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離開地下室回到了一樓。 與他一起離開的，還有一支黑色的筆。 路程離開時還關掉了地下室的燈，讓那個地下室繼續浸沒在黑暗裡。在關燈時，乃至上來之後關門時，路程都遲疑過，但最終，他關了燈也關了門，將一切重新封存在黑暗之中。 這個世界啊…… 還沒有做好接受這一切的準備。 重新回到網吧吧臺的時候，路程正好看見那幾個看監控的客人猛地一拍桌，然後顫顫巍巍伸手指著監控畫麵，表情激動。 “你們看你們看！看到了沒？！都看到了沒？！我沒說謊吧？真的有小倩！小倩真的就在給我遞水的時候憑空消失了！” 恰在此時，所有人都看到了走過來的路程。 那個第一目目擊者一把抓住路程的手臂就往吧臺扯，差點沒直接給路程把眼睛懟到屏幕上！ “你看你看你自己看！看到小倩了沒？！看到她怎麼消失的沒？我看你還打算怎麼裝？！” “鬆開。” “鬆開？不可能！你們這個網吧有問題！肯定有問題！你別想跑！我現在就……報警！快報警！” 路程掙紮了兩下，奈何這哥們兒人高馬大的，他扯了兩下愣是沒掙脫。 但眼看這人已經掏出手機按下了110三個數字，路程沒轍，隻能掏出手裡的筆對著四人，然後又無奈的微微嘆息一聲。 “唉……本來還想讓你們看看新世界給你們來點小小的心靈震撼來著，誰知道你們怎麼就偏要這麼著急呢？” “你在說什麼胡話？你還想嚇唬我們？沒……” “你知道這個機會有多難得嗎？” 路程認認真真掃視過三人，一雙眼睛裡仿佛有一種漫天諸佛的慈悲和寬容。 “很多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機會知道世界真正的樣子啊……” “我告訴你少在這裡……” “再見，我親愛的客人們。” “哢。” 白光閃過，四個人的眼睛裡似乎出現了一瞬的掙紮，然後又在下一瞬化作迷茫。 “哎？老板？我抓著你乾什麼？” “你說要買水，我給你拿水，結果不小心摔在地上了，然後你就抓著我不依不饒。” “啊？不……不能吧？我不是那種人啊！” 路程笑得非常寬容非常平和，他甚至像個老人關心年輕人那樣，輕輕拍了拍這個客人的肩膀。 “沒事兒哥們兒，最近可能壓力有點大？放輕鬆，壓力都會過去的，未來都是光明的。” “啊……是……是吧……” 這時候旁邊另外三個客人又有疑問了。 “那我們在這兒又是乾嘛呢？” “嗨。” 路程擺擺手，依舊從容大度。 “這哥們兒說我們這兒店大欺客，你們三位好心人這不立刻就過來聲援他了嘛。” “是，是嗎？我們都沒搞清楚緣由就……就……” “沒事兒沒事兒哥們兒，別自責，現在的人都這樣的，像你們這種意識到錯誤立刻就能悔改的已經很棒了！那些死不悔改甚至為了否定自己的錯誤還惡意中傷別人的玩意兒才是真的沒救了！” “啊是……是這樣嘛……” 三人扣了扣腦殼，麵色尷尬。 “不好意思啊老板，我們剛才可能確實……抱歉啊。” “小事兒小事兒，都是我的客人，老話說的好嘛，顧客都是上帝，我受點委屈沒什麼的。” “啊這……要不老板你看我們怎麼才能表達我們的歉意？” “沒事，我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常來就行。” “常來常來肯定常來。” “那就先辦個五百塊錢的會員卡吧。” “啊？啊……行……行吧……” 在四個人一臉愧疚自責的表情中，路程非常寬容大度的一人給辦了一張會員卡，然後笑瞇瞇的親自把四位尊貴的客人送出了門。 “常來啊，常來啊，路上慢點，這裡沒路燈，小心別摔著了。” 路程親眼看著三人走遠，然後回頭“砰”的一聲狠狠關上了門。 “呼……” 路程靠在門板上，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好險好險！白姐姐你說聶小倩這妹妹到底怎麼回事？怎麼不聲不響突然搞什麼憑空消失呢？給我惹這麼大一麻煩！” 白素貞從路程回來之後就一直安安靜靜坐在吧臺後麵的椅子上看路程表演，這個過程裡她沒出聲沒說話，但她那張俏臉上的神色卻幾度變幻。 直到此刻，當路程成功解決這個問題送走四個客人之後，白素貞才微不可察的輕輕一嘆，然後重新露出那標誌性的嬌媚笑容。 隻見她雙手一攤，表情無奈。 “你問姐姐啊？姐姐怎麼知道？倒是路局長，怎麼你也怕了？” 路程徑直從門口走過來，走到吧臺，又越過吧臺，然後一屁股坐在白素貞對麵。 他的眼靜靜盯著她的眼。 “白姐姐想出去嗎？” 