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氣旋邊緣伊始，人群幾乎炸開了鍋。 　　然在視覺沖擊消退之後，隊伍也逐漸恢復了平靜。 　　“各位！這個氣旋！就是泠雨的邊界！”甄炎調整好情緒，背對著氣旋舉起喇叭，開始向參與者們介紹情況。“現在！大家都找避風的地方！吃點兒東西喝點兒水！注意點兒保暖別失溫！休息半個小時以後繼續！” 　　按照先前的估測，此處應是氣旋南側，而氣旋內部便是泠雨地界。氣旋外圍環境嚴酷，呼嘯烈風吹淡了濃霧，卻也帶來了刮骨的體感，所幸周遭多有嶙峋怪石，天然提供了一定的避風條件。在主辦方的引導下，參與者們沿氣旋外圍橫向排開，準備稍事休息以後再進入泠雨地界。 　　靠近氣旋的中間位置，紮堆擠了三股勢力，分別是主辦方、研究院及財團。稍遠處的寬闊亂石地，諸多調查員嚴陣以待，緊緊盯著零散合格者們。上官家與寧家被領到西邊，各自找了幾塊大石頭避風，隔著百餘米距離遙遙相對，至於隨行的三百餘名海軍，則主要集中在東側的矮丘背麵。 　　受地形的影響，龐大的隊伍開始分散，整體陣線逐漸變得狹長。由於此地風聲呼嘯，加之無線電設備徹底失靈，事先準備的一批擴音喇叭便派上用場。淩亂的石陣之中，男男女女們隔空喊話，嘈雜的人言糅合著喧囂烈風，頗有種上個世紀末的復古感覺。 　　自打下了科考船，研究院一行便略顯嚴肅，如今目睹了宏偉的氣旋，又聽了甄炎的情況介紹，便就地支起了科研設備，開始采集周圍環境的數據。多數人則閑來無事，便躲到避風的巖石後麵，在不見驕陽的午後啃起乾糧，一邊恢復體力一邊補充營養。 　　“這氣旋上麵窄吧？”上官凝漪踮著腳尖，仰頭望向遙遠的高空。 　　“感覺像是朝裡聚攏的。”上官肅捏著下巴，沉吟片刻緩緩點頭。 　　“那估計從遠處看，應該是個扁球形。”上官凝漪作出假設。 　　“嗯，像個大碗，整個兒扣在島上。”上官肅用了更加形象的比喻。 　　見到氣旋之初，上官凝漪震撼無比，一顆心臟難以抑製地砰砰直跳。如今慢慢冷靜下來，她的觀察便更加細致入微，同時借由體表的每一寸皮膚，某種難以言喻的充盈感也不斷漫入神經中樞。 　　“還挺舒坦，跟泡水裡一樣，都有點兒不適應。”滕晟華叼著半塊燒餅，臉上掛著滿足的表情。 　　“嗯，這環境真是絕了。”上官凝漪心有靈犀，非常清楚滕晟華所言，指的是這裡的靈氣濃度。 　　“那幾個調查員修為飆升，八成是因為這兒的環境。” 　　“嗯，我估計這趟下來，又有不少人能晉入靈元期。” 　　學得《枯榮心經》後，上官凝漪在練功過程中，能同時凝練生機與死氣，兩者湮滅便可形成海量靈能，而其修為也因此一直在飆升。饒是如此，少女卻從未忘記過，在紀元七世紀末的當下，世界範圍內靈氣普遍稀薄，異能者的修行之路其實往往不太輕鬆。 　　可是此時此刻，站在這宏偉的氣旋麵前，上官凝漪卻有了不同的體驗。想來便是最愚鈍的異能者，也能嗅到濃鬱的靈能氣息，僅僅依靠日常的呼吸吐納，便可從天地間攝取磅礴能量。無怪乎那幾位調查員，隻是跟著來了趟泠雨，便輕鬆突破了修為瓶頸。 　　上官凝漪扶著大石頭，眼睛盯著宏偉的氣旋，不知不覺間有些出神，以至於完全沒有注意到，在不遠處的寧家隊伍裡，正有一道陰晦的目光注視著自己。滕晟華發現端倪，便與遠處的寧忍互相瞪眼，待對方最終移開目光以後，才趴在上官凝漪耳邊念叨起來。 　　“你家跟寧家最近有啥過節麼？” 　　“沒有啊，基本上都不來往的。” 　　“那這壞小子沒事兒老瞅你乾啥......” 　　“他愛瞅就瞅唄，我又不少塊兒肉。” 　　“正常人都看這氣旋呢，他凈往你身上瞟，八成沒憋好屁。”滕晟華灌了幾口水，把剩下的燒餅咽進肚子裡。“等回頭進去以後，咱離他們家遠點兒，省得到時候出啥幺蛾子。”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也不太想接觸寧家。”上官凝漪微微側目，朝寧家那邊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可如果真有情況，需要大家擰成一股繩的話，那寧家也是一股重要的力量，咱到時候得放下成見好好合作。” 　　“嘖嘖嘖，這覺悟，杠杠的。”滕晟華煞有介事地鼓了鼓掌。 　　“略~”上官凝漪翻了個白眼，掏出一片麵包毫無形象地啃起來。 　　…… 　　約莫半小時後。 　　大隊人馬簡單吃過午餐。 　　甄炎的聲音也如期響起。 　　“大家都注意啦！過會兒就要進泠雨啦！”