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歡天喜地火石山(1 / 1)

火石山天牢裡,被關押的李一亮百無聊賴。這些天,雪野派上上下下好像已經都忘了這個日進鬥金的營銷聖手,這個因沉迷美色而淪為“寶意夫人安插在正道的毒刺”。他隻好同隱匿在黑暗中的靈魂碎片閑聊,打發時間。   這些靈魂碎片,散落在高山大河深穀之中,靈魂主體早就投胎。它們隨風飄動,如有合適的機會,也會投胎,在生與死之間輪回。天地之間有些地方,比其他地方更能吸引並留存這些碎片。火石山天牢便是這種地方之一。   李一亮寄居在這肉身上,順著原身記憶追溯時光。原身從小到大總能發現一些與靈魂碎片、甚至整個靈魂相關的點點滴滴。原身就在這些碎片的包圍中長大,能通靈。   每一塊碎片,都有一些難以釋懷的執念,有一些反復訴說的低語。總會有一些直爽的碎片詢問李一亮,為什麼被關押在嚴防死守的火石山天牢,來到這個除了靈魂碎片很少有人涉足的地方。   為什麼呢?李一亮捫心自問。為了一個“義”字,抑或是為了一個“情”字?李一亮回憶起在司天臺看到的那個珠光寶氣中超凡脫俗、仙風道骨的小女孩。她天真爛漫又冰雪聰明。她可能是對待李一亮最真誠的同窗。他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有那麼強烈的欲望,想要保護她,簡直到了不計後果的地步。   好像不是他自己想這麼做,而是被什麼人奪舍,逼著他這樣做:關於絲帕的來歷,無話可說,甘願受罰。   這一天,李一亮正和一塊靈魂碎片爭論是蠍子長得比較帥氣,還是蘭花螳螂更炫酷的時候,一群人浩浩蕩蕩闖進天牢。最先小跑進來的是甘瑩瑩。她顛顛兒地邁著歡快的腳步哼著小曲,鼻孔朝天,看都沒看李一亮一眼。跟在她後麵的,是李一亮曾接待過的修真小門小派。他們嘰嘰喳喳,一個個臉上春光明媚意氣風發,簡直比抹了好幾層槐花蜜還要甜蜜。   有好事發生。   最後壓軸登場的,是司天臺同窗俞允中和雪野派支柱齊玉音。李一亮不由將眼前的枯草又堆得更高了一些。他並不是很想見到俞允中。   眾人簇擁下,俞允中和齊玉音合力將綠袍包裹安置在天牢最為嚴密的牢房中——就在李一亮旁邊。甘瑩瑩嬌滴滴說道:“允中哥哥小心。這種汙穢的地方,簡直不是人呆的。”聽到這甜膩膩的關切聲音,李一亮感到一陣難過。他轉身躲到牢房深處。   鎖上牢門後,綠袍滑落,現出巨大的蚌殼。齊玉音手指揮動,念念有詞,層層加碼,設置結界。   與此同時,隻聽一片喜氣洋洋的道賀之聲:“恭喜齊首席,旗開得勝。雪野派是永遠的神!火石山廣邀仙林同道,不日舉行碎狐儀式。這種大好事,可不要忘了我們呀!”隨即是一陣爽朗的笑聲,此起彼伏。   獵狐之行,滿載而歸。李一亮不用猜也知道,退守大蚌之中的,是讓仙林同道垂涎三尺、痛恨多年、渴求又厭惡的天狐寶意夫人。   獵狐大捷。如此看來,洞中的絲帕與寶意夫人有莫大關係。李一亮心中殘存的希望光芒黯然熄滅。所有的證據鏈都指向一個難以讓人接受的事實:天狐是秦芳儀的生母。秦芳儀可是金枝玉葉的郡主啊。自小在司天臺長大,想必絲毫不知道其中內情。   俘虜安置妥帖,仙林正道們三三兩兩,離開天牢。嘴角上翹的齊玉音一個瀟灑的轉身,眼角的餘光看到隔壁牢房的李一亮。她的眼神復雜到難以言說,有共情,有可憐,有埋怨,還有憤恨和不甘。   李一亮目光堅毅,並沒有改變自己的決定。齊玉音轉身離去。天牢重新變得安靜。李一亮隔神木建造的柵欄,陷入沉思。旁邊是沉睡的寶意,有微微鼾聲從大蚌殼中傳來。   這樣一個旁門左道的母親,秦芳儀該如何承受?以後的她會不會在仙林中刮起一陣腥風血雨?陸修靜大師的三才婆婆丁,為何選出此等身世的弟子?司天臺會犯下這種錯誤嗎?難道,這是老天的意思?   天下仙林,何去何從。   李一亮心中千頭萬緒,腦海中一遍遍浮現出秦芳儀的身影。   此刻的秦芳儀正代表峨眉派,在火石山頂金烏觀會客。這裡群仙薈萃,氣氛熱烈而喜慶。雪野派大開盛宴,隻見山珍海味,水陸畢陳,無所不有。派中如蜜蜂般辛苦的弟子,也得到機會輪流前來放鬆慶賀。   論功行賞的時候到了。   人群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最鬱悶的是歐陽石。他探秘之行,可謂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他重傷未愈,混跡在這群道行不高的修真者之中。他臉上有一團烏雲,上麵密密麻麻,寫的全是不開心。   然而,這並沒有影響慶祝的氣氛。   這慶祝的氣氛從金烏觀院落一直蔓延到大殿之中。秦芳儀在大殿之中。他們正分賓主坐下。   紅發老祖的綠袍回到身上。他坐在主人位上,威嚴中不失和藹。他開口朝妙一真人說道:“恭喜真人這次出山,立下大功,更尋覓到這麼好的一個徒弟,真是羨煞旁人。”   隨著紅發老祖的話,眾人齊刷刷看向正在殿外飄飄然的甘瑩瑩。她這次“附驥尾而盡綿薄”,事成之後,居然被妙一真人收入門下。真是賺翻了。   修仙之人,想要邁進三大玄門正宗的門檻,簡直比登天還難。三大玄門正宗立身群山深處,絕跡紅塵。他們各據一方,領袖仙林,威名赫赫,人才濟濟。天下太平多年,追求長生不老的人越來越多。對玄門正宗而言,朝拜求道之人簡直踏破山門。這些人,大都自命不凡,眼高於頂,視仙林如掌中之物。   玄門正宗不堪其擾,苦不堪言。他們先後定下規矩,按照章程招收弟子。三大玄門正宗每三年才會大開山門招收一次,所收弟子,年齡不超過十歲。靈嶠宮雖非三大玄門正宗之一,卻是每五年招收一次。   如果十三歲尚未進入三大玄門正宗序列,除非有所遇合,怕是很難機會在仙林之中更上一層樓。   超齡的甘瑩瑩破例錄用,真是天大的仙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