白素貞一愣，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馬上又恢復正常。 “沒區別的，在這裡還是在外麵都沒什麼區別，無非是像那些滿心怨氣的家庭主婦一樣，雖偶爾也會幻想外麵的花花世界，但終究還是要回家的。” 回家……嗎？ “白姐姐如果真想出去的話可以告訴我啊。” “我告訴你你會讓我出去嗎？” “我……會吧？” “你不怕我吃人？” “怕……當然怕啊……可白姐姐，你會吃人嗎？你真的會吃人嗎？” 白素貞沒有回答。 因為路程既然會問出這個問題，那就意味著無論白素貞回答會還是不會，都改變不了路程本身的懷疑。 路程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白姐姐再等等吧，等我……再想想。” 白素貞笑得雲淡風輕，好像對這件事根本不在意。 “地下室裡真的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對吧？” “昂，是啊，確實有一些不該被人知道的秘密。” “不準備讓那些秘密見見光？” “見不得的，見不得的，那些東西……呃……” 路程忽然想起什麼一樣，站起身走出吧臺，然後走到了最近的那臺電腦前邊。 作為老板，路程是不合格的。 他來這兒也已經幾天了，但他從來沒有去了解過自己的網吧到底是什麼樣子。雖說因為網吧破爛的外表，確實讓他根本就興不起任何一點想要去開機看看的情緒，但作為老板對自己的網吧一無所知，這怎麼都是不合格的。 好在現在這還不算晚。 路程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電腦桌底下放了一臺破破爛爛的主機，然後桌麵上放了顯示器和鼠標鍵盤，還有一個煙灰缸，其他就沒什麼了。 這一點沒什麼奇怪的地方。 於是他又伸手按了一下主機上的開機按鈕，就在他按下的那一瞬間，他發現了異常！ 在他按下開機按鈕的同時，電腦屏幕也瞬間進入了桌麵，沒有任何電腦開機加載的過程！ 別說三十年前的破電腦做不到這一點，就是現在最新最好的電腦也不可能做得到！ 沒有任何延遲！ 至少路程的眼睛感受不到任何延遲！ “果然是這樣嗎……” 路程喃喃自語一聲。 吧臺裡的白素貞見狀詫異道：“怎麼了？” 路程沒回答，而是站起來四處打量了一下，然後問白素貞：“白姐姐，咱們這兒有工具箱嗎？或者螺絲刀扳手之類的？” 白素貞更加不解：“你要乾嘛？” “有嗎？” “吧臺這裡有螺絲刀。” 路程急急忙忙走過去拿了螺絲刀又急急忙忙回了電腦旁邊，然後一頭鉆進桌子底下開始拆主機，沒一會兒主機外麵的蓋子被他拆掉一麵，露出個空空蕩蕩的盒子，以及……幾塊磚頭？ 好家夥你們家機箱裡不放硬件放磚頭是吧？！ 呃……磚頭算硬件嗎？ 這“硬件”可太硬了！ 但是誰家電腦能用磚頭運行起來啊？ 路程以前上學那會兒經常去網吧，找書苑 wｗｗ.zhaoshuyuaｎ.coｍ非常清楚在最開始的時候網吧裡每一臺電腦都必須有主機才行，後來慢慢的雖然也接觸過一些無主機依靠服務器運行的網吧，但這種網吧的電腦性能通常都很一般，上上網看看小電影玩玩小遊戲還行，想玩點大型遊戲是幾乎不可能的。 “所以這就是咱們這個破網吧隻能玩掃雷的原因？” 路程是已經去過機房了，既然這裡的電腦沒有主機，那就隻能是采用的服務器運行，但他又沒在地下室看見很多服務器，所以他猜想那個小盒子可能就是網吧的服務器？ 畢竟它連了線上來。 但是那個東西那麼大點，用來做服務器肯定很勉強，所以就導致了網吧電腦的性能很差？ 這聽起來似乎有一定邏輯。 但這解釋不了為啥這破網吧要這麼乾呢？放著電腦主機不用非要去整個慢得要死的服務器？非要把一件簡單的事情搞復雜的目的是什麼呢？ 生怕生意太好是嗎？ 而且，這電腦的主機雖然就隻有一個開關按鈕，但它的反應那可是一點兒也不慢啊！ “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真正測試一下這個東西的性能呢？” 路程看了電腦係統是XP，這玩意兒可不是三十年前就有的，那就說明上一任局長後來有升級過係統，但不知為什麼又停在XP沒有再繼續往上升？ 可能是硬件被淘汰了？不支持了？ 但我他媽這壓根都沒有硬件啊！ 所以一切的一切…… 還是要回到地下室那個小盒子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