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中招(1 / 1)

李一亮的倔強,擊敗了齊玉音的耐心和秦芳儀的友誼。她們不再苦口婆心,因為從他嘴裡翹不出一個字。旁邊的寶意夫人自始至終饒有興致。她一會兒評估一下李一亮與自己可能的羈絆,一會兒欣賞一下秦芳儀玉雕石刻般的容顏。她嘴角掛著笑容,簡直忘記了自己的處境。   正亂哄哄之際,星星點點的綠光猛然從地下現身,如春來草自青。綠光穿過天牢層層結界,朝寶意夫人偷襲而去。這綠光狡猾得很,悄無聲息。等到寶意夫人覺察、想要防備之時,已經晚了。   綠光射中寶意夫人的手臂、肩膀和左胸。她口吐鮮血,悶哼一聲。隻見受傷的她身形如風如電,竄回大蚌殼之中,關門謝客。   天牢中其他三人楞在原地。   傳來紅發老祖中氣十足的聲音:“瘋婆子都淪為階下囚了,也不忘巧言令色,蠱惑人心,簡直自尋死路!”   齊玉音目光望向別處,解釋道:“師父,我帶秦妹妹前來,是為挽救失足的李一亮。”   紅發老祖現身,揮手打斷了齊玉音的話。他威嚴的目光看到李一亮,微不可聞地發出一聲輕蔑的嘆息。他對秦芳儀說道:“秦道友不忘司天臺同窗,屈身天牢,探望孽徒。高情厚誼,令人感動。”   然而並沒有什麼用,秦芳儀感到腳下軟綿綿的。她說道:“這其中…”她咽下後半句話。這其中能有什麼誤會呢?隻有李一亮黑洞一樣的沉默。沉默如金。   紅發老祖轉而對齊玉音說道:“金烏觀上,妙一真人嚴防死守,說得並非沒有道理。我們雪野派創業未半,首先要學會低頭。玉音你也一樣。”   齊玉音的拳頭攥得緊緊的,劍眉擰在一起,咬牙說道:“關大倫師弟到底…”她轉過臉去,瞟了大蚌殼一眼,表情復雜。   紅發老祖手掌拍在她肩膀上,一字一頓地說道:“關大倫是你師弟,更是我徒弟。他的血不會白流。異派妖人,難逃公道。不僅妖狐,金姥姥這個毒婦也逃不出雪野派掌心。”   齊玉音銀牙緊咬,雙眼放射出寒光。   紅發老祖規勸道:“你們也該去準備準備了。明天開始返還被妖狐搶奪的法寶。這是真正的大事、好事、喜事。我們雪野派處事,一定要公平公正。不能讓人家說出什麼不是。”   規勸之下,一行人抽身離去。   回望獵狐以來發生的所有事情,李一亮整理出心中的疑雲。五行雷火梭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異派法寶。雪野派修真不過三十餘年,幾位首席居然練就了不俱五行雷火梭的技能。其中有何奧義?關大倫之死,可有什麼隱情?   正胡思亂想間,李一亮感到頸部有點癢。他伸手在脖子上摩擦,感受到一個小小的凸起。天牢隻進不出,莫非有蚊子偷偷潛進來,占自己的便宜?他四處尋找,手掌在空中啪啪拍動。   片刻之後,他覺得有一點點涼,好像不斷有冰晶在脖子上凝結。李一亮正感狐疑,大蚌殼再度打開。寶意夫人身上的血跡已經清洗乾凈。她一下子更加老了、蜷縮起來,虛弱得如風中之燭。   看到正在脖子上來回摩挲的李一亮,寶意夫人說道:“別白費力氣,你中招了。剛才那個紅發老鬼,並沒有放過你。”   李一亮驚訝地問道:“中招?中什麼招?”   寶意夫人抬起自己的胳膊,雙眼掃視手臂,說道:“紅發老賊將老娘的白眉針添加密碼練成毒針,釋放出來,施加到你我身上。”   李一亮心涼了一半:“怎麼我也有一份?完了完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寶意夫人冷笑一聲,說道:“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這天牢是你自願坐的,不是我連累你的。紅發老賊何等道行。如果他願意的話,他能讓在你身上吸血的蚊子粉身碎骨,而你毫發無傷。”   “前輩的意思,紅發祖師是故意與我過不去?”   寶意夫人點點頭,有點幸災樂禍。   李一亮難以置信地說道:“弟子何德何能,居然值得紅發祖師親自出手,和前輩你享受同等待遇?”   寶意夫人冷笑一聲,說道:“做你的春秋大夢!什麼享受同等待遇!老娘中了足足八針。真真是半點情誼都不講。”   李一亮全身道行運行一個小周天,感到神清氣爽。他說道:“周身感覺並無大的異常,不像是中招了。前輩是不是看花眼了?”   寶意夫人邁步走到離李一亮最近之處,說道:“針起源於我,絕不會錯。紅發老祖修真繁忙,會特意跑到火石山天牢之中,跟你開個玩笑?”   李一亮問道:“不知道中了紅發祖師這種攜帶秘密的白眉針,會產生什麼嚴重的後果?”   寶意夫人張開手掌,她已將白眉針逼出兩根。她看著自己手掌中泛著綠光、包含密碼的小針,說道:“紅發老鬼首先修飾本尊的白眉針,再加上密碼偉力,熔煉得到。中招後白眉針逆行經脈,每七天都會有一個時辰直刺心竅,烈火與寒冷同在。這種痛苦,由淺入深,一次比一次強烈,直到死去活來。最終兩年後毒發身亡。”   李一亮感到心驚肉跳。隻是來修真世界浪蕩一番,如何遲遲不肯醒來?要承受這無妄之災。他憋了好幾次尿,都沒能將自己憋醒。他告誡自己,以後再也不睡懶覺了。   白眉針,兩年後。應該就醒來了吧?李一亮陷入沉思。他問道:“這密碼偉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又是什麼東西?”   寶意夫人解釋道:“紅發老賊的密碼是一種記號,能與狗賊多種法術珠聯璧合。從此之後,你就在他的世界中裸奔了,避無可避。”   我裸奔有什麼用?李一亮打量了寶意夫人一眼。紅發老祖想看的是別人裸奔吧。他不解地問道:“前輩你已經淪為階下囚,紅發老…祖師又何必采取這種三百六十一度的辣手?”   寶意夫人冷笑一聲,說道:“他恐怕早就想這麼做了。這種人,你落到他手中一次,他就絕對不會給你翻身的機會,一定要永遠踩在你身上。”   李一亮脊背發涼,冷汗直冒。   寶意夫人手掌上燃起一點火焰,將兩根白眉針燒成灰燼。她不無好奇地問道:“你小小年紀,不像是大奸大惡之徒。到底是什麼原因,被關在此處?剛才兩位妙齡女子,前來撈你,你都不為所動?”   李一亮搖頭。   寶意夫人心中八卦的小火苗燃燒起來,問道:“你小子,是怕她們兩個為你爭風吃醋嗎?”   當然不是,並沒有什麼原因。李一亮出其不意說道:“前輩女兒如今安全得意,仙林之中,必成為靚麗的風景。”   他意味深長地看向寶意夫人。寶意夫人頗為驚訝。牽扯到自己的愛女,寶意夫人眼神中的驚訝逐漸轉化為殺機。她沉聲問道:“你究竟知道些什麼?你想怎麼樣?”   她手上的指甲暴漲。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李一亮後退一步,說道:“前輩你神機妙算。如今,你是你,你女兒是女兒。近在咫尺,卻天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