無聲被解讀為不識抬舉的反抗。缺乏耐心的關大倫首席須發盡張,如一個點著的炮仗高聲喝道:“你老實交代和寶意夫人的關係,還能給你個痛快的!”   李一亮心中終於拿定主意。他麵不改色,實話實說:“此事實與弟子並無關係。弟子隻是偶然得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我就是我,不是什麼人的眼線。”   這個真誠的回答,聽起來卻是最敷衍的。執掌派中律法的關大倫感到自己受到了蔑視和戲弄。他手臂用力猛揮,手中突然就多了一根長長的馬鞭。他甩動馬鞭,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   得,這下眼罩、捆綁和皮鞭,三寶齊全。   這是什麼人間疾苦!   李一亮下意識躲到旁邊。而站在附近的甘瑩瑩父女則像躲避瘟疫一樣,特意跳出遠遠的距離。他們一臉怒火盯緊李一亮。   齊玉音欺身上前,伸手按住李一亮肩膀,手難以抑製地顫抖。她誠懇地沉聲說道:“一亮,隻要你能說清楚,這一塊邪惡的絲帕到底是從哪裡來的,我向你保證,雪野派可以寬大處理,定將你引上正途。既往不咎也並不是不可能。”   她的眼神中,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期待。雪野派修道三年,齊玉音用心指點的往事,一幕幕浮現在李一亮麵前。普清散人多謀而少斷,隻不過是紅發老祖的提線木偶;關大倫有勇無謀,反應永遠慢幾拍;歐陽石自視甚高,但始終外來的和尚,成不了雪野派的中流砥柱。   眼前的齊玉音,才是雪野派在仙林躍遷的關鍵之所在。她已經親口允諾,雪野派以後不會虧待李一亮。   隻要李一亮如實說出事情的經過,根本不用添枝加葉,臟水自然而然就能潑到別人身上去。   李一亮迎著齊玉音期待的熱切目光,搖頭說道:“恕弟子難以講明絲帕來歷。但我絕對和寶意夫人沒有任何瓜葛。如果弟子真是什麼眼線,怎會將這絲帕輕易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