作為科技信息部高官，甄炎平日裡不茍言笑，此時卻變得愈發情緒化，頗有種返老還童的感覺。“進入泠雨的方法很特殊！我接下來會仔細跟大家講！請大家牢記相關注意事項！積極配合我們的工作人員！” 　　按甄炎的說法，泠雨外圍的風墻極為恐怖，能輕易滅殺任何現存生物，唯有尋到正確入口方可安全進入。據親歷者的描述，泠雨的入口並非穩定存在，而是不定時出現的紅色漩渦通道。同時根據先前的情報，這些通道存在承載上限，一次沒辦法容納太多人。 　　“入口不太好找！持續時間不會太長！一次也進不去太多人！”甄炎舉著擴音喇叭，背對氣旋高聲喊話。“所以過一會兒！咱們有工作人員領著！所有人小股小股分開！沿著氣旋外圍找入口！到了泠雨裡麵再集合......唉！就這個！就這個！” 　　甄炎話還沒說完，某一刻卻心有所感，沒來由地轉過身子，繼而撕心裂肺狂吼起來。隻因在他的正前方，氣旋底部的某處彤芒乍現，灰白湍流也呈現出詭異的扭曲。那抹彤紅隨時間迅速膨脹，很快便化作旋轉的明亮光暈，在風墻表麵挖出一個緊貼地麵的通路，宛如於奔流江河中急速飛騰的猩紅漩渦！ 　　“入口！這就是入口！” 　　望著千百米外的漩渦，甄炎仿佛失去了理智，手舞足蹈地尖叫連連，其身後的人群也隨之沸騰起來。仿佛千百隻大鵝，人們紛紛伸長了脖子，想將那通路看個究竟。不少合格者更是不管不顧，直接撞破了調查員設置的人墻，從稍遠處的亂石堆沖進官員們所在的區域。 　　“快去！快去！小王！你先帶一撥進去！” 　　望著雀躍的合格者們，甄炎按捺不住地狂喜，整個人似乎被沖昏了頭，竟沒征求方身正的意見，便直接朝某位調查員下達命令。那王姓調查員歲數不大，先前負責給大家帶路，聞言便立刻行動起來，隨手揪了二三十個合格者，而後拔腿沖向新生的入口。 　　“唉！我行李！”一名合格者剛跑出幾步，便發現自己沒拿背包，於是扭頭就往回竄。 　　“先進去再說！後麵的人幫你拿！”王姓調查員一把拽住那名合格者，帶著對方飛也似地發起沖鋒。 　　“進去以後別亂跑！見到寶貝別亂搶！人齊了統籌安排！”甄炎不停揮舞著手臂，在那些絕塵的身影背後怒吼。 　　在兩千多雙眼睛的注視下，二三十人的隊伍迎風狂奔。 　　得益於異能者的過人體能，千百米距離隻在片刻之間。 　　宛如一隻隻撲火飛蛾，一道道人影沖向彤芒，隱沒於猩紅漩渦之中。 　　可當剩下最後兩人時，那條通路卻驀地坍縮，化作一道強勁的罡風！ 　　“臥槽！” 　　被罡風迎麵拍中，兩名落後者倒飛而出，翻滾著摔出老遠距離，而那條臨時通路也隨之關閉。圍觀諸人見狀捏了把汗，隨後見那兩人蹣跚爬起，才知罡風並無太大殺傷力。兩名落後者沒能進入泠雨，便灰頭土臉地返回隊伍中，而等待他們的則是紛擾的喧囂。 　　“沒事兒吧？！” 　　“剛才啥情況哇？！” 　　“裡麵啥樣看得見嗎？！” 　　“入口附近風大不大啊？！” 　　“靠近了以後什麼感覺呀？！” 　　仿佛見到麵包渣的魚群，找書苑 www.ｚhａoshuｙuan.com 附近的合格者一擁而上，將失敗者們團團包圍，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就連不少官員巨賈，也都好奇地豎著耳朵，專注聆聽著第一手情報，而古震等人則盯著氣旋，嚴肅的麵容逐漸趨於凝重。 　　猩紅漩渦出現伊始，姬月便捕捉到了情況，並迅速啟動了某個設備。眼下臨時通路消失，人們要麼沉浸於狂熱，要麼保持著詭異的沉默，可她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兀自悶頭整理收集到的數據。 　　至於不遠處的甄炎，則洋溢著燦爛笑容，看著莫名有些詭異。 　　「真是天助我也......」 　　關於泠雨的進入方法，甄炎並未向大家說謊，可鑒於這有些匪夷所思，他一度擔心人們會含糊，繼而對別的環節產生質疑，然那條突然出現的小型通路，卻剛好完美印證了那段的發言。眼見人們出離懷疑，陷入躍躍欲試的狂熱，這位行動總指揮笑得愈發燦爛，音調也透出難以抑製的興奮感。 　　“大夥兒注意了！我剛沒顧上說！” 　　“如果超過承載上限！入口就會自動關閉！” 　　“所以往裡進的時候！大家一定不要著急！” 　　“省得任務還沒開始！自己就先傷了殘了！” 　　目睹猩紅漩渦之初，眾人尚自有些猶豫，待看到先鋒隊的表現後，方才逐漸解除思想戒備。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大隊人馬緩緩行動起來，進軍泠雨的行動正式開啟。